第十六章 色刀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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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远虽然是个出家之人,但周雅林透过他说话的幽默语气似乎听出了一个暮年之人心中暗藏着的丝丝悲哀,由于他此前与澄远非亲非故,甚至素昧平生,此刻他突然觉得澄远送给自己的“礼物”太沉重,令他实在承受不住。当他转念又想起师父临别的嘱咐时,便下意识地俯首跪地,心中对澄远充满了敬意和感激。澄远见周雅林小小年纪如此知情达理,对他越发疼爱,道:“贤侄何必行此大礼?在你的心中千万莫要存有顾忌,倘使你今生能把我传授给你的武功继承和发扬光大,这将是你对我最好的也是最大的回报,也不枉我来这世间走了一趟。你若在修炼方面还有何疑问,不妨站起来说吧!”
周雅林依旧跪地不起,道:“侄儿对师伯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孝敬,平白蒙受师伯如此厚恩,不行如此大礼,令我心中实在难安。”
“孩子,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知恩不忘,老纳有你这样一个传人今生无悔矣!”澄远边说边用双手将周雅林扶起,随后二人面对面分南北席地而坐。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内功修炼之中炁为何物?”
澄远答曰:“炁这东西只能凭感觉而知,且其感觉的强弱因人而异,它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备至描述,只能在修炼时凭感觉认知的一种于人无比珍贵、而且威力无穷的东西,故有许多人宁愿穷其毕生所有去追求。可悲的是,人世间也有许许多多的苍生终生都不曾有过炁的感受,对他们而言则更难讲清这炁究竟为何物......”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武林之中门派繁多,当今武林究竟哪种武功最为上乘?”
澄远答曰:“武林门派多如繁星,虽多数门派都有厚此薄彼之嫌,须知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是正门还是邪派,其内功原理追根溯源皆同出一理也,各门各派之间只有修炼的深浅之分,没有永久的上乘或末流武功的划分,这就如同大浪淘沙,有些原本强大的门派由于妄自尊大甚至内讧最终消亡了,有些末流门派由于自强不息,团结奋进反倒日渐强大起来。”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百门千派的修炼之法若同出一理,这共同的根柢又何在呢?”
澄远答曰:“这百门千派修炼内功的根柢若要一语道破,只不过松、静二字是也。”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如何方能达到这松与静的上乘境界?”
澄远答曰:“松、静之道在于意守一个固定的部位,各门各派虽然意守的部位或有不同,但道理如一,故曰万变不离其宗也。”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何谓六根震动?”
澄远答曰:“曰丹田火炽、曰两肾煎汤、曰目放金光、曰耳后生风、曰脑后鹫鸣、曰身涌鼻搐,此六象谓之六根震动是也。”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何为子午?”
澄远答曰:“所谓子午,乃任督两脉,此两脉乃阴符阳火升降之道,坎离水火交媾之乡。”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九窍者何也?”
澄远答曰:“曰尾闾、曰夹脊、曰玉枕、曰交额、曰膻中、曰丹田、曰宝盖、曰炉、曰鼎是也。”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何谓天人合一?”
澄远答曰:“天有三百六十五日,人有三百六十五脉络,此乃造物所为,故谓之天人合一是也。”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内功修炼有上药三品,所指何也?”

澄远答曰:“曰凝神、曰表气、曰会神是也。”
周雅林道:“敢问师伯,外练之功有八法,何所指也?”
澄远答曰:“曰提、曰举、曰推、曰拉、曰揪、曰按、曰抓、曰盈是也。”
周雅林这十问,句句究内功根柢,探天人奥秘;澄远这十答,字字点破武学天机,披露造化神奇。此时此刻这一老一少四目对视,两心相印,但觉天阔云高,神清气爽。
澄远道:“贤侄,我教你的叱咤风云掌共三品八法,眼下已全部授完,此掌法乃内外双修之术,不知你是否已经悟到?”
经澄远刚才十答的点化,周雅林已经大彻大悟,他兴奋地点了点头,道:“适才经过师伯一番点化,此掌法的內修外练之法我俱已心领神会。”
“如此说来甚好,我现在从头至尾将这套掌法再演练一边”,澄远道,“你可要给我看仔细了!”
澄远言罢,舞动起双掌,但见那掌出如闪电,声若雷鸣,刹时间只搅得半山亭周围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周雅林但觉风沙扑面,一时站立不稳,只得背过身去。待风沙减弱,周雅林惭愧地急忙转回身来,不料却不见了澄远的踪影......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嘉庆二十三年,梅强和火雷儿都已到了该讨媒柬的年龄,但是由于始终没有打听到梦嫣的下落,孙、王两家害怕梅强得知实情后承受不住,就没敢给火雷儿和梅香正式举行订婚仪式。梅强此时已经是济世堂的坐堂郎中,与孙翔一起或坐堂或出诊,因他年少,刚开始坐堂时经常受到病人们的冷落,孙翔只好让他免费诊病和开方,不想此招还真灵验,找他看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大都是一些穷苦的寻常老百姓,但是抗不住众口铄金,梅强的名气开始在济南府传扬起来,慕名到济世堂找他看病的人与日俱增。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梅强对梦嫣的思念也变得愈来愈强烈起来,而他的二老这些年对此事却一直是噤若寒蝉,仿佛已经把这段姻缘已经忘却了一般,他们的反常举动梅强看在眼里,心里无形之中平白增添了许多疑惑和苦闷。
一日,梅强把梅香叫到院中,见四处无人便悄声问梅香,道:“贤妹,我有一事不明,想请你指点一下迷津,不知贤妹可否愿意帮忙?”
梅香见哥哥神神秘秘的样子甚是觉得好笑,便高声笑道:“哥哥想让我指点迷津?这岂不是日头从西边升起来了?”
“妹妹休要如此高声”,梅强再次压低嗓音道,“小心隔墙有耳!”
梅香见状知道此事可能非同小可,忙凑近梅强的跟前,轻声问道:“哥哥有何吩咐尽管道来,倘若我能帮上忙,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贤妹!有道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莫要翻悔”,梅强道,“这事其实也用不着你去替我赴汤蹈火,只要你肯实言相告,为兄我就心满意足了。”
梅香闻听此言心里已猜着了**,既然自己话已出口,只好面带悲戚地言道:“哥哥有何事情只管言讲,凡是我知道的一定据实相告!”
“好!”梅强焦灼地道,“那我问你,上次你和二爷爷及火雷儿去登州府时真的见着梦嫣了吗?”
梅强话音刚落,不料梅香悲从中来,只见满目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地顺着她的脸腮和下巴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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