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色刀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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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梦嫣被人贩子掳走,并有可能被卖到济南府之事,孙翔和李氏担心梅强经受不起如此悲惨的打击,都不允许梅香对梅强透露有关梦嫣和她家人的任何蛛丝马迹,此事梅香虽然不赞成,然而父母之命不敢有违。从此以后,这件事就像是一块石头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底,让她长久喘不过气来。今日经梅强这么一问,不由地触动了掩藏在她心底许久的旧痛,忍不住落下泪来。梅强见状,情知不妙,满腹疑云地急忙追问道:“难道她遭遇了不幸不成?”
梅香此时已被悲痛哽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但见她泪如雨下,用上牙狠狠地咬着下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快些道与我听!”此刻,梅强仿佛被人掀开了八片顶阳骨,浇下了一桶冰雪水,心里就如同那乱箭穿心般的疼痛。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但见他泪如泉涌,无比痛苦地道,“难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梅香用手捂住嘴,强忍住悲愤,一边抽泣,一边结结巴巴地道:“她、她、她被人贩子从、从、从登州府掳走,据、据说是卖到了济、济南府......尽、尽管我们多方四处打听寻找,可、可至今仍没有一点关于她的消息......”梅香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哇——的一声扭头朝她的闺房跑去......
这日,梅强把脉桌前的几条长凳上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坐满了找他看病的人,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仍然不见梅强的人影。孙翔见病人遭到如此怠慢,不免在心中对梅强生起气来。只见他满脸堆笑,不住地替梅强向众人赔礼致歉,然后面带愠色奔后宅院而去。
孙翔从制药房开始到处察看,都说没有见着梅强,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回到自己房中与李氏道:“今日真是气死我也!你说这梅强,真是越大反而越不长进,人家病人一大早就来排队等他看病,为医者,本应视病人的疾苦为大,个人事小,他倒好,至今不见个人影!再说了,不管有什么急事总该先和我打个招呼吧,没想到他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你说这事到底气人不气人?”
李氏听孙翔发完牢骚后,满脸不悦,嗔道:“亏你看着他从小长大,梅强怎会是你所说的这等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还是赶紧去找人吧!”
经李氏这一提醒,孙翔猛然吃了一惊,不无担心地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快把梅香给我叫过来,看她是否知道他哥哥的行踪?”
不一会孙翔就见李氏把梅香领进屋来,只见梅香的两眼红红的好像哭过似的,孙翔惊讶地道:“梅香,你莫不是和你哥哥吵架了吧?”
梅香道:“我俩没有吵架。”
“那我问你!”孙翔道,“我看你这两眼通红必定是哭过,是不是梅强又欺负你了?你可知他现在去了哪里?有什么冤屈待爹爹我找到他后再替你出气!”
梅香闻听父亲说梅强不知去向,心里顿时格登地一下子,一时之间竟心如乱麻没了方寸。有心实话实说吧,惟恐爹妈埋怨自己,若胡编个理由遮掩过去,又怕梅强真的出什么事,正犹豫间,忽见孙翔脸色一沉,怒道:“你怎么和你哥哥一样,也越大越不懂事了?如今和爹妈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成何体统!”
梅香见状只得招认道:“爹爹息怒,我和哥哥架倒是没吵,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快说!”孙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吼道。
梅香从小到大很少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觉得事情可能挺严重,便道:“今天一早我哥哥把我叫到院子当中,问起梦嫣之事,我见他面容憔悴,内心甚是凄苦,于心不忍便把梦嫣被人贩子掳走之事告诉了他......”
孙翔和李氏闻听此言后一连声地叫苦不迭,你一言我一句埋怨起梅香来,道:“你这个傻闺女!你以为梅强偷偷地思念梦嫣爹妈不知道吗?其实我俩心里比你更苦,更着急!可梅强的犟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让他知道我们瞒他这么长时间,天还不得坍下来?万一他......”
梅香没等孙翔说完后面的话拔腿就朝外跑,孙翔在她身后喊道:“你到哪去?”
梅香头也不回地道:“找我哥去——”
梅香一溜烟跑到了火雷儿家,把此事对焦氏及火雷儿细述了一遍,焦氏叹了口气,道:“真是一个可怜的痴情的孩子!有道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今日你能如实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梅强其实是一件大好事,没有什么可自责的,这火用纸终究是包不住的,只要是找不到梦嫣,时间越久,梅强的疑心就会越重,痛苦也会越深......”
火雷儿听到此处心急如焚地对梅香道:“梦嫣被人贩子掳走之事对大哥打击固然很大,可是若要将心比心想一下,我们一起瞒了他这么久,岂不更伤他的心?依我看,你我莫要延迟,快去寻找大哥要紧!”
火雷儿和梅香二人告别焦氏一起匆匆来到大街之上,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四处找寻梅强的身影,无奈人海茫茫,他俩虽然把各条大街转了个遍,也未曾见着梅强的人影,二人不由地急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来他俩一合计,猜想梅强此时说不定正在什么酒楼茶馆里消愁,便又把济南府的大小酒楼茶馆挨门挨店地寻了个遍,可是依旧不见梅强的踪影。
不知不觉之中天色渐晚,此时天空忽然浓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街面上霎时间变得冷清起来,远处不时地传来电闪雷鸣,虽有万家灯火,四周依然变得漆黑一片,火雷儿和梅香被雨淋得宛如两只落汤鸡,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默默无语地搜寻着。
突然,火雷儿灵机一动,用手一拍大腿,道:“莫非他去了东关?”
梅香一思量也觉得大有可能,便道:“倘使大哥尚在济南府,我想这也许是他眼下唯一可能的去处了,只是东关不比城里,今夜必定是伸手不见五指,恐怕难辨南北东西......”
火雷儿道:“这有何难?你我先找寻村里的灯火,等进了村子不就好办了吗?”
“如此甚好,就依你所言”,梅香顺从地道。
火雷儿和梅香趁着雨夜街上无人,运起了飞天功,二人纵身在半空中冒着凄冷的苦雨朝着东关方向飞去。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得他俩睁不开眼睛,他们只好借着从房屋窗子里透出的灯光眯缝着双眼前行。待到他俩越过东门城墙之后,忽见眼前如同泼墨一般,竟然伸手不见五指,环顾四周不见一丝灯光。火雷儿担心二人在黑暗之中走散,几番犹豫之后,鼓了鼓勇气伸手抓住了梅香的一只手。梅香的手仿佛被烙铁给烫着了一般,不由自主地猛力从火雷儿的手中抽出,小声嗔道:“休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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