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男儿立志出乡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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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晋天福七年(西历942年)六月,石敬瑭终于被自己精力充沛的父皇逼死了。他这辈子真够窝囊的,临死希望自己的小儿子重睿即位,却被宰相冯道和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景延广将相合谋,摆了一道。其侄石重贵不但继承了叔叔的皇位,还继承了叔叔美艳的弟媳妇,甚至在梓宫前举杯大笑:“我今日作新婿何如?”
二十九岁的新皇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面临的第一件政务就异常棘手。如何向爷爷皇帝报告父皇去世的消息呢?前朝重臣桑维翰和李崧,主让忍辱负重而萧规曹随;新朝新贵景延广,主张称孙不称臣,以区别于石敬瑭时期的政策(别问冯道,他虽然不认同景延广的意见,但表面上还是不表态,绝不表态!)。耶律德光一看如此,便立刻觉察到里面蕴含的异味。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孙子,让天下人知道:今日的契丹已经不是当年被后唐打得满地找牙的契丹了,今天的契丹是蒸蒸日上、国力日隆的北方上国了!更何况,你中原丢了燕云十六州,就像院墙被扒开了一道临街路。我随时进入,难道不是轻松异常的事儿吗?
但事情远不是契丹人想象中那么简单,从开运元年到二年,尽管耶律德光两次亲率大军南下,后晋内部还有汉奸接应,石重贵也治国无方、用人失当,但契丹军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相反,在阳城(今河北清苑西南)之战中,八万余众契丹铁骑将晋军团团包围于白团卫村,本以为能全歼晋军主力,直取大梁。不料,却被对方步兵的绝地反击打得落花流水。耶律德光狼狈北逃时,甚至弃车而乘骆驼,方才全身而归。
然而,耶律德光又岂能善罢甘休呢?何况,混乱不堪的朝局本身,就把醉生梦死的后晋朝廷逼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所缺乏的,只是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石重贵犯了当年后唐末帝李从珂一样的错误,以为七大姑子、八大姨的亲戚就是他最可依靠的人。谁料,皇帝的姑父(石敬瑭的妹夫)、抗辽前线的大帅杜威,跟当年的石敬瑭一样,是个利欲熏心的野心家,希望靠出卖皇帝做皇帝。开运三年十二月十七日深夜(西历947年1月11日),杜威的部将张彦泽率领两千骑兵,自封丘门斩关而入,围捕了自己的老东家。次年二月,耶律德光在开封登基,宣布以“辽”为国号,改元“大同”。
开封人民在此期间吃了大苦头。先是汉奸张彦泽的大抢劫、大屠杀,接着耶律德光又纵兵“打草谷”。也就是不给官兵发军饷、粮秣,而让他们以牧马为名,随便劫掠百姓,自筹给养。以开封为中心的中原州县,顿时成了人间地狱,人口被屠杀,庄稼被践踏,家畜被抢走,村落变废墟。史书中没有记载当时开封驻军的情况,难道他们也像后来沈阳的东北军一样任人宰杀吗?看来,辽朝似乎对它们似乎还留了面子,好歹没有让士兵破门而入。也许因为军人们手中还有刀枪,不能逼得太过分。但“契丹下令括率京城钱帛,将相公私,雷同率配。”我给你们留了面子,你们也要给我缴纳保护费,这是江湖道义,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样的作法,让辽朝尽失人心。不用说中原百姓,就是习惯了改朝换代,原本准备尽心效忠新朝廷的文武百官们都忍受不了耶律德光的苛政。结果,义兵四起,势如燎原,无法镇压。辽朝失去了入住中原、一统天下的唯一一次机会,耶律德光以“汴州炎热,水土难居”为借口,很快便灰溜溜地撤回幽州。临走,他还不忘带走“诸司僚吏、嫔御、宦寺、方技、百工、图籍、历象、石经、铜人、明堂刻漏、太常乐谱、诸宫县、卤簿、法物及铠仗”。当然,后晋君臣、宗室也不能幸免“北狩”的命运。这一路上不但降尊受辱、备受艰辛,还要面对断粮少药的困境,饿了只能“采木实野蔬,以救饥弊。”石重贵的生母安太妃病卒途中,临死之时,她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焚骨为灰,南向扬之,庶几遗魂得返中国也。”而即便如此,也很实现。只能“毁奚车而焚之,载其烬骨至建州(今辽宁朝阳西南)。”
不过,契丹人毕竟还算是比较厚道的。辽穆宗即位后,对石家的态度明显改善,石重贵及其子孙都得到了优厚的政治待遇。石重贵在辽朝又活了二十八年,保宁六年六月十八日(宋太祖开宝七年,西历974年)他在睡梦中安然去世。辽景宗为之“皇上轸悼,赠赙加等。丧葬之事,一以官给。敕著作郎冯侃致祭兼监护焉,诏用王者之礼。”
在后晋灭亡的废墟上,一个新王朝又诞生了。开运四年二月,后晋的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在晋阳(今山西太原)称帝,可是他“自言未忍改晋国”,只是讨厌末帝的开运年号,就重新使用石敬瑭的天福年号,称此年为“天福十二年”。直到六月,刘知远才正式建国号为“汉”,史称“后汉”。第二年正月,他又改年号为乾祐。可上天并不护佑典型的伪君子,不到半个月刘知远就病死了。这种先称帝,后改国号,再改年号的做法,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就在天福十二年(西历947年),二十一岁的赵匡胤突然离家出走。临走前,他一定留书家人,表示要衣锦还乡。今天我们已经无法从史实中找到相关资料,但九百多年后,一位同样满怀理想的青年在离家闯荡前,也给家人写下了四句话:“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死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这个青年,就是**。
据说这诗,本是日本西乡隆盛的佳句。其实,西乡隆盛也是引用幕末尊皇攘夷派僧人月性所作的《将东游题壁》。
男兒志を立てて郷關を出づ
學びて名を成さざれば誓って還らず
骨を埋むるに何ぞ桑梓の地を須ひん
人生靑山たらざる處無し
不管如何,是男人,就该有理想。有理想,就要去奋斗。去奋斗,就不能动摇,更不能放弃!
【下一章:古惑仔之太祖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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