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婚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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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格国的南礼公馆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和亲公主落心要在这里出嫁。
一件镶有金边的纯玄色婚袍挂在公主的寝室。不同于大红嫁衣热热闹闹的气质,这件嫁衣宽大气派,安静优美。按照冥野大陆的婚俗习惯,婚礼不叫婚礼,而是昏礼,顾名思义仪式是在黄昏举行。整个儿仪式以夫妇之义和结发之恩为主题,所以喧闹嘈杂的大摆酒宴并不被看好。本来落心很喜欢这种方式,应该就在一个月前,那时的她好期待,期待这场昏礼。可新郎却是……唉,天不随人愿那!
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小脸儿,落心的思绪飞到了一个月前的灵妃山谷。
行过笄礼后,落心被允许出宫一天。秋日的灵妃山清风晨曦,菊花开放,遍野馨香。水蓝色的天空、温暖的太阳、丝丝缕缕的白云把黄黄白白的雏菊映衬得清丽而夺目。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花丛中忙碌着,只见她一会儿与碟共舞,一会儿仔细地查看大小不同的花瓣,剪下合适得放到地上的花篮里。不远处的山石上,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全神关注地画着什么,一如阳光下的菊花,他的脸上散发着明朗的光华。一会儿的工夫,他停住了手中的笔,歪过头仔细地审视了一下画布,然后看看花丛中忙碌不停的清秀身影,幸福地笑了。
“心儿,你看这件,怎么样?”南礼国的四王子舞天翼拿起一件黑红相间的嫁衣画样儿给落心看。“嗯,还不错。”落心提着满篮菊花满载而归。“怎么哪一件你都说不错呀!”舞天翼欣喜地发现他的小丫头真好打发。
当当当,敲门声起,落心的思绪被打断了,她赶紧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泪水。
几名小宫女端着胭脂、口红、水粉、贴花等化妆品,蜂蜜和玫瑰花花瓣制成的洗面奶和羊脂护肤霜进来了。一想起刚才沐浴时差点儿被她们搞掉一层皮,落心无奈地摇头苦笑,不是十八岁才圆房吗?“公主,外面有故人求见。”一名宫女小声通报。
故人?会是谁?会是哥哥吗?再次逃跑,可能吗?想到这儿,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了起来。“你们都退下。”落心命令道。
吱扭一声,门开了。
是他,是翼哥哥,自从江边一别,他真的跟到北格来了。落心静静地坐着心却狂跳,眼中的泪滴在眼眶中滚动,就像尖尖小荷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咬着牙不让它们流下来。
轻轻地关上门,舞天翼眼波如水,依然和煦如春风,可眉宇间的那抹痕迹写着他心中的苦涩。这个他从小就爱在心中,捧在手中的女孩儿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而他居然什么都不能做。从小他就知道落心是他这一生的责任,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可现在?她一旦踏进那扇缀着金钉的大门,他就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了,如果那人对她不好,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冲上去保护她,甚至跟他拼命……心中的苦涩一圈一圈地荡开,总是挂着温柔笑容的俊脸不可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酸酸痛痛的感觉拨弄着他们的心尖,悲苦的暗流狂涌,却被淡淡地微笑粉饰了太平。不能让他/她担心,两个人都这样告诫着自己,眼光却长久的纠缠着,如千年老树的枝干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心儿。”良久,舞天翼忍住心中的痛,先开了口。
“哥哥。”顿时空气凝结,无语凝噎,千言万语,也都尽在不言之中了!心口的痛如胀满了气的球,哪怕轻吸一下就会爆炸。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落心呼得站起来,扑到翼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把压在心头的苦宣泄出来,嘤嘤而泣。
“心儿,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要你好好地活着。”温柔地揉着落心的秀发,舞天翼抑制住眼中的泪水,坚定地告诉落心。既然他不能帮她实现梦想,不能再守护她,至少要给她一个活下去得理由。一想起那个残暴的家伙,再看看怀中的落心,舞天翼心如刀割,身体微微颤抖。可他很清醒,就算掏尽了他心中的血,她的未来也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为什么?如果注定要过悲惨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十五年了,落心突然发现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挣扎着活到现在,这个世界本就不属于她。生既是死,死亦是生,人们不都在这生生死死中不知为何,却苦苦挣扎着,其实早死早解脱,有什么不好。
听了落心的话舞天翼更担心了,着急地说道:“心儿,就算是为了哥哥,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哥哥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得!”舞天翼要她好好得,如果落心有什么三长两断,他想都不敢想。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他们都知道离别的时刻来临了。
可他?他竟如此地不舍,如此迷恋她的气息,紧紧地抱住她,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了。“心儿,你……”捧起落心的小脸儿,舞天翼还想再叮嘱她几句,却忍不住低下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额头,滑到了她的眼眸,接着是她的小鼻头,温柔的亲吻重叠着,最后他含住他的樱唇慢慢地**,有些狂乱却带着理智……他要把她的一切都烙在心间!不,如果她过得不好,他一定要把他的落心夺回来,舞天翼暗暗在心中发誓。
闭上眼睛,他的吻像一股清泉滋润着落心的心田。她知道不管以后如何,哥哥不会抛下她不管。伤痛中,一滴清泪嗒地掉到了落心的脸上,那泪如万顷波涛撞击着她的心灵,随即,嘶声裂胆的喊声在她的脑际轰响,不要,她不要向命运低头!一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同翼哥哥在一起。
终于,宫女们还是进来换走了舞天翼。
擦干眼中的泪水,落心麻木地坐到铜镜前,被迫穿上了她的嫁衣。宫女们麻利地给她梳了个飞天髻,还特意留了两绺自然下垂的鬓发,有如飘逸的蝉翼。戴上王妃专用的有金龙翔凤、珠花、红蓝色宝石、翠云、翠叶等几百种宝物制成的凤冠,披上下端垂有玉石坠子的蹙金绣云霞翟纹五彩霞帔,一身珠光宝气的落心被送上了花轿。
迎亲使者高声宣诏,鼓乐声中,一行人马,绵延数里,穿过闹市,观者如潮,笑声成海,唯有落心苦不堪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了一阵儿,只听钟鼓齐鸣,鞭炮爆响,轿子开始左转右绕,然后听到太监、宫女们的拍掌欢迎声。落心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人了,冷漠将是她的武器,可这一生真的要这样过吗?她很迷茫。
又是鼓乐大奏,礼部官员劈里啪啦地一通狂念……一群女人,什么诰命夫人、女官、宫女,枯燥的咏念刚完,她们跑过来引着落心的礼舆到了一个大殿门口,被人扶下礼舆,顺着御路上铺的红毡子,她被送到大殿里拜天地,行大礼。
隔着盖头,落心低头看到一双金丝黑缎的长靴,心中的滚滚怒潮被那鞋挑拨得风起云涌,该死的鞋,她暗骂。终于拜完了天地,落心以为可以就此bye-bye了,谁知还有合卺宴开,要喝交杯酒。
礼部的官员递过来一只白玉连体圆筒杯。那杯做工精美,极其考究,外侧有凸雕、镂空的龙、凤。官员示意落心斟酒,没办法她斟了,新郎抿了一口,递给落心。举着酒杯,隔着盖头,落心看着眼前的仇人,让她喝酒,好吧!
玉杯被送到了嘴边,盖头挡住了她的手,一松劲儿,“啪”的一声玉杯掉到地上,碎了。
“啊!”
“天哪!”
“啊……”惊讶恐惧之声此起彼伏,然后突然卡断,迅即整个大殿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耳边人的鼻息声越来越重,空气中暗流涌动,蒙在头上的盖头被那股阴风唬得瑟瑟颤抖。落心笔直地站着,轻轻地闭上眼睛,像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她的判决。既然已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她在心中告诉自己。
“再拿只杯子来。”声音低沉压抑,却如暗夜里嗜血魔鬼的低嚎。又是一只白玉连体圆筒杯。
“倒酒。”低沉的声音从牙缝里迸裂出来,冰冷如南极雪原,恐怖如修罗再现。礼部大臣,颤抖着手把酒壶递给了落心,无奈,再斟,他又喝了一口,递给落心,让她喝。握着酒杯的手在颤抖,还要再摔一次吗?她不确定。就算她摔了这杯子,他会因此休了她吗?大脑中的挣扎被藏在了盖头下面。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机会去验证结果了。一只如钳的大手猛地握住了她举杯的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杯酒就被灌了下去,居然连盖头都没有掀开,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落心被呛的咳嗽不止,胸口亦如火烧般疼痛,这个没人性的暴君!落心的小脸儿被气得通红。
“再喝。”礼部大臣叫到。这回是新郎斟酒,没等落心接过酒杯,就被人灌了一口,然后那人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强盗暴君,掠夺成性,这就是她落心嫁的人。她累了,真的累了!累得连思考未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幸好,幸好他们的八字这三年不合,否则,她真得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进入洞房。”什么?!礼部大臣的又一声轻吼,尤如五雷轰顶,落心被吓得瘫软在大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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