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霖森阴冷的目光扫过方天，连我都看得心下一颤——他动了杀机了。
大齐律令规定，杀害朝廷命官者，死罪，抄六族。
大齐的刑名事务是历来朝代最为强势的，特别是刑侦，除却坊间流传的八大名捕外，还有个号称捕神的成德申，听说天下间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声名之胜，被世人拜为英雄。
冷霖森却是动了杀掉方天的念头，连可能接踵而来的天大麻烦都不顾了。
我一怔后连忙劝道：“冷哥……不要这样……”
冷霖森盯了我一眼，冷然一哼：“你还为他求情？”
我连忙解释：“我和方天他只是谈得投机而已，你每天将我禁于府中，想要出门也不得。你知道我也曾是习武之人，生性难免会有些跳脱。这样下去，我不闷不病来才怪。因此……”
“因此你就翻墙出院，跑来这湖边私会于他？” 冷霖森一声冷哼，但怒气已经在我的求饶表情下开始消减。
我连忙摆出认错的神情，轻轻在后面扯了扯冷霖森的衣袖，只见他再次恨恨地看了方天一眼后，率先转身离开了。
用幽怨的眼神看了方天一眼，他混迹官场，定擅察言观色。我将“冷哥将我视为他的禁脔，虽然我有心于你，却也别无他法啊”这样一个露骨信号丢给了他。
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只要方天你胆子够大，还不乖乖拜倒在冰云梦的裙下？此人年轻有为，胆子不大是不可能做到正六品官阶的，又自诩风流才子，如此这般，我有八成的把握从此可**他于股掌之中。
一番戏演得差点出轨，回到府中，我好言相劝冷霖森，使出浑身解数安抚好了他后，才呼出一口气来。
待冷霖森转身去了，我连忙修书一封，告之方天，我是有苦衷的云云。
做完这一切后，却听伶儿来传，沅迟山要见我，着我赶紧过去。
我心中一惊，寻思了一下却道终于来了，眼见齐灵的人就要找上门来，他们两个魔头一合计，终于要由这个魔门长老级别的人物，和我摊牌了。
***
沅迟山负手立于房间中央，这是他的书房，平时我来取过不少次书，却都没见过此人在这里呆着。今天他叫了我来，已经摒退了周围的下人。
在这古色古香的环境中，嗅着一丝檀香的味道，我那有点忐忑的心慢慢镇定下来。
站在沅迟山身后片刻，他才转过身来，目光如电地看向我。
沅迟山长相清奇，浸淫官场许久锤炼出的那种风范让人觉得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在他面前，自然生出一种下级的错觉。
只听他缓缓开口，语气冰凉地道：“你的前师门，齐灵剑派今天下午将在我的府中求见，哼，好大的阵仗啊！竟然来了两个首座！”
我心道终于来了，抬头作出茫然的样子：“师门……可我现在认不得她们了呀。”
沅迟山呵呵一笑，笑声中颇有讽刺意味道：“不认得……哈哈，好一个不认得啊……”
我把这两天理好的思路又大略一想，接道：“沅叔，我和冷哥说过的，我不想走，我喜欢这里的生活……”
沅迟山一摆手，示意我听他说话，我停住口，只见他望向窗外，眼中闪烁着一丝阴冷：“冰云梦，你李若雪的身份，我们早已帮你在户部办好了，李若雪是冷儿的远房表妹，一家人坐渡船在仙山湖游玩时，船倾人亡。只剩下你一人前来投靠我们，你在户部库房中有着完美的档案，即使是禁卫所也难以查出蹊跷。”
我微感意外，虽说要伪造个身份对他们来说还不是什么难事，想来那仙山湖船祸定有其事，只是其中多了个虚乌有的冰云梦罢了。但为什么要给我造个完美的文档呢？我露出惊奇的表情，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便继续乖乖听着。
“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些事情，是关于你的师门也是关于你的。齐灵剑派和我神教相互斗了数百年，早已结下血仇无数。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也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不错！冰云梦，你是齐灵这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人，也是你们门主早就内定好的下代掌门。只是你派有个传统，便是除却在你们那谁也不知所在的派内清修外，门下优秀弟子一定会要出世行走江湖一番，是为历练。但你这冰云梦不同你师妹羽柔萱，她高调进入江湖，哪有风吹草动哪就有她的身影，为你齐灵派立威无数，你却是人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踪迹难寻。从我们所掌握的资料看来，一共有六个齐灵派的人现在武林，而武林中人只道是有三个齐灵女子行走凡尘，一是你，一是你师妹羽柔萱，还有个俗家首座陈虞妙。”
我静静看着他，知道终于到了和他摊牌的时候，等着下文。
“今天就算说是到了你我摆明态度的时候也不为过，说实话，我一直怀疑你是装疯卖傻，虽然这在我看来非常不可思议，你们齐灵门人一向自视甚高，以天下正义为己任，虽然可笑，但以我对你们的了解，要让你做出这等屈人篱下的事来，我便完全不相，真是矛盾之极。”
突然地一个响指，沅迟山示意我往身后看去，一扭头，顿时吓了一跳。
一个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的大汉正静悄悄地立在我的身后，看那魁梧的身型，竟比原来身为男身的我大了一圈不止。
惊愕地向沅迟山看去，只听他道：“此人是我神教日宗专责暗杀一组的头领，也是一直暗中观察你的探子。”再一个响指，身后那人已然消失，让我心里一阵后怕。
“虽然你在冷儿身边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比如收买吴用，调戏侍女，接近方天……虽然戏谑，却也是一个寻常的聪明女子作为。观察了这么久，我最后的结论便是……”
我吞了口口水，直到现在，他要说的话我都大致猜到了，但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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