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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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安妮不愿意与亨利王见面,但亦不得不接受博林勋爵的安排,参加皇家舞会。对博林勋爵而言,长期与亨利王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固然可以保持神秘感,但亦让其他女子有可趁之机。临出门时,博林勋爵不忘告诉安妮,最近亨利王和琼.丁格利走得很近,看样子,丁格利小姐为国王生下私生子也是时间问题。博林勋爵意味深长看着安妮,“安妮,我的宝贝,我们必须捉紧手上的机会。”
父女三人坐上镶有博林家族徽章的马车,车夫挥起马鞭向汉普顿宫驶去。汉普顿宫外早己聚集大量马车,安妮原以为博林家族极尽奢华的外在装饰必然在贵族中抢尽风头,等到了宫外才发现自己孤陋寡闻。宫外,论装饰奢华,过半数比博林家族马车装潢瑰丽,论车夫衣着举止,十之**的车夫身穿笔挺制服,神情严肃,守在自己岗位目不斜视,偶尔的交谈也是待人有礼。安妮啾啾自家那正东张西望,脸上洋溢着初次见识皇宫喜悦的车夫,皱皱眉头。
衡量贵族的标准不是金钱,而是血统,是生活方式。仆人则是体现主人生活方式,教养的关键。贵族喜欢攀比,仆人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他们本身的面子。不带仆人出门的贵族会被人瞧不起;缺少经验的新仆人会被熟手仆人排斥。同样,贵族带举止行为一丝不纠的仆人出门比带上一个喜欢东张西望,一副新鲜好奇模样的仆人出门,更有面子。相比拥有过百年历史传统贵族,新进受封伯爵的博林勋爵某些行为就显得格格不入,例如带一个满脸好奇的马车夫出门;例如见面时给予对方热烈的拥抱,而不是遵照规定,左手扶右胸,右手脱帽,身体微微前倾同时微微点头。
躲在一旁的安妮冷眼看着博林勋爵热情地和相熟的贵族拥抱,满面笑容邀请对方到诺福克郡的布列克林做客。受邀请的贵族客客气气地承诺一定做客,但当他们转身背向博林勋爵时,安妮从他们眼中看出鄙视,不屑。安妮明白:传统贵族血液里流淌的傲慢,让他们根本看不起凭生意发家的博林家族,尽管博林勋爵的妻子是霍华德郡主,尽管安妮本人是亨利王最宠爱的情人。安妮小心避开众人视线,在博林勋爵不觉意间溜进汉普顿宫。明知道被鄙视还要留下来受人白眼,假装毫不知情,满面笑容,安妮自觉没如此高的觉悟,也没有如此好的演技,还是选择悄悄离开。
建于16世纪的汉普顿宫素有英国的凡尔赛宫之称。安妮第一次亲身游览从前只能在旅游节目中看到的英国古建筑,兴奋逐渐压下心中的不快,兴致勃勃穿过装有玫瑰和鹫尾花图案的铁栏,一座火红色的城堡兀立眼前。两旁修剪整齐的树下,贵族三三两两或聊天,或散步。正方形的花床用低矮的树篱镶边,树篱间种植各式观赏性花卉和树木,国王图腾,女性雕塑遍布花园每个角落。
“安妮。”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出现在安妮眼前,脸的主人堆满笑容,亲热地挽过安妮手臂,“欢迎回到伦敦,可怜的安妮。”
正沉浸在欣赏古建筑中的安妮突然被人打断,按捺着心中的不耐烦,遵守贵族礼仪双腿微微弯曲,两手稍提裙摆两侧,点头示意。脸的主人一愣,旋即恢复笑容,“感谢主,汗热症没带走你,否则我们的国王可要伤心难过。”
安妮猜想这张脸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了确保今天参加舞会不出现见面不识的情形,安妮特意找凯蒂帮她补习,利用画像强行记住大部分贵族的外貌。思索了一会儿,安妮记起脸主人名字:琼.丁格利。
安妮奇怪,按照父亲的消息,琼.丁格利正和亨利王打得火热,从理论上说,现在的自己就是这位丁格利小姐最大的敌人,为何她对自己如此热情,就好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不等安妮理出头绪,琼.丁格利已经拉起她的手,边走边说,“安妮,诺福克郡的天气好吗?伦敦常常下雨。如果能有一个晴天,可以到郊外散散步该多好。”
“还好。布列克林的夏天最美丽,丁格利小姐要来看看吗?”弄不清楚丁格利的目的,安妮也就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丁格利眼中闪过疑色,笑嘻嘻地拉着安妮来到一群贵妇前。安妮凭着记忆认出其中身穿枣红色长裙,满脸不屑的是玛丽.伯克利,身旁拥有一头金发的是亨利王公开的情妇伊丽莎白.布伦特。安妮心里打了个顿,都是亨利王的情人,她们打算做什么,总不会找我聚旧。
不待安妮说话,布伦特夫人热情走过来,“安妮。”玛丽.伯克利跟着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安妮一遍,轻摇手中羽扇,捂着鼻子,“什么味道?”
安妮诧异,偷偷呼吸几口气,没味道啊,不自觉问,“没啊。我闻不到。”
“商人的铜臭味。”玛丽.伯克利看着安妮,嘲笑道。安妮了然,原来是找茬。
“玛丽,”布伦特夫人瞪了玛丽.伯克利一眼,略带歉意看一眼安妮,“今晚的舞会要参加吗?你从前最喜欢参加舞会。每次你跳舞的时候,亨利王的眼睛总是放在你身上。”
安妮暗想,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意十足,摇摇头故意道,“不,布伦特夫人。医生要我多休息,少参加舞会。”
玛丽.伯克利冷笑一声,“还想用那种方法吗?”
布伦特夫人可惜看着安妮,“真要回去,亨利会很失望。”
安妮心道,“亨利失望不正好是你们的好时机吗。”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安妮肯定地点点头。布伦特夫人抽搐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玛丽.伯克利张嘴正要说什么,身旁的琼.丁格利一把拉过她,对玛丽摇摇头。安妮奇怪看着三人表情,心想:难道自己做错了。
“商人的女儿。哼!”玛丽.伯克利摔开琼.丁格利的手,昂起头,满脸骄傲走进一道一个半人高的篱笆。布伦特夫人向安妮点点头,与琼.丁格利共同离开。
安妮看着三人离开,脸上浮出无奈,把你们想要的男人让出来难道也做错了吗?即使你们要找茬也不应该找我啊,真正的安妮还在21世纪快活,有本事去找她啊。商人的女儿?是讽刺我缺少教养吗?还是嘲讽我没有高贵的血统?没有一份厚厚的,可以拿来砸死人的家谱。就算你们拥有高贵的血统,但你们和我一样都只是家族用来拉拢亨利王的礼物,犯得着看低别人吗?安妮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郁闷,两眼四处张望,抬腿走进一个半人高的篱笆。
连连转了两个弯,安妮愣住了,四周都是一个半人高的篱笆,修剪整齐的篱笆枝叶相连,篱笆间是一条允许两人并排行走的小路,一个接一个的拐弯。安妮前后左右张望,愣是没看到一个人,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笑声。安妮头顶冒汗,汉普顿宫的绿色迷宫吗?要大声呼救吗?算了。大声呼救虽然容易,但事后怎么解释经常出入汉普顿宫的安妮.博林竟然在宫中迷路,传出去只会变成笑话。想起贵族对博林勋爵的白眼,玛丽.伯克利的嘲笑,安妮还是决定放弃。迷宫总有出口,只要朝一个方向走下去,一定会找到。有笑声的地方,一定有人,有人的地方,大概是出口必经之路。安妮朝笑声方向寻去,转了几个弯笑声渐进,隐隐听到一把尖锐的声音,“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让亨利王每日写情信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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