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回到这座革命老区的城市之后不久，巴巴拉已经在我的网络视线里消失了。（网友手打文字更新我的QQ联系名单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名字。我与巴巴拉第一次约会我即将离开上海，回到这座城市之前的事情，后来的事情，阴错阳差，我现在仍然一时难以说清。巴巴拉神秘地从我的QQ里消失了。从此关于她的一切，我只能用想像去展开。关于巴巴的事情，我会在后面幻想的天幕与超越时间的风尘中找回她的身影。
我们的店铺距离市民广场不远。市民广场中央有一座新四军纪念雕像。这是瓢城一道独特的风景。一位新四军骑在马上，马的身体向前仰着，前腿腾空，马上的军人背负大刀，斗笠与蓑衣。神态坚定而自信望着前方。
2006年夏天，我和小芹在我们经营的服装店里最后发生了一次口角。就是这次口角，将我两人逐步难以维系的婚姻关系推向了一个死胡同。起因是因为一位顾客叶子。叶子是我网上的顾客，就在这座城市。小芹一向对我网上的顾客心存戒备，煞有介事。因为从上海回来后，我为了努力改变我们的生活现状，没日没夜地泡在网上，努力寻找一切商业机会。小芹开始一直埋怨过我说，你都快成网虫了。心中根本没有她。我说，咱们要拓展客户，不能整天坐商，等着顾客上门，我们可以发挥网上营销的优势啊？我这不也是为了多做一些生意吗。小芹说，看看你QQ里的那些人，都是女人。睡知道你们在聊什么。我说，小芹，脑子进水了啊，这些都是我的潜在客户啊。我能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咱们现在要想法挣钱，从上海回来，我们都欠下一债，不拼命不行啊。小芹忧伤地看着我，叹了口气，生气地说，那都是你心比天高，你何大成到都头来都三十大几了，看看你身边的同学，朋友，都买房买车了，你却一事无成，一副落魄的模样。我跟在你后面受累受罪，你怨谁呢？
每当小芹埋怨我在上海的失败而归，我心头一阵酸楚与惭愧，对着眼前与我一同患难的女人，我无话可说。我们在一起共同走过的岁月里，除了一些关于幸福的展望与安慰，更多的是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二次创业的失败，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压力与疲惫。2005年5月，我与小芹拿出几年的打工赚下的30万元积蓄，我与人合作做起了服装生意，结果一年下来，我们是血本无归。面对眼前这位曾经像花一样的女孩，而今却失去了往昔的温存与因丰满而美丽的影子。每次小芹情绪低落地看着我坐在电脑边上，乐彼不倦地与所谓的客户天南海北的侃大山，我依旧豪情满怀地安慰着小芹说，面包会有的。我何大成是大器晚成。小芹用不屑的眼睛扫了一下我QQ里的头像，说，做梦吧你。我等你发家那天都要白头了。
小芹是那种不太熟悉网络营销的女人，他听我不止一次说过，我的一位大学同学，就是在网上做服装销售的，做了一年时间，就在上海买了房。（千载中文网小芹第一次听我与她讲这件事情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眼直楞楞地盯着我，说，大成，你不是骗我吧？网上生意真的有这么好做吗？我说，我骗你干吗？你给你看一个新闻。我让小芹看电脑里的一篇新我闻。我把香港年轻而美丽的女富豪董思阳的创业史搜索给小芹看。我一边移动着鼠标，一边将董思阳的创业经历说给小芹听。我说，人家第一桶金就是在网上卖圣诞树的。一年都赚了几十万呢。这人与人能比吗？她和你年龄一样，可董思阳身价是亿万富妹。而你呢？你还和我在生存的边缘挣扎呢？！我说这话显然刺伤了小芹。小芹一下拉下面孔，满脸不快。说，你怎么拿我与人家比，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人？！我嫁给你，没图你什么，你到头来却连一个女人都养不活！整天泡在网上，把我抛在一边。我为你做的事情还少吗？这店里的定单要不是我没日没夜的做，你何大成都快吃西北风了。你说网上生意好做，你顾客订单有多少？不就卖了几件零星的衣服吗？你少跟我吹吧你。我见小芹与我发急，便安慰地解释说，这网上拓展生意也得有一个过程啊？你等着，我一定会把那些爱美的女士吸引过来，让她们快乐地为我们的设计买单。这时，我的QQ发出了清脆的叫声，我打开一看，知道是一位叫着叶子的女人发来的消息。小芹在一旁很不高兴，说，何大成，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不是整天就是和女人在聊天吗？谁知道你们在谈什么。我说，小芹你不要误会，这些都是准客户。
那天叶子非要和我视频，说要看店里的款式。我说店里的款式网上都有的。叶子说，网上的是网上的，我就是要看看实物。再看看你。我让小芹拿了一款叶子要的日晚装，是一件黑色镶边，腰部手工绣珠的真丝连衣裙。我打开视频，让小芹将衣服展示在镜头面前，当叶子看到那精致的绣珠图案时，叶子在视频里显得非常满意，连声说，好漂亮哦。问我有没有XL号的，我说没，可以定做的。叶子说，定做要多久啊？我想周末参加一个晚会活动用的。我说，离周末只有三天时间了。我们定做一般要五天的。不过可以给你赶一下。叶子显得非常开心，说那我就定做一件吧，价钱能优惠吗？我说定做价680元已经是打8折了。叶子倒也爽快，说价格没问题，和样衣效果一样就行。我说，行，你过来吧，我给你量一下尺寸。叶子好像看见了视频里的小芹，小芹机械而冷淡地展示着手中的连衣裙后，便离开忙她的纸样设计去了。叶子说，她是你的服务员吧？我未置可否地发了一个QQ点头的图像给叶子。我现在想起这件事，感觉完全是一个小事情。根本无关我们谈生意。叶子说，服务员要热情一点呀，怎么一点笑脸都没的？我是你顾客啊。我心想，叶子你不就是一个网上顾客吗，干妈弄的像在专卖店和商场里似的，服务员都要陪你笑吗？我去过的商场多着呢，有多少服务员总是对顾客陪着笑脸的，顾客只要看中的东西，还不照样买单。叶子在视频里见我有点不高兴，格格地笑起来，说，你还真在心了，我不是我你随便说说吗。我看你长得好帅哦，陪我聊聊天吧。我一个寂寞着哩。看着视频里风韵尤存的女人，说好吧，晚上有空我和你聊吧。你现在就过来，我给你量体。（千载中文网那一刻，我心里有些莫名的激动，怕小芹生出什么疑心来，便不再与叶子聊天，关掉视频。等叶子来店里。
小芹突然促不急防地走到我身边，看到叶子在QQ窗口里的话，满脸阴云，说，何大成，你这是在谈生意吗？我说，小芹，人家不就想和我随便聊几句吗？小芹是容易吃醋的那种女人。我和她结婚这些年，在我的生活圈里已经验证过不止一次了。小芹说，她在视频里眉来眼去的样子。我一看这种人就不是什么正经货！我说小芹，只要顾客的钱满意而顺心地为我们买单，管她是什么货色干吗！小芹说，何大成，你要是再和哪个女人上了床，我就和你没完！小芹接着嘲笑我说，就你那熊样，还行吗？你下面那个都快阳痿了，还在我面前呈能！
小芹说这话时，我心里一阵惭愧。我与小芹这几年的性生活就像股市的大盘指数一般，在陡然下降。我这几年习惯了不规则的生活，每次很晚上床时，小芹已经在梦中了。当我想起QQ视频中像叶子这样几个僚人的寂寞少妇时候，她们那妁热的目光与性感的胸部挺立在QQ视频那端，我心里产生一种强热的征服。我很清楚的知道，在巴巴拉消隐在我的网络与生活视线里的那段时光，我QQ里这样充满挑逗的成熟女人有了从未有过性的贪婪与渴望。因为，床上小芹已经被这几年的生活压得头不过气来了，她对这方面的要求也越来越少了。她躺在那，随着梦想，把我一直认为人类最高境界的东西早已淹没在梦的海洋了。而巴巴拉一直是我心灵的归依，我和她那网络情缘所带来的全部，竟像一种风暴，永远肆意地掠夺着我灵魂的居所，让我魂千梦绕。
叶子走进我的店里时，我满脸堆笑地上前招呼着。小芹坐在自己的工作室内，在忙着裁衣服。叶子环顾着店里琳琅满目的流行款式，惊讶地说，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定做的呢？我说，店刚开不久，以前我在上海做的。我说这话时，小芹在工作室里抬头朝我看了一眼。我大概清楚小芹的意思。我怎么就没说我们两个字的。叶子的手不停在衣架上的连衣裙上滑动，一件一件地看着，最后她的的手停留在那件黑色日晚装上。
叶子拿着日晚装兴奋地走到镜子前照着，将日晚装放在胸前摆弄着。我看见镜子里的叶子，我的目光少过叶子显耀而依然挺拔的胸部一刹那，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叶子那张兴奋的脸上。叶子问我：好看吗？我说，这款式非常适合你，黑色刚好将你略胖的身材掩盖。叶子的手抚摸着裙子腰间精致的绣珠与晶莹的水钻的图案，说，这图案简直太美了，我就要这件。小芹走出来，到叶子面前，说，这可都是手工绣的，要花1天时间呢。叶子，哦，是吗？都是你绣的吗？小芹说，是啊。这件比较复杂，工人绣不好，我就自己绣了。叶说，你真心灵手巧。我就要这件。小芹笑着。叶子又说，你给我做好，我朋友多着呢，我给你们介绍朋友过来。效果要与样衣一样的。小芹说，在我们这里定做的顾客多着哩，你放心吧。叶子说，好。小芹回到工作室，拿着已经裁好的衣服上楼去指导样衣工人了。
我拿着皮尺开始给叶子量体。叶子穿着一身看上去很华贵的连衣裙站在那，说，我身上这件是在上海买的，是BCBG的，你猜多少钱？我说，一定很贵吧。叶子说，3500元。我说，是品牌的，值。叶子问我，你们能定做吗？我说，没问题，我们定做只要1000元。叶子说，是吗？我是不是买贵了？我说，你那是BCBG，是品牌啊。叶子的虚荣心一下子得到满足，说，是啊，穿品牌的，感觉不一样。
当我拿着皮尺的双手经过叶子丰满的时，我的心跳明显有一些不规则加剧，我把目光聚焦在叶子泛着红晕的脸上，我发现叶子正羞涩地看着我。叶子的眼睛里分明有一种很久没有释放的。叶子与我对视着，我自然转移开她那炙热的目光。我熟练地给叶子量好所有的尺寸，记在定单上。当我写下叶子的量体数据时，叶子的胸围是104，显然与她略胖而还算正常的体形相比时，叶子的胸围是显然超出她身体的正常比例。
叶子好像意识到自己身体上部最敏感部位的特殊隆起，俨然是成熟而丰盈的象征。叶子那一刻的害羞像一位少女，让我心神摇荡。我眼前的叶子一下子与视频里的女人判若两人。
叶子匆匆地付了定金。我送叶子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叶子回头朝我笑了一下，然后骑着她的电动车，消失在我店门前早已视无堵的人流里。
晚上11点多，小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模式，她已经在楼上睡下了，我坐在楼下的电脑桌前，此刻正与叶子聊天。叶子是在前年离婚的，至今一直单身。我与叶子似乎渐入佳境了，叶子问我，你老婆在哪里呢？我说就是你白天在店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啊。叶子似乎恍然大悟，说，那很好啊，她心灵手巧。你们真幸福。我说，幸福什么啊。我和她已经越来越远了。叶子问我为什么。我故意说，她不行。我们都很久没做事情了。叶子说，怎么会呢？我寂寞很久了，可我不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我恭维地说，我知道，你叶子是好女人。叶子说，好女人什么用呢？可他就是不珍惜。我一个女人在外面容易吗？我那男人做生意亏了，还不是我，在外面辛苦着，我拉的业务也不容易。可他就是怀疑我在外面有人。说，叶子，你不要隐瞒我，你挣的那些钱我不希罕。我亏了，但我养得起这个家。可他又怎么养呢？我儿子读技校了，要花几万元。到头来还是靠我。我每次回来晚了，他就没命的喝酒，酒喝多了，就拿酒瓶砸我，我受够了，最后我提出和他离婚。他也没意见。和她离婚了，我是解放了，可我的心是空的。我身边的朋友现在也没几个了，我前年和他离婚后，自己开了个美容院，美容院都是做的正当生意，都是做的正规按摩，可在我两边开的那些美容院，他们哪家不是带小姐的。我竞争不过他们，我店里没小姐的，有一天晚上，一个酒鬼跑到我店里要小姐，我说没。你知道他怎么说，没小姐我不相信，这条路上本来就是红灯区，怎么会没小姐呢？我说真的没，你隔壁店里去看看吧。可这就鬼就是不走，非要我给她做按摩。酒鬼说着，上来就要要动手摸我的胸，我被他瞎怕了，最后被他胡乱地纠缠了一通。最后我报了警，警察将他带走了。第二天，警察来找我，说我调戏人家，勾引那个男的。你说这世道怎么会这样的，我在这个城里，只是普通女人，一没背景，二没靠山，就这样被他诬告了。我被罚了款。最后我一气之下就将店关了。何大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就看着你顺眼，想和你说说话。没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做一个好人真不容易。叶子最后在语音里与我重复着这句。叶子向我倾诉这些事情的时候，眼里泪汪汪的。我怕我语音被楼上的老婆听到，打字劝着叶子，说，叶子，你真不容易。你是好人。那天晚上，我感觉叶子就是一知音，也向她讲了这些年来我漂泊的经历。叶子岁我的创业精神很赞赏，希望我坚持下去。说熬过这个夜，就看到那片天了。
叶子在网络那边飞来一行让我感动的文字，说，兄弟，我们都好好活着。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功的。我说，是的，叶子。你就像一片风中的红叶，在我的世界里永远翻飞着。幸福会到来的。叶子说，儿子那就是最大的幸福。对婚姻，我不再奢望了。我说，叶子，你还年轻，千万别这样说。叶子在电脑那边叹息着，问我，兄弟，你真的会和她分手吗？我说，梅花开过，我们就分手了。叶子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再解释什么。我说，叶子你早点睡吧，熬夜会让你衰老的。叶子说，我没睡意的。我再看一会佳缘里的信息。
我知道叶子说的佳缘就是一个征婚交友网。我说，那你好好看吧。我有点困了。我其实没什么睡意。我就在那半梦半醒之间，我恍惚中记下了几行文字。
远在天空的是一群美丽的乌鸦
她们的鸣叫盖过了夜幕和星光
像一群红衣女郎走进了天堂
就连超级女生也会嫉妒她们的歌唱
而在今夜
活着多么温暖的词汇
爱情像一片风中的叶子
在谁的脸上翻飞
开着电脑，我的QQ依然隐身挂着。我去卫生间冲了一个冷水澡，顿感困意全无。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小芹正坐在电脑边上，看着我QQ里的文字，显然小芹在努力寻找着我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小芹气愤的对我说，何大成，我是小看你了。我说，小芹，你怎么还没有睡？小芹听了我这话，更加气愤，指着QQ里的文字，说，你在做网络推广，可你在做什么？你不是被白天那个女人迷住了吗？何大成，你真是不想过日子了？你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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