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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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不过旁晚光景,森林中却已经是一片暗淡无光了。老人那朴实大方的双层简易楼阁中渐渐点燃灯火。玲珑习惯性地独自躲在角落里,将自己纤细柔弱的身子卷缩进细软的低矮藤椅之中。不经意地抬眼环视四周,只见桌椅厨柜类厚重灰褐的家具被明晃晃摇曳不定的烛火镀上了一层暧昧的暖色,在背光处投下拽曳得好长好长的影子。随着房间中跳跃的微光在昏惑中影影绰绰的左右摇摆着,仿佛传说中神秘莫测的鬼影幢幢。
“为什么缩在角落里?到这里来,孩子。”空气中弥散着上好梅花酿的味道,小老头坐在与之身材相搭调的方桌前独自斟饮着,一双鼠目此刻却眯成一条线,直直盯着角落中的小东西。
玲珑轻轻一笑,避讳地摇了摇头。至从老爷爷救过她一条小命,并且为其疗伤之后,这孩子突然对这看似古怪乖僻的老头产生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依恋。缺乏母爱的娃娃犹豫着抬起头,眼中溢满期待的渴望:“老爷爷,玲珑往后还可以来这里看你吗?我。。。我想,也许,嗯。。。至少,可以陪你说说话,好么?”
“当然没问题。”借着酒劲,小老头若有所思地‘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眼珠一转,自圆其说地哄骗道:“不过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娃,单独在这座森林中出入是相当危险的。。。这样吧,好事做到底,既然今天咱们萍水相逢一场,也算得上是三生修来的缘分。老头子我平生所学可谓广博复杂,精深玄妙,偏偏又是一副独来独往的孤僻性子,至今未曾收过徒弟,今天瞧你小小年纪,居然独自力破6、7只幽灵,很是喜欢。你若愿意,叫我这一声师父,我便也不计较太多,勉强收你这个弟子罢。”言毕,他一仰头,将碗中甘醇的酒汁一饮而尽,显得豪气万千。
红烛不甚明亮的光影一如往常地在幽冥昏暗的房间中扑朔迷离地摇曳着,时而若有似无地爆开一两朵灯花。
孩子依然静静地望着他,不置可否。
过了片刻,小老头见玲珑仍然没有啥反应,遂显得有些自作多情地局促不安起来,伸出那又干又皱的右手为难地挠了挠脑袋,左手抓起桌上寸步不离身的烟枪,装作啥也没发生过似的,在板凳上小心翼翼地嗑了两下,“我去找点烟丝。”说完,他翻身下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偏房中心浮气躁地折腾了半天,却死活记不起烟丝是放在哪个旮旯里的?老头冷哼一声,无奈地将手中的烟枪随手丢在一旁,转身出来,这回却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岂知前脚才刚跨进门槛,便只见那原本卷缩在角落中的孩子早已起身,移至桌前,往老头方才喝酒的破碗中注入甘甜醇厚的梅花酿,双手掬捧着缓缓走来,至他身前,突然一矮,乖巧地跪了下去,双手过顶,一声不吭地将那碗明晃晃的琼浆玉露呈了上来。
任凭这怪老头何等孤傲乖僻,此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伸手接了过来。见孩子依然束手跪地,他若有所悟地皱紧双眉,端起破碗一饮而尽。
玲珑这才俯下身子‘咚咚咚’地对着他磕下三个响头,抬起脸庞,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师父。”一双流光闪烁的翦瞳中凝聚着深深的爱与敬意。
师父陡然大笑,一边得意洋洋地连连称赞:“好好好好,哈哈,你起来罢。”一边伸手将她挽扶起来。这平生从未曾疼爱过孩子的老人如今感慨万千,伸手抚摩着玲珑聪慧纯洁的小脑袋,着实享受到了一把为人父母的滋味,很是舒坦。
“玲珑啊,为师就暂居此地了,你以后每日过来学习技艺吧。记住,虽然枫影大陆上家族林立,各有绝学秘技,有些家族将它们用来杀人放火、为非作歹;有些却用来济世救人、造福百姓。虽然用处各不相同,而技艺却只有高低深浅,没有正邪之分,唯人心所向,明白事理,做到问心无愧,自是一番清明。师父所学亦正亦邪,教授予你,切记将来勿许霍乱天下,凡事生两面,谨记自己多加分辨判断,三思而后行。
好吧,你尚且年幼,说多了你也不懂。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师父先送你回去吧。孩子,相信我,只要你坚持不懈地努力,将来一定可以成为身怀绝技的天下奇才。”说完,师父又自卧室取出一条看上去尊贵奇异的流金色项链,玲珑仔细看来,只见它造型结构精巧复杂,其中镶嵌小指头大小的天然绿色翡翠12颗,金丝碎钻无数,显得雍容华贵、绚烂璀璨无比。

“虽然尚显过早,不过这‘清影画符’有无与伦比的防身护体、疗伤辟邪之功效,你且戴着吧,千万别在人前卖弄就是了。”不待玲珑反应过来,师父已亲手为她扣上,动作中充满了初为人父的怜爱。
玲珑沉默着,暗自谨记师父一番教诲,半晌,重重点了点头,毅然承诺道:“玲珑记下了,师父。”
窗外不知何时已尽墨,只瞧见萤火虫儿提着绿光闪烁的灯笼轻盈地划过凝霜结露的夜空,留下娓娓动人一抹若隐若现的淡绿色的光斑。
光阴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春去秋来,一晃眼,整整一年的时光就这么匆匆而过。
玉女湖畔依然红妆素裹,飞花并烟霞漫天,晨光中,轻灵的微尘映着朝霞殷殷红晕,携着落花在半空中踏过微风送来的华尔兹,优雅地旋舞着,碧玉澄清的湖面上,鸳鸯戏水;粼粼波光之下,红鲮尾尾。
早已习惯于三不五时为师父送去些个小礼物的玲珑那日心血来潮,专程为他准备了一盒厨娘精心调制的桂花糕点,顺手还偷来几只灌汤肉包,一并用点心礼盒装好,只待送交到师父手上,换来他那‘嘿嘿嘿嘿’亲切熟悉的笑容了。
喜鹊闹枝,风侵花香,春光无限美好,却不见得人人惜之。
远远的,瞧见玉女湖近飞瀑一端一群农家学子无事生非,竟7、8个地围着一名看似不过5、6岁的孩童一顿推攘,时而传来一阵阵取乐的哄笑声。玲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明显是恃强凌弱,胆敢做出如此混账举动的一群小鬼头们。
“喂——走开走开,你们干什么呀!”冲上前去,凭着漂亮稳健的脚下功夫,玲珑很快将一群小坏蛋们踢得抱头鼠窜。待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她这才注意到那摔倒在地的男孩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玲珑看了一眼,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了:他居然生着一张如精灵般漂亮绝尘的脸庞,一双梦蓝色的大眼睛好似洋娃娃一般,只是这么美丽的眼中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优雅的色彩,让玲珑很是好奇。
“你还好么?他们有没有踢你?”伸手拉住他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眼光从他溢血的嘴角移到手腕皮开肉绽之处,玲珑忍不住一阵叹息,“好狠啊!”说完自然而然地拖着他往湖边走去,跪下来掏出手绢沾湿湖水为他清洗伤口。对方没有挣扎反抗,也不见感激涕零,只是任由她摆弄着,淡淡的,一声不吭。
“疼不疼?一定很疼吧?”玲珑细心地按抚着他,突然想起他似乎重头到尾都没有坑过声,更加觉得古怪,于是指着自己解释道:“我,玲珑。”然后又指向他,问道:“你呢?”
孩子的眼中闪过一道防备的神色,在真心与假意间来回揣度着,犹豫片刻之后,他用那依然淡淡的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的沙哑声音缓缓吐出两个字:“斑斓。”
“斑斓?真好听啊,好像精灵的名字~~”玲珑双眼一亮,由衷感叹一番,打开点心礼盒,将还是温热的汤包摸出来递了过去:“饿不饿?喏,你吃吧,我给你包扎一下。”说完将包子硬塞进他的手中,然后自怀中掏出一张崭新的软巾,小心翼翼地埋头帮他把手腕上伤的最重的一块包扎起来。
男孩没动,待她终于绑好之后,他摇着头把手中的食物递还回去:“我不吃。”
“咦?为什么?好好吃的呢~”玲珑双眼一瞪,不可理解地接过它,以为是味道不好,便送进嘴里咬了一口,歪着脑袋品尝了半天:“唔。。。好吃的说,就是冷了一点。。。唔,我给你拿糕点好了。”说完又自点心礼盒中翻出几块红枣绿豆糕,笑颜如花地递过去,“喏。”
斑斓不接,玲珑固执地伸着手,一脸倔强地望着他。相持大约一分钟之后,男孩觉得十分为难,无可奈何地伸手接过食物,却并没有任何吃掉的**。
“你吃呀!”玲珑不依不饶地催促着,直到强迫他勉为其难地吞下其中一块之后,这才满意地绽放出融化冰雪的笑容,将一双醉人的酒窝深深地镶嵌进那雪白稚嫩的面庞,迷人地跳跃着。
碧蓝一泓的长空清澈透明,映衬进玉女湖波光粼粼的水色中,一片幽蓝的微光闪耀,仿佛漫天群星倾坠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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