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往事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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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寂静的夜,皎洁的狼牙月被璀灿的星斗环抱,镶嵌在墨黑的苍穹。如水的月光是那样的迷离,周围一片,银色的世界。
一道流星划过长空,怀孤鸿毕上眼睛许愿:“上天保佑,师兄师弟师妹们一切顺利,师父师娘永远健康。同样希望千秋早日平安地回到亲人身边。还有,让这世界正气长存。”
“咯——咯——”响亮的打嗝声打破了怀孤鸿的思索,鼻腔内一阵酒气迷漫,来的不是醉刀狂又是谁?“那么晚了还不睡呀?当心长不高哦。”醉刀狂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在怀孤鸿身边坐下。“睡不着来看看夜色不也很好吗?倒是你,喝酒多,睡眠少,这才伤身体呢。”怀孤鸿说着把他手中的酒坛抢了过来,大灌了几口。这一下醉刀狂急了:“少喝点,要懂得考虑别人。”怀孤鸿将酒坛扔还给了他:“慢慢喝,我去睡了。”醉刀狂怨道:“怎么我一来你就走啊?太不给面子了。再聊两句嘛。”怀孤鸿摇摇手以做回绝。
“哇!”醉刀狂莫名其妙地大叫起来,这让怀孤鸿不由地回头,嘲弄他道:“前辈,你被蛇咬了吗?”放眼看去,醉刀狂的神情又惊又怕,他正瞧着一根树枝,仔细一看,上面拴着一缕红线。“哪来的?哪来的?是她。是她!不!不!快走!”醉刀狂自言自语,竟一溜烟地不见了。怀孤鸿呆呆地站在那,想着:“这红线甚么时候挂在那的?醉刀狂为甚么看到它那么害怕?真是个怪人。”于是他便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怀孤鸿起得很早,却发现求败已在酒楼的后院里练功,使的正是自己的扬名绝学“天绝九剑”。同是师从玄武宗,但这套剑法由他使来,更加变化多端,中途还有创招,在剑道上,更显出灵活。
待得第九剑使罢,求败收势卓立。怀孤鸿禁不住喝彩:“前辈的剑术果然神通。”求败笑道:“你‘天绝九剑’的底子很是深厚。只是你的打法太老实。用剑不能一板一眼,要去寻求多变,让自己刺出的每一剑都充满悬念。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学会变通才能人剑合一。”怀孤鸿听得茅塞顿开,心道:“天绝九剑求变,那幻剑更是以变为核心,将敌人死死缠绕。我一味地套用幻剑的路子,当然不可能有‘缥缈无定’的感觉。”眼下,怀孤鸿感到自己对剑道的理解又上了一层。
看到求败淡淡的黑眼圈,怀孤鸿问道:“前辈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求败哭笑不得:“那老家伙就睡在我隔壁,昨天晚上闹了一夜,一个人在房里自言自语,有时还嚎叫几声,就差没把整幢楼的人都惊醒了,这叫我怎么睡?今天一早,我想去他屋揍他,却看见他竟改了口味,在狂饮清水,同时含含糊糊地说话,样子很痴呆,我一想就不忍去烦他了。你说,他是不是受了甚么刺激啊?”怀孤鸿将昨完的事说了:“前辈,你知道这红线代表甚么吗?”求败想了一会儿:“不明白。”
这时,秦慕婴也起床并梳妆完毕,推门走了出来。只见她两条长辨披在两肩,头顶插着一支翡翠发簪,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忖托着她水灵灵的脸庞,活像是这赏心酒楼的一缕阳光。
“秦姑娘早。”怀孤鸿上前招呼。秦慕婴浅浅一笑:“大家都起得好早啊,看来还是我比较懒呢!怀大哥,昨天晚上你听到有甚么异动吗?”怀孤鸿忍不住笑了出来,求败接口道:“是个老酒鬼在发痴。”
响亮的打嗝声由远及近传来,醉刀狂眼神恍忽,拿着一坛酒,慢慢地晃了过来:“谁在说我坏话,当心被雷劈。”求败冷笑道:“昨天你像野兽一样叫了一夜,我看这里掌柜的马上就要赶我们走了。”醉刀狂已走了过来:“你哪只眼睛听到我叫的?”求败一愣:“甚么?”醉刀狂忙改口道:“不不,说错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叫的?”众人已笑翻了,没人理他。
醉刀狂只感无趣,自己在院子里走走,他看见树枝上空空如也,以为自己昨天看到的是幻觉,想到是虚惊一场,舒了一口气。怀孤鸿看出了他的心思,从袖管中拿出那段红线:“你是在找这个吗?我帮你收好了。”醉刀狂一看见这红线又是“哇”地叫了一声,撒腿就跑开,没了踪影。三人看着,很感莫名。
秦慕婴担心道:“怀大哥,你还是去看看刀狂前辈罢。”求败点头道:“也对。这老家伙虽然疯疯颠颠,但今天确实反常。瞧他怕成这样,真不知道中了甚么邪了。”怀孤鸿正有此想法,于是他马上朝醉刀狂奔跑的方向赶去。
在赏心酒楼旁的水塘处,醉刀狂跪倒在岸边,看着自己的倒影出神。“前辈没事罢?”怀孤鸿藏好了红线,上前问道。醉刀狂粗略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乱发,缓缓站起:“没事了,是我太紧张了。”怀孤鸿问道:“冒昧问一句,这红线是否与那个让你有愧的女子有关?”醉刀狂身体剧烈地一抖:“不不。和她无关,无关。”他竟转身又逃走了。
“爱情这东西真是个毒药。”大师兄的话又在怀孤鸿的耳边萦绕。“哇”醉刀狂的怪叫又再度响起。“他有完没完,闹到现在没个安份。”怀孤鸿想不要去管他,却偏放不下这颗心,于是他又朝叫声处走去。同时,求败和秦慕婴也赶了过来,正好与怀孤鸿会合。求败怒道:“这老家伙又发疯了,我拿来了狗皮膏,封住他的烂嘴。”秦慕婴道:“我看前辈真的有事呢。我们还是应该去关心他一下。”怀孤鸿笑道:“秦姑娘真是好心肠。”
宽阔的草坪,正是当日醉刀狂施展“柔情一刀”的地方。此时,醉刀狂颤抖地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地下。怀孤鸿等人跑了过去,那草地上深长的刀痕还在。只是,这刀痕上多了一个巨大的“绝”字。“好快绝凌厉的刀法!”求败也啧啧赞叹。怀孤鸿道:“刀狂前辈,事到如今,你就说实话罢。”此时,醉刀狂显得很激动,眼泪如疾雨而下。
低沉的苦泣声久久回荡,让其他三人也感倒心郁。求败忍不住问道:“是不是芝姐来了?”醉刀狂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是她,是她。她还是来找我了,她还是在恨我。你们看,一个‘绝’字,真的要断绝一切吗?”怀孤鸿三人已徐徐离开,只留下醉刀狂一人在草地上静立。三人回到房坐下,听求败说醉刀狂的伤心往事。
四十多年前,醉刀狂一刀成名,在浙江一带开创“天刀门”,成为武林的正道支柱。另一边,黑暗势力也在澎涨,“暗夜宫”崛起。双方争斗不断,十多年来,各有惨重的伤亡。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下,醉刀狂结识了“暗夜宫”主公的女儿展芝。两人蒙生情愫,但正邪不两立,使他们之间多了条天堑。
即便如此,他们私底下还是见面频繁,感清日益深厚。终于,事情被暴露,醉刀狂成了武林大众谴责的对象。若他再与展芝交往,就是与邪派勾结。于是在江湖道义的逼迫下,他与展芝断绝了关系。
藕虽断,丝尚连。两人天各一方,见不到面,都变得越来越憔悴。在一天晚上,展芝突然来到了天刀门,她告诉醉刀狂,她已溜出了暗夜宫,想和醉刀狂远走高飞。醉刀狂很是感动,但没有立时答应,说是要两天考虑。

谁知,到了第二天,正道人士群群起义,要杀入暗夜宫。因为这些正道之人得悉展芝出走,暗夜宫内陷入混乱。他们要醉刀狂出头,带领大家捣毁邪派。醉刀狂虽不忍,但这已不是他能够做的抉择。结果,暗夜宫倒台了,醉刀狂成了大英雄。而展芝陷入痛苦和愤恨之中,她觉得她被利用,是她错爱了人,才导致自己家破人亡的。怀着这样的心情,展芝远走天涯。等醉刀狂回到天刀门,他的桌上只剩下一封绝情信。
失了爱人,让他振作不起来。后来,他放弃了天刀门,到处游荡,终日醉酒。然而却又从酒中悟出了非凡的刀意,因此得了醉刀狂的称号,而知道他真名的人却甚少。
求败和他的相识也是一次偶遇,两人以武会友,很是投缘。在一次醉酒时,醉刀狂说出了往事,求败也因此得知。
……
听求败讲完,另两人也为醉刀狂的遭遇感到可惜。求败道:“他姓白,单名一个戈字。”怀孤鸿笑道:“原来醉刀狂姓白。”随后又道,“和前辈相识也算有些日子,可笑还不知道大名呢。”求败站起身来:“一个人的名字就那么重要吗?只是个记号,何必这么在意。”秦慕英提议道:“听前辈刚才一说,那个展芝很有可能来寻仇了,这可对白前辈不利啊。”求败叹道:“情是捉摸不定的流云啊。”怀孤鸿又想到了大师兄的话,在心里思索:“情,是毒药。情,是流云。”
说时迟,那时快,訇然的巨响打破了三人的交流。怀孤鸿惊得窜起:“暴风雨来得这么快!”求败凝重起来:“声音传自草坪,我们快过去。”
三人来到现场,见广大的草坪已多了个坑,醉刀狂白戈以刀拄地,脸色苍白,大汗直淌,另一边站着的竟是叶旋。
“小畜牲,你暗箭伤人,越来越有出息了。”白戈话音低沉,看来已经受伤。叶旋漫不在乎地道:“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变得那么慢。说来,你还真让我失望呢。”
一边的秦慕婴一看见叶旋就显得冲动不已,好几次就想冲上。怀孤鸿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梁子,但紧紧拦住她,让她莫轻举妄动。求败对着叶旋大吼道:“混蛋!你还敢来撒野。”叶旋注意到了一边的求败等人,微微行了一礼:“师父好。”求败嘴角一抽:“我可好不了。”叶旋笑道:“我只是和刀狂前辈开个玩笑,师父别生气啊。”
这时,秦慕婴已再也无法忍受:“叶旋,你今天要留下命来。”叶旋仔细向她一看,顿时欢心大悦:“慕婴妹子!是你呀!干嘛见到我凶巴巴的呢,我很想你啊。”秦慕婴白净平和的脸现已因受气而微红,于是扭过脸去,不再理他。怀孤鸿向前走了一大步:“还认得我吗?”叶旋一瞧就露出轻蔑的笑:“呵。手下败将。通过你,我已看出你们玄武宗的底了。”怀孤鸿也顿时火大,但眼下还不便出手。求败问道:“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叶旋笑道:“对啊,我专程来看师父的。”
“呼——”一团旋风疾速卷向叶旋,受伤的白戈强屏一口真气,挥起“醉八仙”,狠命地砍出一刀“裂地元灵斩”。叶旋见强招来临,仍无动于衷:“师父,我待会再来和你叙旧。你先看我表演一番,看看我的身手有没有进步。”忽地,叶旋周身紫气直暴,虽然他语气傲慢,但他知道这惊天一刀绝非等闲。于是,双掌齐出,真气疯狂提升,打出了“紫芒千劫兽”的绝命杀招之一“凤鸣”。紫电与旋风迎头交击,幻化出耀眼的光芒,那团光球越来越猛烈,最后激烈地炸开。热劲与真气四溢,求败等三人往后退了几步,忙用内功护体。
暴破过后,叶旋没能完全地将这刀接下,只能靠强大的反震力向后一仰,身子在半空一侧,刀锋险险从身畔划过,剩下的劲道全部由大地承受。叶旋落地后,更要急退好几步才能站定。白戈挥出这一刀已大耗元气,又和叶旋拼招,已是五内翻涌,他被反震力荡开后摔在地上,狂吐一口大血,其神智已有些迷糊。叶旋的表情也很骇然,对这鬼哭神嚎的一刀深表惊异。
“叶旋,你闹够了罢。和师父玩两招怎样?”不等他回答,求败已抢先攻上。叶旋大呼过瘾:“好。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们就以武功交流罢。”秦慕婴也想杀上,却又被怀孤鸿拦住。“秦姑娘你听我说,依叶旋的个性他不可能只身前来,万一大批人马杀到,就非我们所能敌了,不要冲动。”
求败身法急动,无数拳影罩住叶旋,用的正是“铁拳”中的“逆沧海”。叶旋开怀大笑,掌法虚虚实实,对待求败这样的绝世高手,又使出一道杀绝“龙吟”。周围已因刚才的恶战弄得寸草不存,到处都是碎裂的土石。求败的“逆沧海”一出,地下的土石都被狂风带起,形成一只只巨掌,向叶旋收拢。才一会儿,叶旋已被土石包围,看不见人影。
渐渐的,土黄色的泥石中有缕缕紫气透出。突然,一声呼啸划破长空,紫气变成一条长龙从中挣脱出来,那气势活像飞龙在天。求败哪容他就这样解困,“幻腿”又起,“撼地动”当头砸下。叶旋无处可躲,只有再提足真气,横掌直上,一招“狼嚎”与求败的腿攻硬拼。
“快用你的‘紫煞剑’,否则你必败。”求败说道。叶旋勉强一笑:“输给师父并不丢人。”怀孤鸿在旁看着心里明白,叶旋成名以后,几乎就不轻易用紫煞剑,单凭七式“紫芒千劫兽”已足够立于不败之地。
又是一声巨响,求败只向后一飘已稳稳落地站定。而叶旋被求败的腿劲擦中,向后一跌,还好没有摔倒,只是踉跄了几下,但嘴角已有鲜血淌出。“师父武功卓绝,徒弟甘败下风。”求败摇了摇头:“若你肯用剑,是不会输的。难道老夫没有资格试你的剑吗?”叶旋道:“紫煞剑带有凶亡之气,一出鞘要直到饮血方休,这可是对师父的不敬啊。”求败冷笑道:“你眼里还真有我这个师父吗?我可不要你这个逆徒。别再假惺惺了,出剑罢。”叶旋仍是犹豫不前。
就在求败又想出手时,天边划过一人,如一道流星直往白戈杀来。“是她!终于还是来了。”求败以最快的身法,抢到白戈身边,将他抱起带离当场。但天边那人也同时调转方向,朝下直捣。叶旋笑道:“师父,为表示我这个徒弟对你的诚意,我来对付她。”只见他两手回环旋转,自己的头顶上方已多了一片紫云。
那人已凌空落下,是个老妇,虽事隔多年,求败仍能判断,她就是展芝。白戈也早就料到,口中念念有词,表请木讷。见展芝也是用刀,力量狠绝之极。白戈心里想道:“如果我之前创出的一招叫‘柔情一刀’,那她所使的就是‘绝情一刀’了。”
叶旋知道来者功力不输于醉刀狂,但已有了前车之鉴,心里早有计较,又是一招“凤鸣”,带着紫色狂雷轰击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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