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疯乱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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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携带着惊人的寒意,如破空的响雷从天而降。掌,蒸腾起紫色的祥云,如脱缰的野马,整个人窜入半空。
万千草木也被连根拔起,被两人的真气引带,呈旋涡状盘卷上天。刀光与掌气激烈对交,发出尖锐的轰鸣声,展芝的刀头更是火星直冒。两人被白光和紫光围成的气团笼罩,身悬半空僵持不下。
求败向上观望,心里思忖:“叶旋这次出了全力,可惜之前与我和老白对战,气力早有损伤,恐怕他撑不了多久。”果然不出求败所料,空中的气团顿时轰散而开,叶旋整个人被甩了出来。“糟。看来叶旋已失去了重心。”求败想着,引动漫天的飞草,把它们凝聚成一条厚实的绿毯。叶旋重重地摔在了毯上,丝毫没有吃痛,他身子一弹,已轻轻落地。求败内力一泻,乱草又驱散开来。但叶旋连斗三大高手,已是力不从心,口中一甜,吐出一口血水。
“多谢师父相救。”叶旋脸色微白,朝求败作揖。求败转过身去,不接受他的行礼:“若你肯用剑对招,又何须我救?”叶旋岔开话题:“师父的‘承天载物’用得真是出神入化。”求败向展芝那里看去,不再理他。
只见展芝在半空打了几个盘旋,安稳地落在地上。“真是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已经受了内伤,还敢逞强。”叶旋的气息很乱,已开不了口,只能向她微笑。白戈躺在地上,看见展芝头发已经半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睛里都是红丝,说话的声音也略显沙哑,早没了当年风资绰约的形态。不仅仅是岁月不饶人,多半是自己负她,使她变得这样苍老的。想到这里,白戈不由老泪纵横。
求败走上前去:“芝姐,好多年不见了,还认得我吗?”展芝望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儿,说道:“是范护法!好久不见,大家都老了。”怀孤鸿顿感吃惊:“范护法?求败前辈以前是暗夜宫的人?难怪他不肯对我吐露真名。”求败听到展芝对自己的称呼也感到意外,他原本以为暗夜宫没了,又隔了那么多年,展芝应早忘了自己当年的职务,眼下身份暴露,但自己的表情不能有所变化:“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不是甚么护法了。”
两人交谈了一小会儿,展芝的利眼马上瞧到了白戈的身上。白戈与她目光相接,显得激动万分:“芝妹,我……”展芝顿时怒火上冲,立马将他的话打断:“住口。芝妹是你叫的吗?你一躲就是几十年,好不容易我才找到了你。你这样对我,我今天就是来要你的命!”就在她高举长刀时,求败已拦在白戈面前:“芝姐,这么多年了,你还怀狠在心吗?你是爱他的,不要骗自己了。”展芝愣了一下,又吼道:“胡说。我对他只有恨,时间是不可能冲淡仇恨的。”刀风乍起,展芝已鼓足内力,疯狂砍下。求败无奈,一轮快拳攻出,挡住展芝的去路。
“我要去帮助前辈。”怀孤鸿早有准备,他手按住剑柄就要冲上。“好机会!”身旁的秦慕婴趁怀孤鸿不留神,摆脱自己的阻拦,朝叶旋杀去。此时叶旋受伤,是杀他的最好良机。刚才有求败在,秦慕婴不方便出手,现求败已被展芝缠上,怀孤鸿又心思分散,于是她立刻行动。
叶旋刚想坐下捋气,耳旁风声策策,秦慕婴挥舞手中的青竹棒狠命地戳来。“慕婴妹子,你不是来真的罢?”叶旋只能再提气,闪身躲开杀着。求败武功高强,怀孤鸿倒不担心,他只定眼瞧着秦慕婴,一有情况就准备挺身而上。
青竹棒,由“碧玉竹”制成,刚硬而柔韧。秦慕婴所学乃“闻香四绝”中的“落芳幻影棒法”,以变化多彩,潇洒飘逸著称。
只见片片碧影层出不穷地朝叶旋的天灵盖盖下。但叶旋似无意伤人,只是一味地闪躲。怀孤鸿看得很纳闷:“今天叶旋是怎么了?完全没了残暴狂戾的样子。先前对求败前辈如此的恭敬,现在又对秦姑娘处处留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甚么药?”怀孤鸿心里明白,叶旋所做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但他到底是为了甚么?
“快还手!否则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棒下。”秦慕婴说归说,手上不停,片片碧影又化为点点星绿,朝叶旋周身要害招呼。“为甚么要我还手?你不舍得我死,是不是?”叶旋说着,得意地笑着。秦慕婴的脸被气得通红:“淫贼,还敢说这种轻薄的话,看我不杀了你。”她棒挥得更快更急,已将叶旋的后路全都垄断,要让他寸步难行。“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所以我不动手,怕伤了你。”叶旋已无路可退,在原地打转,将秦慕婴攻来的劲力一一泻掉。
怀孤鸿在旁看着,也气从心起:“秦姑娘竟叫他淫贼,看来他肯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聂师弟还在他手上,我不能坐事不管了。”想着,天劫剑已握在手中。
只听秦慕婴一声娇喝,青竹棒发出嗡嗡的响声,一招“雾里看花”,径直点向叶旋眉心。“秦姑娘,你一人和他对招实在太闷,我也参与。”怀孤鸿已带着一股劲风袭来,整个一把剑金光闪闪,伴随着“绝神霸”,金光如豆大雨水朝叶旋头顶倾盆而下。“怀孤鸿,我们两个正玩得开心,你来搅和甚么?给我出去。”叶旋突然出手,掌心紫气吐出,打出“虎啸”并夹带“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朝天劫剑夺来。
当头是剑,眉前是棒。叶旋双手起落有序,往他们的兵刃上死扣。怀孤鸿运起乾天罡气,金光变得耀眼夺目,剑锋去势更加迅捷无伦。要杀叶旋,秦慕婴本不愿怀孤鸿插手,但既有人相帮,自然信心大增,青竹棒义无反顾地朝前直捣。
忽然间,两人周围的空间被一片片紫气云海环绕,叶旋沉身一降又迅速弹起,两道利爪就像恶虎的血盆大口竟狠狠地扣住了两人的刀头和棒端,同时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正透过兵器朝两人冲击而来。“这叶旋倒是神勇,任何打斗就是喜欢硬拼,真是自负之极。我倒要看看,你的那点残存内力能撑到何时。”怀孤鸿将乾天罡气一步步提升,与叶旋的紫煞绝功僵持。但一旁的秦慕婴内力明显不及,不久就被紫煞绝功的阴冷之气袭遍全身,打了个寒颤后,就颓然倒地。“秦姑娘!”怀孤鸿忙将内力提到十成,他和叶旋两人双双被震开。“你变强了!”叶旋站定后惊奇地看着怀孤鸿。而怀孤鸿只是笑笑:“若不是你受了伤,又怎会轻易被我震开。”说着,他便去查看倒下的秦慕婴。
只见秦慕婴哆嗦得厉害,周身有丝丝寒气向外冒出。叶旋看着她,显得很关切:“慕婴妹子,我不是故意的。”秦慕婴朝他白了一眼,理也不理。叶旋手掌一翻,扔给怀孤鸿一个小瓶:“接着。”怀孤鸿接到手中一看:“这是甚么?”叶旋道:“这是解寒毒的灵药。”怀孤鸿又把瓶子扔还给了叶旋:“不用你们巫月教的脏物。”叶旋脸色一变,似又要上前动手。忽然一声巨响,无数飞沙乱石朝他们涌来。怀孤鸿忙抱起秦慕婴急速往后闪躲,叶旋也早已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角落。
另一边,求败已和展芝斗得热火朝天。展芝的刀法修为和白戈不相伯仲,而且更多了一分灭绝一切的态势。她所习练的是暗夜宫的“幽冥鬼夜刀”,此外白戈在昔日也私传给她三招刀法,但因为情伤,所以这三招她已不再使用。

展芝的刀凝聚着一团黑色的邪风,只见她刀往前伸:“你再不让,我不会容情。”求败说道:“你那么想杀他,又何必对我留情。”忽地,展芝嘶吼一声,刀上黑风大盛,随着交错的狂舞,行成一张巨网,携带一刀“百鬼齐鸣斩”,雷霆轰下。求败眉头一皱,衣衫鼓动飞扬,用出全力回击一招自创的三式“镇妖神拳”之一的“万象蚀魔”,拳头冒出白芒,求败周身被细沙围绕,当成是自己的天然屏障来挡刀锋,而自己的拳路直向着对方小腹疾攻。
一阵响雷过后,飞沙散开,展芝狂吐一口鲜血疾速向后坠。而求败也被狠刀削中,伤口喷涌出血,但他不畏痛楚,凌空换气,又再度攻向展芝,一轮快指连出,将她的定身**封住,展芝当场软倒。同样,求败也不好过,他疼得半跪在地,手捂着伤口,冷汗涔涔。
“师父!”叶旋奔了过去,一只手按在他伤口前,隔空将内力捣进去,不久流血就止住了。但叶旋的眼中充满愤怒:“血是黑色的!老刁婆,你在刀上下毒。”展珠喘着粗气道:“无……错。这刀……本……来……是用……来杀……白……老……头的,是……他……找死,要……做……替……死……鬼。”叶旋怒视展芝:“拿解药来。”展芝狂笑道:“我……是……来杀……人……的,怎……会……带……解……药?”叶旋更是恼怒:“你那么喜欢杀人,我就先杀了你。”求败忙拉住叶旋:“不……可以,你……退下。”叶旋无奈,只有瞪她一眼,站到一边。
好不容易调匀了气息,求败说道:“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再多活点少活点又有甚么干系?只是你和老白的一切,还是让它烟消云散罢。”展芝干笑几声,合上眼睛,竟就此一动不动。求败看着心慌:“芝姐,芝姐。”叶旋忙上去探她鼻息:“她死了。”这下,在场人都震住了。尤其是白戈,浑身抖得厉害,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仰天大吼一声,忽然眼冒金星晕了过去。叶旋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展芝:“她早在牙缝里塞了毒药,杀人不成,就自杀了。”求败默默闭上眼,似在思索,不久两行老泪直落。
“师父,让我把她葬了罢。”叶旋问道。求败闭着眼点点头。叶旋又说道:“师父,你身上的毒……”求败摇了摇手,示意不要过问。叶旋预备将展芝抬起,却被怀孤鸿阻断。“展前辈我会去安葬。姓叶的,快交出我师弟。”叶旋疑惑道:“你师弟?哦!是聂少侠罢,他好得很呐。”求败睁开了眼:“你快放人,别再做恶了。”叶旋道:“聂少侠只是在我教作客罢了。”求败冷笑道:“那也该作够了。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就快放人。”说完他猛咳了几声,其肤色渐渐发黑,显然毒已入体。叶旋忙道:“你别急,我马上让他过来。”说完,他随手摘了片树叶,放在两唇间吹奏起来。
随着曲声抑扬,远处闪过一道人影。那人一头长发披散,面貌充满英气,右手套着个黑色铁拳,正是聂晨轩。“晨轩!”怀孤鸿很是激动,想要上前,却立马感到不对。聂晨轩眼神呆滞,而且是听到叶旋的曲声而来,肯定是受了叶旋的操纵。“叶旋,你对他做了甚么?”怀孤鸿怒视着他。叶旋只是笑不答话。怀孤鸿追问道:“你给他下了三尸蛊?”叶旋很是惊讶:“聪明啊。”求败怒道:“畜牲,你简直无药可救。”怀孤鸿已将天劫剑举起:“找死!”秦慕婴也加入进来:“算我一个。”叶旋轻蔑道:“我虽然受了伤,但你们还是奈何不了我。你们和那个人比比罢。”怀孤鸿身后的聂晨轩突然瞪大了眼睛,铁拳布满黑气,猛地朝怀孤鸿杀来。“糟了。聂师弟中了蛊,连我都不认了。”想着,他只有扭身一躲。“你们慢慢打,我回去休息了。”叶旋腿劲一带,人已凌空飞起。
碧影一晃,秦慕婴忍着身上寒气导致的酸痛,青竹棒挥出一招“晚霞灿烂”,将叶旋去路一截:“要走就先留下狗命。”叶旋只是轻轻一笑,他就摧动身法腾跃几下,又绕了几个圈。秦慕婴只看见眼前一糊,对方人已欺到她身旁。叶旋朝她胸口重重一摸,随后就绝尘而去。空中还残留他最后的一句话:“你可以到巫月教来,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秦慕婴站在原地,满脸通红,又羞又怒。
另一边,聂晨轩似着了魔,非但力量比原先强了好几倍,连身法也快得异乎寻常。怀孤鸿不能再躲,但又不愿伤他,唯有撤剑空手迎战。
狂沙又起,聂晨轩内力四溢,铁拳打出一道烈风,正是“斗苍穹”。怀孤鸿剑指猛上,使出无相功中的“七决剑气”,一式“流砂决”,夹带四面八方的无形剑流,直向对方涌来。此时的聂晨轩竟只懂进攻不去防御,顿被剑气割得浑身是伤,但他勇往直前,铁拳已攻到怀孤鸿面门。
“用天绝九剑‘封魂灭’。”求败在旁提醒。怀孤鸿只是扭头躲开,刚才剑气已伤到了聂晨轩,他怎会再用杀招。怀孤鸿在犹豫,但失去理智的聂晨轩只会发了狂地斗至不死不休,“沌沧茫”又伴着狂风卷来。“好!”怀孤鸿心里已有计较,他实在不愿伤人,但眼下只能用出“幻剑”中的守着“天衣无缝”。
但只守不攻毕竟吃亏,怀孤鸿虽运起了乾天罡气,可被狂风一撞还是失去了方向,一不留神,手臂被黑色铁拳擦了一下,顿时血肉模糊。“血是黑色的!叶旋好狠的心,竟在聂师弟的铁拳上也喂了毒!”惊骇之下,怀孤鸿眼前黑影一片,铁拳已杀了过来。怀孤鸿僵立着,已不再挪动半步。然而,聂晨轩也停了下来!他的手在颤抖,他的眼睛看着怀孤鸿,表情很是复杂。“他认出我来了?”怀孤鸿正在想,聂晨轩忽然向后摔倒,晕了过去。
“怀大哥!”秦慕婴奔了过来,但因寒气再度袭体,冷得摔倒在地。随后她又努力爬起,一步步向前挪。她看见怀孤鸿浑身是汗,眼神惶忽。“叶旋他逃了?”怀孤鸿问道。秦慕婴点了点头,随后她看到怀孤鸿受伤的臂膀:“你也中毒了!我们快去找朗中。”怀孤鸿拉住了她:“这是唐门的毒,怎是一般人能解的?”秦慕婴觉得不知所措,竟当场大哭起来。怀孤鸿已觉得身体发虚,时不时有奇痒的感觉,一会儿又变成剧痛,自己的视线也开始模糊。“怀大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此时秦慕婴看见,求败已因中毒昏了过去,而怀孤鸿看来也支持不了多久。“有人吗?谁来救救他们?”秦慕婴高声喊着,但在这样的空旷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和自己因受冷牙齿的打战声。“秦姑娘,你是个好女孩。快走罢!天要我亡,我不得不亡。”怀孤鸿虚弱地道。秦慕婴哭道:“你也是好人,不会有事的。我去找人。”说着她试图勉力起身。
待秦慕婴站起,她意外地看见,空旷的草地上,竟站着一位白衫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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