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侠之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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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门殿前,正邪双方斗得热火朝天,凶骇异常。站在屋顶上的巫月教六大高手也蠢蠢欲动,期待着叶旋的指令下达。
绿光霍霍,流云“天神共勉”气势如宏直取对方眉心。而瀚海水将也绝非泛泛,划掌为爪,将势道下勾,从边路自下而上掏向流云的心窝。流云浑不在乎,人往斜后方摆开,正好让水将掏了个空,剑嚯地一抖,顿将对方的眉间捅破。
那水将吃痛后连连怪叫,满脸是血,但竟变得更为狂霸,大吼一声,又向流云冲将过来。“甚么?每个水将的练门都不一样?”流云马上觉悟过来,他刚才的一剑更触发了水将的狂性,当下也不敢硬拼,人平地一转,先避其锋。
怀孤鸿的剑指刚触及对方眉宇,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反震力袭来。幸好眼明手快,他使了个“鲤鱼翻身”,倒翻一个大筋斗,将来力泻掉。那水将趁胜追击,快拳连还直捣,笼罩怀孤鸿正面。
另一边的朗空已杀败一人,拂尘中蘸满了敌人的血。于是他鼓足内力,将拂尘一甩,无数血珠如蝗雨飞出。瀚海水将本以抡起双掌提劲冲来,乍见漫天威力绝伦的血珠袭来,哪有空暇躲闪?霎时全身都被扫得皮开肉绽。朗空这一招使出,每一颗血珠都击中对方的一处**道,想以此寻找练门。那水将连连后退,腹部喘息不定。“露出狐狸尾巴了。”朗空眼力极好,使出“梯云纵”闪到水将面前,一掌轰中对方小腹。水将凄吼一声,如断线风筝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入丧门殿的屋顶中。“孤鸿他们有难。”朗空一点都不放松,已加入流云他们的战团。
屋顶上的六大高手已心痒难熬,时不时地向叶旋使眼色,示意要下去截击朗空。但叶旋脸无表情,不做出任何的表示,这让六大高手们又气恼又无奈。其实叶旋脸上无表情,心里却开始焦急起来,毕竟朗空连杀二人,已突了围。现在他又去帮怀孤鸿,变成了三打二,那两个水将也随时会遭泱,他何尝不想派六大高手中的几个下去助阵?但他虽是个魔头,但在武学上也算是个宗师,说好六大高手来此只是观战,现在又出尔反尔,面子上搁不下。再说,自己派瀚海水将出战,已是以多打少,再派人出手,恐怕会被他们笑话。
此时的怀孤鸿已是强弩之末,对方的拳风竟将自己逼得呼吸困难。但纵使拼得一死,怀孤鸿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他再度剑指挥出,“伏魔盘”引带层层圈影困锁对方拳路。同时,怀孤鸿脖子上的碧灵珠迸发异光,通体的凉意让内息一畅。本来迟缓而无力的剑招在刹那间变得灵动迅捷,怀孤鸿知道碧灵珠的神效只能持续一小会儿,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剑圈越绕越密,瀚海水将拳头力灌千斤,直往浓密的剑影中狂捣。怀孤鸿的剑指与对方的猛拳连连交击,不久,已拆了数十招。怀孤鸿眼明手快,忽然划指为爪,手掌向内一勾,正好扣住对方脉门。但令他吃惊的是,水将并没立刻失去气力,因为手掌被制,那水将竟张口朝他面门咬来。此时,碧灵珠的异光开始削弱,怀孤鸿紧扣对方的手也渐渐松泻下来。
就在水将张开血盆大口,向前俯冲咬下时,突然眼前闪现一片白光,朗空及时赶到,拂尘正抽敌人面目。水将只求猛攻,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懂得变通,整张脸被狠狠扫荡,双眼全瞎。一旦目不见物,又是满脸剧痛,那水将发起狂来,到处乱抓乱打,将朝远方奔走而去。
再次逃过一劫,怀孤鸿虚脱般地软瘫在地,朗空护在他身旁并且注意着周围的局势。流云仍旧在与剩下的最后一个水将缠斗。“道长不用顾我,快去助刀狂前辈一把。”朗空听了怀孤鸿的话,看到白戈连战三人,确实有点吃力,于是奋然加入。
屋顶上的六大高手的眼中已涌出怒火,而叶旋仍是充满着犹豫。他身旁的唐雪琪也面有愠色,她推开叶旋的怀抱,说道:“我知道你在想甚么,但如果水将全部战死,我们失的面子更大。若是这些人等逃了,更加后患无穷。”叶旋默然不答。
再说公冶无极和求败这边。四名水将攻得咄咄逼人,过不了多久,被围在核心中的两人已是守多攻少,但两人都颇有涵养,慌而不乱,将门户守得极紧,水将们也是久久攻不进来。“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处练门。只要练门一破,他们就失去了战斗力,只会任人宰割。”想到这里,公冶无极更加气定神闲。一名水将抡起横掌斜劈过来,公冶无极乍见其腋下肌肉鼓起:“好,故且试试。”心里计较已定,公冶无极运起“无相指法”之“云河天羽”,利指狠狠地破入对方皮肉。鲜血四溅之下,水将面部惊恐异常,竟站在原地发抖。公冶无极很是得意,手掌往他胸口一抓,顿时捏碎了他的琵琶骨,一颗火红而滚烫的心脏也离体飞出。
战团中少了一个敌人,求败斗气更旺,顿时战意如宏,使出独门的“悲空绝手”,一招“残影绝手杀”双掌蕴含的金刚掌力朝正前方的两人暴出。求败运足真力挥出一对肉掌硬接了两人各一拳,身子微微一颤。对方的两名水将被受大力的冲击,向后退了一步。求败紧跟其上,探出两指扼准其中一人的咽喉,稍一用力,那水将的喉管破裂,倒地后当场气绝。另一水将在惊骇之下,拼了命地扑向求败。
白戈这边厢。在三人的围剿下,白戈不见得会落败,但也已战得大汗淋漓,心里烦燥无比。一个不小心,他背后被劈中一掌,体内的气血顿时翻涌不息。“白老哥,我来也。”朗空提劲高跳,展开凌空一击,甩起拂尘朝一名水将的天灵盖压下。三名水将见有人偷袭,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白戈这才得以喘息。“我叫白戈,不叫白老戈,我可没那么老。”白戈嚷道。朗空被他这句话弄得发笑,但马上集中精神进攻,那三名水将竟齐齐杀了过来。
“我已没事啦。咱们比比谁杀得多。”白戈兴致大起,手中的醉八仙兜起一团烈风,“开天辟地斩”朝一名水将背心落下。那水将刚杀得性起,忽觉背后烈风骤起,倒是极速转身,绕开迎头一刀。他忽地起腿前送,狠踢白戈握刀的右手。白戈冷笑一声,将刀头平转,“开天辟地斩”竟余劲未了且后着无穷。那水将腿上劲力刚起,背后风声又来,只得再度让开。“我叫你躲。”白戈说完,醉八仙又是在中路一变,这次快得出奇,那水将刚让到一边,刀已重重落下,将他的天灵盖从中破开,浓血与脑浆四射。而朗空的一招并未得手,反被两人缠住。
当下,叶旋再也忍受不住:“紫峡,木仇。”另一边的屋顶上,作为杀手头目的紫峡和木仇一接到教主的指令,再也按捺不住,都跳将下来,竟杀向目前实力最弱的怀孤鸿。
怀孤鸿正端坐在地努力回气,突觉眼前杀气凛冽,一睁开眼,黑色的旋风便迎面裹来。情况颇为紧急,怀孤鸿只能向后躺倒,但脸上还是被对方的兵刃划了一道血口。怀孤鸿看得分明,木仇所用的兵器竟是自己的墨尘宝剑!
正惊愕间,头顶金光闪闪,又一柄森寒的利剑朝自己这方划落。怀孤鸿已气衰力竭,刚刚一躺倒,已无力再挪移半步。金光划落的一刻,一道绿芒在半空将来势截住。流云和那水将斗了百余招攻破了其练门,杀完敌后立即前来保住怀孤鸿的周全。两剑一碰,顿时火花四射,两人都被震开,皆感虎口酸麻隐痛。怀孤鸿这下更是吃惊,那紫峡手中的不正是他的天劫剑吗?
原来,当初鬼垩等人将求败一帮人劫走后,顺手在废墟里找到了怀孤鸿的双剑,于是把它交给了叶旋。那时,正好紫峡和木仇立了大功,叶旋正想不出打赏甚么,最后干脆就把这两柄剑分别送给了他们。
刚才与紫峡一对剑,流云身上的多处伤口再次破裂涌血,他兀自强行忍着,以内力快速收拢伤口。这时,木仇呼啸一声,墨尘剑舞出一片平花,朝流云就是一刺。紫峡趁机绕开流云,天劫剑在金光动荡下,直取怀孤鸿的性命。
流云一看就知情形不对,想立刻转身,但木仇的黑剑已然攻到,将他四周的去路全部封掉:“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罢。”另一边的求败,白戈,朗空和公冶无极都注意到了怀孤鸿和流云的难处,但苦于被水将们围困,都脱不了身。

天劫剑削铁如泥,紫峡的剑术也是精妙狠辣,对于虚弱之极的怀孤鸿来说,做任何的反应都是多余。但就在剑锋欺面的一刹那,天劫剑传来砰然的声响,剑体之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口,竟在一瞬间暴裂飞碎。“天劫之劫。”古良雍的话在怀孤鸿的脑中闪现出来,想不到天劫剑的劫数在这个时候到来。
紫峡的表情异常的惊骇,他当然不知道天劫剑有劫数一说,还以为是怀孤鸿用浑厚的内功隔空将剑震碎,竟愣在当场:“他已伤成这样,功力还如此强横,太可怕了。”紫峡越想越是难以接受。怀孤鸿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拾起地上天劫剑的一块碎片朝前送去,正好**紫峡的心口。顿时血洒长空,紫峡惨吼一声直往后退。怀孤鸿哪肯容他喘息,将碎片拔出又再度刺入,如此反复,紫峡终于倒在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眼下又死了一人,怀孤鸿也重重摔倒在地,处于半昏迷状态。叶旋更是吃惊无比,自己栽培的高手才在一会儿工夫,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这怎能让他不怒?“统统给我上!”叶旋已大吼起来。其他四个高手一接令,都纷纷冲下。唐雪琪怒视叶旋:“若是你早这样做,我们也不会有如此损失,看你今天怎么收场。”此时,叶旋也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况,浑没听到唐雪琪说的话。
四大高手凌空杀下,同时,远处传来一记擂鼓的轰鸣声。唐雪琪被鼓声惊得脸色一白:“糟!谁在击‘玄天鼓’?”鼓声过后,原本酣战的瀚海水将竟纷纷停手,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眼中再度迸发杀气。这次,剩下的四名水将竟朝巫月教的四大高手杀去。
这“玄天鼓”位于巫月教中“封魂轩”旁,“封魂轩”是专门用来培养杀手的地方,主要就是由木仇和紫峡掌管。十来个瀚海水将就是在“封魂轩”中出炉的,每次他们出战,先要擂一次“玄天鼓”来摧动他们的战意,使他们一心一意地朝敌人疯狂痛击。但水将们现在在战斗中竟听到了第二下玄天鼓声,这令他们顿时思路混乱,竟敌我不分,朝自家人招呼上去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叶旋被气得七窍生烟:“哪个王八蛋击的玄天鼓?”吼声震天,叶旋迈开轻功,准备朝封魂轩飞去。但就在这时,求败和白戈摆脱了水将们的束缚,都飞上屋顶,将叶旋拦住,二话不说两人联手和叶旋打斗起来。
在一旁的唐雪琪刚想动手助阵,却见下方朗空和流云合战木仇,墨尘剑已被朗空所夺,朗空手中有了神兵,当真如虎添翼,“太极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加之流云的“破神道”配合得丝丝入扣。木仇虽是叶旋栽培出的高手,但对方的两人也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他全身多处挂彩,最后被流云一剑穿心。
杀败木仇后,流云背起怀孤鸿想趁乱逃走。“哪里逃?”怀孤鸿是唐雪琪的杀父仇人,唐雪琪是誓死也不愿让他活着离开这里,当下俯冲杀来。“流云,你带他先走。我来应付她。”朗空将墨尘剑交给流云,拂尘直扫,与唐雪琪的搜魂爪拆上。唐雪琪被朗空缠住,看着怀孤鸿远去,怒火焚身,但越是急燥,越是坏事,她的出招出现了混乱,一不留神被朗空的拂尘扫中。
流云正在寻路逃遁,公冶无极正好赶上他们:“随我来罢。”有了公冶无极庇护,流云的胆子也壮了许多。
远处喊声震天,一群巫月教的人马汹涌袭来。“不好,我们得躲开他们。”公冶无极当先开路,带着流云他们朝人少的地方走。那队人马兵分两路,一路杀向丧门殿那儿,一路定是来追寻他们的。
过了一会儿,流云他们又来到了之前的那个大坟场。“师父,你听!”怀孤鸿惊觉道。公冶无极表情很是凝重:“大队人马找过来了。”就在这时,流云看见一座巨大的坟墓处开了一个通道入口,只听里面传出人声:“三位快进来。”
因为不知来者是谁,流云和怀孤鸿都有些犹豫,纷纷瞧着公冶无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进去再说罢。”说完,他当先进入了通道。“那求败前辈他们呢?”怀孤鸿急道。公冶无极道:“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你们都伤得奇重,必须尽快医治。”怀孤鸿现在的确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虽要丢下求败他们心下不忍,但也只能祈祷他们平安。
通道内,一个少年手提一杆火把站在那里。怀孤鸿透着火光看清楚他的脸:“你是唐健。”
这少年正是唐杰的小儿子唐健。当初,唐健在唐门私放紫云烟,替怀孤鸿等人解了围,使他们顺利逃出唐门。后来唐杰大怒,在唐门上下大肆搜查,唐健所做的事很快被泄露出来。结果,唐健遭到毒打,关在黑牢中不见天日。
之后,唐杰竟带领唐门上下所有的人离开了旧址,全部去投靠了巫月教,顺便把唐健也押到了巫月教的丧门殿中。在丧门殿内,唐健饱受牢中阴寒冷气的侵蚀,体质一天天地虚弱下去,最后得了个不治之症,已活不了多久了。当他得知唐门竟是用来伪装鬼影门身份这件事后,他倍感失望。鬼影门是魔族的旁枝,那他也就是魔族的后人。
待得今天,怀孤鸿等人来犯巫月教,弄到最后叶旋竟把丧门殿内的人马也拉出去应战。这使得他所处的黑牢戒备松了下来。而且在牢中,唐健的慷慨之气感动了黑牢内的好几名狱卒。于是,唐健在这几名狱卒的携助下,从后门溜出了丧门殿。他决定要替父亲积点德,让怀孤鸿等人脱险,这有可能是他生前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
唐健找到了封魂轩的所在,用足力气敲响玄天鼓。接着,又去了大坟场,在那里开通密道,接应怀孤鸿他们。
听唐健讲完了事情的经过,怀孤鸿三人深受感动,都流下泪来。“出淤泥而不染。就算遭逢不测,也秉持凛然正气,将生死置之度外,你真可为侠之大者。”公冶无极向他翘起了大姆指。唐健只是轻轻浅笑。“你又一次救了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怀孤鸿含泪道。唐健道:“我只是在偿还我父亲的债。”怀孤鸿凄然道:“我杀了你的父亲,你不恨我?”听到父亲的死讯,唐健愣了一下,但很平静,他摇了摇头:“他迟早会走上这条路的,你不杀他,他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巫月教众打扮的人走入了通道。公冶无极警觉地迎了上去。“公冶掌门不要伤他,是自己人。”这下大家都明白,这就是被唐健收服的狱卒之一。那狱卒捧着一
个包袱走到唐健跟前,将它交在其手上。“真是谢谢你了。”唐健向那狱卒说道。那狱卒笑道:“在巫月教内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也该积点德了。”
唐健将包袱徐徐打开,里面竟是天劫剑的所有碎片!怀孤鸿仍伏在流云背上,看见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唐健指着那狱卒说道:“多亏这位兄弟了,他冒死混入巫月教的人马中,假装一起杀到丧门殿那块地方,然后趁乱捡起地上的天劫剑碎片,接着再冒死送到这里。”说着,他看了看那个狱卒,“真的难为你了。”那通道的门已紧紧关闭。
“笔直往前走,你们可以在尽头看到一条河流,我在那里为你们备了个木筏,乘水路过去,便可离开龙门山。”唐健的话,让公冶无极深受触动,他握住唐健的手说道:“和我们一起走罢。”唐健摇了摇头:“我已是将死之人,你们还是快些走罢。”看唐健苍白的气色,公冶无极知道此话不假,内心深处涌现深深的刺痛。流云与怀孤鸿向他挥泪告别,朝前方走去。
忽然,在怀孤鸿他们身后涌现一团火光。众人回头一瞧,唐健竟和那个狱卒一同**而死。这一幕凄惨至极,三个人的心灵都被深深震撼,对叶旋的恨也越发加重。怀孤鸿看着这团火光,想着唐健的义无反顾,又想到了聂晨轩,心中暗暗起誓:“唐兄弟,聂师弟。你们不会枉死的,在怀孤鸿有生之年,一定与恶势力抗争到底。我一定会用叶旋的人头来祭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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