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神秘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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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三更天了,屋内仍亮着烛火,怀孤鸿就端坐在桌旁,用布反复擦拭着手中那柄漆黑的墨尘剑。看着它在烛光下掩映出的光泽,感受着它散发出的丝丝灵气,又想到从今往后这把剑只能成为供自己把玩的装饰品,不由一声太息。
思绪万千间,怀孤鸿注意到了门外有人经过:“是师父吗?”直觉已经告知自己来者是谁。公冶无极轻轻地推门而入,他看见怀孤鸿手握着剑,已明了自己徒儿的心事:“奔波了那么多日子,不累吗?还是快快休息罢。”“那师父你呢?为何深夜还不入眠?”怀孤鸿问道。公冶无极笑道:“我的好徒儿烦心成这样,叫我这个做师父的怎能睡得安稳呢?”“师父,我……”怀孤鸿想说甚么,却一时语塞。公冶无极安慰道:“你放心,师傅一定会尽力找寻良方帮你恢复武功的。”怀孤鸿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师父,孤鸿有事要跟你说。”
于是,怀孤鸿转身从床边取出一个小布包,把它放在桌上摊开,里面藏着的竟是天劫剑的碎片。当初在巫月教大战,叶旋座下的杀手紫峡就是用这把剑来斩杀怀孤鸿,不料剑却挥至中途突然碎裂,才使得怀孤鸿保住一命。后来来到药王谷,金旭生说怀孤鸿的伤多半是因为在炼一门极其艰难的内功失败所造成的。当时,公冶无极就是满腹疑团,怀孤鸿在炼甚么功夫,怎么我一点也不知情?而眼前的这把碎剑又是什么来头?
“师父可还记得‘悟真教’这个名头?”怀孤鸿问讯道。公冶无极马上反应过来:“悟真教?就是在‘天池怪侠’古万通手上兴盛起来的大门派?这当然记得,当年击杀‘灭世魔尊’血巫,他可是立了头等功,一招‘孤星寒江动’被誉为江湖的传奇。可惜他死了不久,悟真教也覆灭,从此在江湖上除名了。”怀孤鸿点了点头:“孤鸿所要说的就与此有关。”于是,他将自己在武镇上的遭遇,后来结识古氏父子,学得摩云无相功,得到天劫剑,随后被莲欣废去天绝心法的内功,从而获得了乾天罡气,接着因为乾天罡气自行要从第六重突向第七重,才弄得自己重伤如斯的事和盘托出。
待事情的原原本本一一道完,公冶无极眉头微皱,随后又渐渐舒展开来,心中似有无限唏嘘。不久,他开口道:“原来悟真教尚在人世,江湖上的正义力量不灭,真是一大美事。”怀孤鸿一愕,想不到师父对自己尽失本门内功,没有一点介意。只听公冶无极又说道:“孤鸿,你能替悟真教寻回神功和神剑,也算大功一件。这次,乾天罡气让你倍受煎熬。但为师相信,这只是上天对你的考验,黑暗过后便是黎明。要炼就如此旷世神功,是要付出很大的心血和代价的。”怀孤鸿感慨道:“师父对弟子的遭遇非但没有不满,还万般鼓励,孤鸿非常感动。”公冶无极笑道:“哪有怪罪之理?我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吗?可是这天劫剑……”
瞧了桌上的碎片良久,怀孤鸿终于开口道:“师父认为此剑有修复的必要吗?”公冶无极不假思索地道:“此剑可以修复?那当然需要。古氏父子对你如此寄托,切不可让他们失望。”怀孤鸿愁道:“可是若要修复,必须牺牲眼前的这把墨尘剑。”于是,怀孤鸿将古良庸告知他的方法讲了出来。公冶无极想了一会儿,说道:“如今魔族蠢蠢欲动,迟早会有一场血战。如果牺牲一柄剑可以唤醒一个正道门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听得师父如此通情达理,怀孤鸿心生敬佩。
“只是,轩辕飞霜虽为天下第一铸剑名师,但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廖若星辰。”怀孤鸿道。公冶无极微微颔首:“是的。轩辕飞霜性格古怪,行踪又飘忽不定,要找他的确很难。而且传闻,他愤世嫉俗,就算寻到他的所在,也未见得他就愿意为你重铸宝剑。”句句在理,让怀孤鸿一筹莫展。公冶无极忽地向窗外望了一眼:“外面的小姑娘,现在风正大着呢。在外偷听不怕着凉吗?”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公冶玲带着调皮的笑容走了进来。
在外面聆听两人谈话那么久,公冶玲真的有些发冷,她匆匆跑到桌前倒了杯热茶徐徐饮下,这才感觉舒坦。两人被她的举动逗笑了,脑中的愁绪也随之不现。“还冷吗?小姑娘家,半夜不睡觉,走出来到处晃悠甚么?”公冶无极责问道。公冶玲撅嘴道:“我也是偶然醒的嘛。然后就看见爹爹你在外面,我就好奇地跟出来啦,就听见了你们的谈话。”说着,看了看怀孤鸿,“师兄,武功的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小女子我也会帮你的。”粉白的小拳头在怀孤鸿的胸前轻轻地敲击了一下,以示鼓励。看着小师妹俏皮可爱的模样,怀孤鸿心里一荡,笑道:“能有师妹这句话。就算一辈子没有武功,怀孤鸿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第二日,公冶无极去找公冶玲和沈菲锋,要求和他们一起去库房一看。
这库房里,每五步之内都有一人把手,且每个都身手了得,其中还有皇家禁卫军出身的。公冶玲更将整个库房划分成好几个区域,以便将各种不同的物件区分开来。库房虽大,物事虽多而杂,但却被陈列得有条不紊,这让公冶无极很是满意。公冶玲本以为会大受表扬,谁知公冶无极却对沈菲锋大加赞赏:“贤侄啊,真有你的。玲儿这个笨丫头若没你的帮助,真的是一团乱了。”沈菲锋刚想谦逊几句,公冶玲却不满地插话道:“怎么功劳全算他的?爹,你胳膊肘尽往外拐,太凄凉了。”另两人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公冶无极正色道:“这里所有的库存,都是用来备玄武宗的不时之需,可说是非常的紧要。”公冶玲得意道:“那是当然。本姑娘掌管的孤月分舵,也算是牵着玄武宗的命脉呢。”公冶无极道:“是啊。这还要多谢你那个怀师兄,在比剑夺魁的擂台上让招。”公冶玲顿时脸上一红:“原来当时爹已看出来了,其实怀师兄诈败也非我所愿。”公冶无极道:“为了锻炼你,还有不想辜负孤鸿的一片苦心,所以我就让你担了这个重任。虽然你犯了些错误,但总体还算管理得不错,没让为父失望。”
忽而,公冶无极向沈菲峰招呼道:“菲锋,这里可有‘天命神砂’?”沈菲锋一惊:“天命神砂?您想用它来助怀孤鸿恢复武功?”公冶无极道:“正是。”沈菲锋道:“天命神砂的确在库房内。只是这种药的药性非常偏激,大多数人的体质都不能与其谋合。若出现不测,那情势很难应付。”公冶无极道:“这我都明白,我当然不会冒然用它。我是想把天命神砂带给妙手药王金旭生,由他定夺运用之法。”
沈菲锋听了,转身进入了库房深处。不久,他拿着一个翡翠小瓷瓶走了过来:“天命神砂非常难得,这里也只有这么点。”公冶无极伸手接过瓷瓶:“有这么点已实属不易。”
望舒城也在贵州,由于氤氲之气的事,金旭生已派了他的两个徒弟随段韶安他们一同去望舒城查看情况,所以公冶无极想着顺道可以让马云飞他们代为将天命神砂交给金旭生。
公冶无极想再在孤月分舵里小住几天,一来不舍女儿,想和她再聊聊,二来怀孤鸿也坚持一同去望舒城,而他正应多休息才是,在无法推辞他的请求之下,只能缓个几天,不要让赶路变得很急促。
可就在这几天,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又是一个深夜,但那冗长的静谧,却被一连串的惨叫所打破。怀孤鸿,公冶玲,沈菲锋及舵内的一众高手全被惊醒。
孤月分舵内人头攒动,公冶玲已派出好几支队伍到处搜索。“舵主,这边。”一个身穿软甲的汉子大声招呼,声音是从库房里传来的。“古首领,你发现了甚么?”公冶玲急切地和沈菲锋赶了过去。那古首领手指地面,只见地上躺着近十具尸体,每一具都是脸如死灰,但看不出丝毫痛苦挣扎的表情,均显得很安详,不明被何种手法致死。公冶玲毕竟是女孩子家,一见到这种情况,头便开始晕眩起来。身后一人一把将她扶住:“师妹。”怀孤鸿匆匆赶到。沈菲锋一脸凝重:“大家再到处搜。此事甚不寻常,不可放过任何角落。”守卫军们高呼接令,都四散而开。

公冶玲被扶到了房内,怀孤鸿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公冶玲喝下后,心绪才稍稍平定下来。“何人所为?出手竟如此诡异?”公冶玲的脸色很是难看。沈菲锋道:“出入孤月分舵如无人之境,这人非常不简单。”怀孤鸿道:“难道是魔族?想不到在魔族之内,有这样的可怕人物,而且已把矛头指向了我们。”沈菲锋道:“我听公冶掌门说过,望舒城已着了魔族的道。既已打到贵州,我们这当然躲不过。”公冶玲一听到“公冶掌门”,马上大呼:“咦?爹呢?爹去哪了?爹——”“师妹你冷静点。师父武功那么高,要算计他绝非易事,不会有事的。”怀孤鸿虽然这么说,但刚刚的惨叫那么大的骚动,公冶无极竟没有现身,这又是甚么说法?
那古首领快速地跑了回来,在屋外复命道:“舵主,库房里未失一物,其他地方还在搜查。”待古首领说完,又一人慌乱地跑来。公冶玲已走出屋外:“王副首领,有何事慢慢说,不用急。”那王副首领喘着气道:“我……们发……现……公……冶…掌门……昏……倒……在……后院……里。”这一惊非同小可,屋内的两人也倏地站起。公冶玲已展开轻功朝后院而去,怀孤鸿武功尽失,沈菲锋也是一介文人,他们只能随着守卫军直往后院赶。
后院的一大块大理石地面上,公冶无极面无血色地僵躺在那里。“难道连爹也遇害了?”这个想法在公冶玲的脑中一闪而逝,“胡想些甚么?爹这种修为的人,哪会那么容易就倒了?”公冶玲俯身上前,伸指探他鼻息:“还有气!快来人,把我爹扶回去。”身后已来了四个壮汉,将公冶无极抬回屋内。
经过一轮推宫过血后,公冶无极哼了一声,便醒转过来。公冶玲早已紧张得泪流满面:“爹,你没事罢?真的吓死我了。”公冶无极睁开惺忪的眼,疑惑地道:“我怎么了?你为甚么哭?我为甚么在这间房里?”怀孤鸿问道:“师父你甚么都不记得了吗?”于是,他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公冶无极纳闷道:“竟有此等凶事?你说我躺在后院?奇怪,我明明躺在床上,不记得有发生甚么呀?”“真的没甚么怪事吗?”怀孤鸿追问道。公冶无极殚思竭虑,但最后也只是摇摇头。“邪门,邪门。对方不会就此罢手,我们今后一定要小心。”沈菲锋警戒地道。
公冶无极听了此等情况,再也无法入睡,和其他三人进入库房一看。地上的尸体还没被处理掉,公冶无极看了也觉讶异:“好独到的杀人手段。”怀孤鸿问道:“师父看得出是甚么功夫吗?”公冶无极道:“杀人于无形,千里不留痕。很难猜透对方的底子。”怀孤鸿心道:“却不知这是魔族中的哪种邪功?”一想到对方强得可怕,却又难以捉摸其身份,心里不由一颤。
又是一个晚上,怀孤鸿一等人,包括守卫军他们都不敢入睡,他们等待着那个可怕的杀手出现,合众人之力将他擒下。但苦苦挨了五天,哪有半个鬼影在?但众人始终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那库房的入口更是守得如铜墙铁壁,连一只蚊子也休想飞入。
就在第十天,孤月分舵内传来了缕缕幽香。怀孤鸿等人警觉性极高,马上屏住呼吸。但守卫军们反应却是慢了一拍,尤其是库房入口的守卫,香气入鼻后,人马上就晕晕乎乎的。这时,一道如恶龙般的劲风凌空划过,直往库房捣去。
来势强悍而迅捷,守卫们还来不及惨呼,都已经身首异处。恰巧同时,公冶玲带着一大队人赶到,此时香气已渐渐消散。“大胆贼子来得好,上!”公冶玲抽出冷月弯刀,当先带队杀入,守卫军也是个个骁勇善战。那古首领呼喝道:“大家上,保护好舵主。”库房外,怀孤鸿和沈菲锋紧紧跟随大队进入,但苦于没有武功,只能一旁观看。
里面已杀成一团,库房内的守卫军长矛如漫天花雨从多方位截杀敌人。但敌人见到如密网般的矛攻,身法竟丝毫不缓,周遭漩涡般的风劲急剧攀升,群矛反被他所牵引,众多守卫都被带到半空。眼见情势不妙,公冶玲腾身而起,弯刀暴现逼人的寒光,赫然劈出“寒星冷月”。古首领也不放松,号令部下齐齐攻上,自己也挥舞手中的大砍刀,往敌人的下三路扫去。
怀孤鸿在旁看得冷汗直冒,自始至终,他连敌人的身形轮廓都瞧不清,可见对方身法之诡异,修为之上乘。“为何公冶掌门迟迟未至?”沈菲锋急道。“莫非师父又遭了暗算?”怀孤鸿这样一想,但又不愿离开库房。眼下,公冶玲的功力定是远远不及这个敌人,随时会有危险,但师父若真的遭遇不测,那又该如何是好?
就在踌躇间,公冶玲发出了一声尖叫。“师妹!”怀孤鸿抽出了墨尘剑准备冲上,却正好被沈菲锋拦住:“你疯了。你现在一点武功也没有,这冲上去,是你保护她,还是她保护你?”怀孤鸿愤然收剑,焦急地看着战况。
只见,公冶玲被敌人的劈空掌震开,弯刀也同时脱手。幸好,古首领及时赶上,用大砍刀替公冶玲挡住了雷霆一击,但他自己也不好受,双臂被震断,倒在地上呕血不止。公冶玲被劈空掌扫得气血翻涌,难以再上前进攻。那敌人纵横起落几下,暴喝一声便杀出了重围,怀孤鸿和沈菲锋根本无力阻挡,敌人便快速地逃出了库房。
就在敌人要翻墙离开时,墙外闪现一缕金光,一条如游龙般的钢鞭朝那敌人盘卷过来。敌人浑不理会,径直向前一撞。那钢鞭忽地巧妙一转,又从他的后放砸落。那敌人连身体都不回,只是在半空打旋,整个人聚成了一个大气团,钢鞭往他身上一粘,马上偏离了轨道。“好家伙!”使钢鞭的人粗喝过后,人已飞将进来。“花师弟。”怀孤鸿已看清,来者正是他的师弟——“缠绵鞭”花情。
那敌人连打几个盘旋,花情竟被硬生逼在外围,待他再一次抖动钢鞭,手腕顿时剧痛彻骨,连人带鞭重重摔在地上,甚是狼狈,而敌人已消失无踪。
“花师弟!”怀孤鸿急切地跑过去将花情扶起。花情咳嗽不断,冷汗疾淌:“这……人好……强,何……许……人……也?”怀孤鸿道:“说来话长。你怎么会来这?”花情还想说些什么,但显得很是难受,几欲晕厥。“看来他伤得很重。”怀孤鸿这样想着,和沈菲锋先把他扶回房中。
公冶玲和花情都处于半昏迷状态,而那古首领已被接回了断骨,沉沉睡去。此战,孤月分舵伤亡也不在少数,怀孤鸿和沈菲锋心里烦闷,整整守了他们一夜。
待到第二天中午,公冶玲的神智才清醒过来:“怎样了?那贼子呢?我爹呢?”“师妹你冷静点。”怀孤鸿扶着她,一边劝解。沈菲锋道:“公冶掌门昨天一个晚上都没出现过,至今也不见踪影,守卫军们还在四处找寻。”公冶玲大叫:“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沈菲锋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孤月分舵的伤亡也不小,而且库房内的‘万瓦灵芝’和‘离魂草’也不见了。”这一下,公冶玲倍受打击,抱头痛哭起来。怀孤鸿看得很是不忍,轻拍她的脊背以作安慰。
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花情也被吵醒:“好痛!”他一醒来,就抱着自己的头说道。“花师弟你怎样?”怀孤鸿关切地问道。花情惨然一笑:“没事。都怪我技不如人,昨晚被那贼子的内劲震伤。”他歇了一会又说道,“师父离开玄武宗已有些日子了,我们师兄弟们很担心,一直想派人出去看看,最终我担下了这个任务。不久前,我得到消息师父在孤月分舵落脚。我就知道了,师妹已获救,于是速速赶来。谁知我刚一到这里,却遇上了这档子事。”说完,他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为甚么在这样的危难时刻,我却偏偏武功尽失?真的好没用。师父,你到底在哪里?”怀孤鸿仰天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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