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暗箭难防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望仙族的首领肖翰墨一次曾只身上缥缈峰拜会胡绍南,两位故友阔别多年,在一起饮酒尝菜,闲话家常。
“为何不见令郎?”肖翰墨问道,手中还夹着块肥牛肉。胡绍南一口气喝去半坛酒:“他外出历练去了,像他这般的心性总不能一直守着我这个老头子罢。”肖翰墨点头道:“也是。若是令郎在这,绝不会让你喝那么多酒。作为一个剑手,酒这种穿肠之物最不宜饮。”胡绍南笑道:“我的剑早已生锈。与其握着那块冰冷的废铁,不如喝着酒来得暖和痛快。”肖翰墨叹道:“痛快?人生在世,痛快几何?我身为望仙族的首领,时时对族的存亡而牵肠挂肚。真不知,我们下次要等到何时,再能这样与你畅饮闲谈。”说着,他从行囊中取出四块玉佩来,“这是‘四象纹玉’,我留着也没甚么用,胡兄就拿去当作纪念罢。”胡绍南本欲推辞,但一看见这玉佩的造型,忙接过手来:“肖兄等我一会儿。”
不久,胡绍南从卧房里出来,手中捧着张泛黄的地图:“你瞧瞧这图纸。”肖翰墨伸手接过,见这地图上有四个蓝点,其形状与他的四象纹玉不谋而合。胡绍南道:“这地图是祖先传下来的,是处在天山的一个秘密。但我已身退江湖,也不愿过问种种。今日见到肖兄的玉佩,不免让我想到这天山之密的牵涉面实则不小。”
两人商议了之后,决定派人去天山一行。于是,流云和肖湘凝便踏上了征程。至于,流云为何要把怀孤鸿等人邀来,却是他自己的计较。
得知了天山之密与那冰岛有关,肖湘凝便迫不及待地想出发,流云素来向着她,也只能及早动身。
而怀孤鸿没了内功,一同前去反而增添累赘。加上他担心同门的伤势,还是待在洞里比较安心。
那一天,怀孤鸿还是例行公事地去看公冶玲。“师兄,两位师弟还没醒,我好担心。”公冶玲眼眶红红的。怀孤鸿道:“冰川一带的水势汹涌,他们被浪头击到,这个伤势不容小觑。你现在感觉怎样?”公冶玲道:“有时会感觉浑身酸痛,其他也没甚么。”
“姑娘只是在水里冻伤了筋骨而已。”呼延忠笑呵呵地端着饭菜进来,“老朽已把药煎好,勿忘服用。”公冶玲道:“有劳伯伯了,我甚么时候可见你主人?”呼延忠道:“主人在休息,还是晚些罢。”怀孤鸿道:“师妹,我还是先带你去看千秋。”公冶玲喜道:“冷姐姐好了吗?我们吃完快去。”
另一间石室内,冷千秋躺在床上发呆,双脚仍缠着纱布,尚不能走动,但高烧已退,没有因受冻而留下祸根。她见怀孤鸿走了进来,也立马有了精神,苍白的脸上也添了些许红晕。“怀大哥,医仙说只要待纱布拆除,我便能恢复如初,你不用担心。”冷千秋道。公冶玲咯笑一声,调皮地窜进屋来:“看到你没事我们都很高兴。”冷千秋道:“大家都在这吗?真是皆大欢喜。”公冶玲恻道:“可惜我两个师弟到现在还没醒。”怀孤鸿忙道:“千秋,这不是你要担心的,好好休息。”冷千秋道:“怀大哥,等我伤好了以后,我想去天池那边,在悟真教的旧址处祭拜祖先。”怀孤鸿大觉有理:“应该的,我也理应去参拜。”
两人走出房后,见呼延忠拽着一大叠医书在走廊里匆匆而过。“呼延伯伯也研究医书?”公冶玲问道。怀孤鸿道:“既是医仙的仆人,当然也有过人之处。”公冶玲催促道:“我们去看看医仙。”怀孤鸿道:“你没听忠伯说她在休息吗?”公冶玲摇摇手道:“没关系的啦。若她在睡觉,我在门外瞄一眼就行啦。”怀孤鸿陪笑道:“小孩子心性。”
呼延若醉心医学,平时的休息也只是在书房小憩片刻。怀孤鸿携着公冶玲的手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小声对公冶玲道:“我先去瞧瞧。等会和医仙说话,别没大没小的。”公冶玲用手指点了下怀孤鸿的鼻梁:“就你话多,越来越像爹爹了。”
怀孤鸿轻轻推开半掩的石门,透着门缝向里看。这一下惊呆了,呼延若竟倒在书桌旁,剧烈地打着冷战,身上已聚起一层薄霜。怀孤鸿和公冶玲立刻闯进屋内,公冶玲将其扶起,怀孤鸿则和呼延若手掌相对。雪域冰魄一感受到寒气的存在,便将呼延若身上的寒流吸取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医仙好端端的怎会这样?”公冶玲急道。怀孤鸿道:“听忠伯说,医仙是因为幼年在冰湖里浸泡过,才得了难愈的肺病。可照刚才的情形,却似他体内的寒毒在发作。”公冶玲疑道:“寒毒?竟连医仙自己也解不了?”
这时,呼延若悠悠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医仙,告诉我们发生了甚么事?”怀孤鸿问道。呼延若一脸惨白:“刚才我在看书,忽然浑身奇寒彻骨,又有断肠般的剧痛。我也不明所以,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幸好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就一命呜呼了。”怀孤鸿又问道:“你可看见有谁潜入你房内?”呼延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时脑中很乱。”公冶玲道:“医仙,你中毒了,一点都不自知?”呼延若一脸迷茫:“中毒?有人对我下毒?何人有那么高的本领,潜入此地?是他?”怀孤鸿道:“你怀疑耶律蒙?”呼延若道:“他有一次想用毒毒死一片山林的野兽,是我破解了他的阴谋,相信他一直怀恨在心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公冶玲道:“忠伯也真是的,关键时候不在。”呼延若道:“忠伯也已年迈,总不能让他形影不离罢。”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呼延忠仓皇地进入书房:“不好了,那位万少侠出事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怀孤鸿哪敢耽搁,和公冶玲马上离开。“忠伯,劳烦你照顾下医仙。”他匆匆说了一句,已快步而去。
金诚易已经醒来,而万无失却是瞳孔圆睁,脸上青筋暴起,一口牙也已咬得鲜血淋漓。怀孤鸿和公冶玲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金诚易道:“我刚刚醒来,就见到了这情况。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过了一会儿,呼延若在呼延忠的搀扶下,也焦急地赶来。“忠伯,怎么会这样?你倒是说呀。”呼延若神情抽搐,嗓音也有些沙哑。呼延忠急道:“老奴也不明所以。待两位少侠服下药后,金少侠缓缓醒来,万少侠却发起了狂。”呼延若上前替万无失搭脉,万无失却处在狂态,一甩手便将呼延若摔在了地上。突然,万无失惨叫起来,身上血流直冒,竟在一瞬间没了动静。
周遭的环境也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万无失,只见他瞪大着眼睛,半开着嘴。金诚易伸出颤巍巍的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忽地惊叫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死了,万师哥没气了。”这句话如五雷轰顶,怀孤鸿全身更像麻痹了一样,公冶玲最为脆弱,当场嚎啕大哭。呼延若也是脸如死灰:“耶律蒙啊耶律蒙,你竟对我的客人下手,太过无耻。”怀孤鸿仍守着一份冷静,问道:“下手的是耶律蒙?”呼延若惨然道:“万少侠是遭了他‘血海棠’之毒。”呼延忠也被此景弄得老泪横流:“老朽虽年迈,可尚不糊涂。未见得任何人进入山洞。”呼延若道:“耶律蒙来去之地,岂会被任何人知晓?”

博格达峰北坡的冰川上空,流云和肖湘凝同乘一柄仙剑,翱翔在天际。“天涯海角何足道,御剑飞仙动九霄。”流云做了个大鹏展翅状。肖湘凝嘲道:“好拙劣的一句诗,千古中除胡大诗人之外,再无第二人咯。”流云不以为意:“你说我们像不像一对令人羡慕的侠侣?”肖湘凝道:“呸呸呸,就没句好话。信不信我踢你下去。”流云忙道:“使不得哟,我摔下去了,没人控剑,你就会摔伤,我会痛心的。”肖湘凝不禁笑出声来,忽地拍他一下脑门:“傻瓜,快到啦,还不下去。”
这座孤立的岛屿,到处种植了茂密的云杉,其中还参差着几根粗壮的深蓝色竹子,整个岛都被冰雪覆盖,就像是用冰雕琢出的一般。
两人一落地,就感到地面异常的滑溜。“我还以为这个岛是由浮冰凝结而成的。却想不到,这是个天然的岛屿,有土壤有植物,只是被厚冰覆盖了而已。”肖湘凝道。流云已在四周观察:“你说这天山毒手会不会就住在此处?”肖湘凝道:“既然是怪杰,这也不无可能。”流云忽然伸手指道:“你瞧这竹子,颜色甚为奇特,可说是从未见过。而且它比一般的竹子都要粗壮和高大。”肖湘凝凑上去仔细观察:“这些竹子竟按插在云杉林之间,你不觉得奇怪吗?”流云不答,他提劲飞上竹梢,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哦?”流云似看到了甚么,用手摸了一下,又跃到其他的竹枝上,也有同样的发现。
“你看到了甚么?”肖湘凝见流云跃下,问道。流云说道:“在这些竹枝的上半部分都有几条杂乱的划痕。”肖湘凝忍不住也到上方转了一圈:“这些划痕都是出自一人之手。”流云点头道:“非但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是在一招之内形成。”语毕,流云的仙剑出鞘,他想顺着这些划痕,重现这套剑路。万料不到,他才砍出第一剑,只是削下了竹枝上的一些冰凌,竟不能破其半分。肖湘凝仰望流云的举动,不禁笑道:“看来你的剑已经用钝了。”说话间,羲和刃带着一道霞光而出,肖湘凝运足真气,往划痕上就是一扫。谁知,竹枝上也只是掉下一点冰凌,晃动几下而已。相反,肖湘凝用力过度,被竹枝的韧劲反弹,幸好流云眼明手快,在半空及时将她接住。
这一下,弄得肖湘凝又羞又怒,她冲着眼前的蓝竹直跺脚。流云道:“你莫要动怒,并不是咱们的兵器不济,只是这竹子积聚了太多的寒气,内部已坚若磐石。加上外部有玄冰裹体,更是难动其分毫。”肖湘凝道:“那该如何是好?”流云得意道:“医学中有以毒攻毒之说。眼下,我们也可以以冰破冰。”流云手腕一翻,身后的剑匣内窜出一柄通体雪白的宝剑,“认得它吗?这就是你们望仙族的圣剑——凝霜。”这把剑是望仙族送给剑道仙家的赠品,那时肖湘凝尚未出世,所以没见过。流云又说道:“爹还真是料事如神,这把剑果真有用武之地。”
流云再度窜上高空,凝霜暴出森寒之气,与蓝竹奋力交击。可是,虽然声响甚巨,但竹枝仍旧无恙。肖湘凝捧腹大笑。流云转身道:“你笑我?那你有能耐?破给我看看。”说着,他倒转剑柄递上。肖湘凝接过圣剑:“我当然有法子。这凝霜我虽没见过,但我却炼过与之匹配的‘凝冰诀’。”“凝冰诀?”流云有些茫然。肖湘凝道:“凝冰诀是用来收敛心神,汇聚元气的内功法门。只有习练过凝冰诀的人,在手握凝霜时才能凝神聚气,将剑力发挥到极致。像你刚才的一击,看上去威力绝伦,实际上只用出了凝霜一成不到的力量。那么好的兵器在你手上,真是明珠投暗啊。”流云哑然失笑。
只见肖湘凝两腿微叉,她正举凝霜剑,双眼缓缓合上,在心里默念心法口诀。不久,剑上有袅袅白气萦绕,像条游龙盘盘上升。肖湘凝突然睁开眼来,腾身掠至上空,霍地挥出三道寒流,蓝竹应声而折。“好!妹子,我服了。”流云大声喝彩。肖湘凝手上不停,刃光不断卷动,竹块漫天纷飞,好不壮观。
同时,许多的云杉树叶被剑气牵动也纷纷飞扬,随着竹块落下地来。肖湘凝将剑还给流云。“不了,这本就是你族之物,妹子又使得这么好,还是收回罢。”流云道。肖湘凝道:“这可不成,这既是我祖先对你们家族的馈赠,那就不能儿戏。”流云又道:“既然你们祖先已将此剑赠给了我们,那么这剑就归我们所有,任我们所用。现在我将凝霜转赠给自己赏识之人,又有何不可?”肖湘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实说,这把剑给你,我还真有点可惜。不过本姑娘拿着不便,还是让这宝贝再在你剑匣里躺一阵罢。”听她嘴里不饶人,流云只觉有个人与自己斗嘴,有说不出的亲切。
两人注意到了地面上,竹块落地后竟围成了一个环形,云杉树叶飘在环中聚成一点。“胡大哥你说奇不奇?”肖湘凝大赞妙不可言。流云也有同感:“这定是前辈高人的杰作。湘凝,你试着用凝霜剑破那个树叶聚成的圆点。”肖湘凝瞧准方位,将剑径直插下,同时运起“凝冰诀”把树叶下的厚冰应声破开。
玄冰下面,便是坚硬的土壤。“胡大哥你看,土里好像有东西。”肖湘凝招呼流云过来。流云俯身查看,他忽然探手而下,使出大力爪功,将泥土捣开,竟抽出了一支的七色草。“这是甚么?模样甚是奇特。”流云不解。肖湘凝也看不出端倪:“这就是天山之密?不如把它带回去给医仙瞧瞧。”流云同意道:“凭医仙的博学多才,定能看出这奇草的出处。”
忽然,冰岛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穿黑斗篷的壮汉,他用阴冷的目光扫视着他们。“两位小娃娃果然聪慧过人,还不快将草药交出来。”那人显得目空一切,口出喝令。流云的眼力何等敏锐?当下便瞧破了他的身份:“你是耶律蒙。”
医仙洞内,哭声不断。呼延若也只有仰天哀叹,道出万无失彻底失救。金诚易浑身颤抖得厉害:“为甚么会这样?”他愤然跳起,将醉八仙握于手中,“医仙,那耶律蒙现住何处?我要将他五马分尸。”呼延若愁道:“耶律蒙向来在天山游荡,居无定所。”又补充道,“忠伯他已出去查看,希望他能带些线索回来。”怀孤鸿和公冶玲含泪将万无失火化,把他的骨灰装在瓦罐里,待来日带回玄武宗。
可呼延忠去了半日迟迟未归,流云和肖湘凝也无音讯。在悲痛之下,怀孤鸿更是心乱如麻。公冶玲强作坚定,安慰道:“忠伯武功那么高,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要替万师弟报仇。”怀孤鸿仰天长啸:“师兄弟中已逝世两人,玄武宗为何如此不幸——”啸声过后,传来呼延若的惊叫声。
怀孤鸿和公冶玲闻声赶到书房,见呼延若横倒在地,满嘴是血,一条黑影从旁闪出。“哪里走。”公冶玲清啸一声,弯刀在手,已紧紧追上。金诚易也来得正好,给公冶玲殿后。怀孤鸿在第一时间去看呼延若的伤势。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