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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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段韶安,步斐影和霍飞三人离开昆仑山后,他们竟然莫名其妙地遇上了一场大风暴。此等恶劣的气候骤出,到处风雪疾走,碎岩崩空。三人在风浪的侵袭之下,其对方向的判断失去了准心。待得夤夜时分,大风暴这才停歇,此时,段韶安赫然发现,他们正身处一个奇怪的地界,眼前是一片陵墓群。
“这是甚么地方?”段韶安茫然不解。步斐影道:“我上前瞧瞧。”只见他在墓群中穿梭,或是俯身细看,或是极目远眺,步斐影渐渐来到一河边的大墓旁:“松赞干布?哦,这里是‘藏王墓’啊。”霍飞和段韶安一听,着实吃惊不小。
藏王墓,位于西藏山南穷结县宗山的西南方,背靠丕惹山。各陵墓封土高大,为土垒成的高台丘墓。其上层土墩为椭圆形,墩顶极平坦,下层为矩形土台,周边不齐整。靠近河边有一座大墓,是松赞干布之墓。墓的大门朝西南开,面向释迦牟尼的故乡,以示对佛祖的虔诚。而这松赞干布是吐蕃王朝的缔造者,在唐朝时期,唐太宗为结好吐蕃,求得西部边境的安宁,遂于十五年时将宗室女文成公主许配给他,唐蕃由此联姻。
面对眼前此景,霍飞自嘲道:“咱们还真是倒霉,白天遇上大风暴,脑袋被吹得晕眩无比,到了晚上还要与死人为伍。”段韶安笑道:“霍兄也不必抱怨,如今入夜已深,咱们姑且就在此歇息罢。”霍飞的表情甚是尴尬:“在这歇息?你是在开玩笑罢?”段韶安道:“不要那么忌讳,松赞干布在历史上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和他同住,也为幸事一件啊。”霍飞无奈,只有答应。这时,步斐影匆匆赶回:“那大墓上有间小庙,要不咱们今晚就住那儿罢。”段霍二人颔首答应。
那间小庙原来是用来供奉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塑像的,段韶安等人进入后,他们分别在塑像前上了一枝香,这才在尘埃漫步的地面扑上干草,于是便躺下入睡。谁知,才没入侵多久,庙内竟隐隐传来鬼叫声,段韶安三人立时惊醒。霎时,古庙内青烟袅袅,一条幽灵般的鬼魅身影在众人眼前徐徐呈现。“你是何人?”段韶安厉声喝道。那人影颤声道:“我是鬼。”闻之令人毛骨悚然。段韶安冷哼一声道:“你有手有脚,竟自称是鬼,妥实可笑。”说罢,段韶安的巨刀直劈而上,同一时间,那人影便如云烟一般消弭四散。
众人对此处的怪异都提高了警惕,霍飞已将长枪握于双手,步斐影探手入怀,随时随地以飞刀防身。段韶安对身旁二人道:“大家切莫冲动。”于是他站起身来,并向四周作揖道,“在下四人遭遇风暴,这才误闯贵地,现天色已晚,我等想在此借住一宿,冒昧之处望主人见谅。”周围又传来了鬼灵之声:“混账东西,明明心存歹意,还以谎言相骗,死不足惜。”那人话一说完,那原本敞开的庙门骤然关闭。“当心,这里有机关。”段韶安立刻横刀在前。
就在这时,那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塑像竟然运动起来,只见他们手臂微抬,一蓬钢针如雨射出。“我来。”段韶安挡在二人身前,手中巨刀霍然挥出“天罗地网”,无数钢针瞬时落满一地。接着,两座塑像的右脚纷纷迈开一步,又是一连串的铁珠遮天袭来。霍飞大怒,银枪奋力疾舞,赫然一招“凌驾长空”,枪花翻飞激荡,铁珠丝毫近不了身。“想不到你们是硬点子。”那鬼声说了一句,那两座塑像忽然张开了口,一团团毒烟喷洒而出。“快快闭气。”段韶安急忙呼喝。步斐影急中生智,他知道一切的机关都是由机簧和消息掣控制,只要破坏中心结构,机关便土崩瓦解。
念及此处,步斐影指间亮芒直闪,飞刀疾如流星,刹那间便把那使两座塑像运动的机簧巧妙切断。毒气渐渐浓郁,段韶安想奋力将庙门踹开,可就在此际,三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霎时极坠而下。
待众人醒转过来,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尸气纵横的地方,周遭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是甚么地方?如此气味实在呛人。”霍飞用手紧紧捂住口鼻。段韶安道:“据史料记载,藏王墓内设有五座神殿,我想我们现在就身陷其中一座神殿之内罢。”步斐影冷笑道:“神殿?是专奉死人的神殿罢,咱们大活人可不喜欢这里。”忽然,那奇怪的鬼声又出现了:“这神殿内藏有大量的金银、珍珠、玛瑙等随葬品,可说是价值连城,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段韶安忙道:“你误会了,咱们并非贪图钱财。”霍飞已怒火上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思之令人发笑。”那鬼声道:“哼,口出滥言的小子,进了神殿便有去无回,这里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再说怀孤鸿他们。奔行了一阵,四人进了一间破庙。“这六个混蛋肯定会再追来,进客栈恐会泱及无辜,只能暂且先在这里避一避了。”众人解下兵刃,放在身边,各自盘膝运功逼毒。可越是努力运功,体内越是气息不畅,怀孤鸿更是觉得五脏六腑如碳火灼烧,于是便不敢再强行运功,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张、聂亦是如此。求败见之心下内咎:“是我害了你们。唐门的毒真是天下罕有,可怕无比啊!”
寂静覆盖了周遭的一切,时而传来麻雀的叫声,树叶被风吹动的瑟瑟声。显然六刀客还没追来,这里对他们来说还是安全的。
过了一小会儿,怀孤鸿痛楚微消,缓缓直起身子坐正:“前辈,晚辈有一事相问。”求败淡道:“请说。”怀孤鸿无力地靠着墙:“前辈怎会了解我天绝九剑中的绝神霸和葬心邪?”聂晨轩也存在同样的疑问:“是啊,前辈似对我的铁拳的招路也很熟。”求败悠悠道:“在你们还没入玄武宗时,我已在那有十年的学武生涯。”三人都是一惊,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竟与自己曾出自同门。求败貌若甚戚:“寒窗学武十年,最后竟不欢而去,被逐出师门。”苍老的脸,挂满无奈的凄凉。怀孤鸿知道求败的这段经历非同寻常,当下不敢作声,静静听其叙述。
“名满天下的玄武宗,兼刀、枪、棒、拳、掌、腿、剑、笔、扇,暗器这十项绝艺,可说是博大精深,包容万象的武学圣殿。我五岁便开始学武,十二岁就出入江湖,不断挑战比自己强大的高手,我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同时也受到了一些人的嫉恨。直到一次,我和一个叫‘醉刀狂’的人在大漠中比武,那是我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我被打伤后便失落地回家,结果途中又被江湖的那帮无耻之徒暗算。幸得玄武宗的先辈莫云相救,之后我便入宗学武,整整十年,精通了玄武宗的其中四绝:天绝九剑,铁拳,幻腿和神来笔。就在这段时刻,发生了件让我一生都忘不了的事。”求败情绪越发激动起来,“那件事发生在天坛的比剑夺魁,我的对手是长期以来一直与我朝夕相处的师兄,比武之时我们洋洋洒洒,各显神通,斗得酣畅痛快。或许是师兄有意相让,想让我这个实力稍逊的师弟沾点胜利的甜头,所以多次让招。师兄用心良苦啊!而我当时年少气盛,特别要强,结果不慎伤了师兄,但他只是满意地一笑,让我又是内疚又是温暖。就在我俩携手下台时,师兄忽然痛嚎一声,脸上黑气直冒,青筋条条爆起,黄豆大的汗珠淌满了一地。我当时吓坏了,师兄弟们和师父都前来抢救,但为时已晚,师兄当场绝命。”求败已是老泪纵横。

怀孤鸿强压体内不畅的气息,问道:“怎会这样?”求败续道:“原来有人要陷害我,在我的兵刃上喂毒。事发之后,大家都说我居心叵测,留在宗内是个祸根,要将我处死。关在牢里的那天夜晚,月黑风高,狂风瀑雨急下,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到惨死的师兄苦从心中来,想到陷害我的人,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但身陷牢中,冤屈难洗。幸好有个师弟对我的为人分外了解,神不知鬼不觉得将我放走了……”求败的心痛到了极处,已不愿再说下去。怀孤鸿也后悔自己的这一问,揭开了他的旧伤疤。
外面传来物事翻倒的声音,后听到一人破口大骂:“王八羔子,他们还真会溜。今天我们就铲平这里,倒不信揪不出这几头半死不活的瘟狗。”怀孤鸿脸色顿白,加上心一急,体内气血又开始翻涌,冷汗自额头大颗大颗地淌下,“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黑血,怀孤鸿忙坐正运功回气。聂晨轩强屏一口真气,勉强站起:“师兄,你带前辈离开,我去引开他们。”怀孤鸿急忙拉住他的手:“不要。你去只是送死……”聂晨轩奋力甩开怀孤鸿的手:“这总比我们大家都死的好。师兄,我从小就性情懒惰,不懂得为师父和师哥们分旦点甚么,这次就当是让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庸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罢!”张弄月眼眶中已倾满泪花:“不,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你,更没有人愿意你随意地牺牲啊!”求败也道:“是啊,聂少侠,一切皆可从长计议,不要轻生。”聂晨轩的眼神变得分外坚定:“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怀孤鸿深深叹了口气:“好罢,那你一切都要小心。还有,把这个带上。”说着,他取出一个小瓷瓶,“这药水的香气可以暂压毒性。”聂晨轩接过瓶,拧开瓶塞吸了一口,霎时,他顿觉天旋地转,随即麻倒在地:“怀师兄,你……”怀孤鸿含泪道:“请你不要怪我,你真的不能去,还是让我这个师兄代劳罢。”张弄月欲上前阻止,结果也被麻倒。求败急道:“怀少侠……”话未说完,怀孤鸿已伸指点住了求败的定身**:“前辈你的**道半柱香后就会解开,二位师弟的药性也是,怀孤鸿就此拜别。”说着作了一揖,拄剑直往外撞。
风大得紧,怀孤鸿整个人就感觉随时要被刮倒似的,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必须支撑住,于是他运劲一吼:“你们这几个混蛋还有胆量再来?看来就算让你们死,在阴曹地府你们也会感到意犹未尽。”王酣见了他,怒火上冲:“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都死光了吗?”怀孤鸿故意一笑:“他们早离开这儿了,我是特地回来取你们狗命的。咦?怎么只剩下三条狗了?那么快就死了三个,真是太嫩了。”此时在怀孤鸿面前的只有王酣,巴络和段枫这三个伤势较轻的人。看来其余的三人定也伤得很重,所以赶不过来,这让怀孤鸿的心放松了些。巴络轻蔑道:“中了唐门的‘雪毒’,还能支撑不倒,真是佩服你这个硬汉。不过,你有胆以一挑三,倒是自信得可悲。”怀孤鸿听到雪毒二字,立即想起先前在海船上的王员外之死,其所中的也是雪毒。“难道冥王锏之事与唐门有关?”怀孤鸿心道。但无论如何,眼下先要把他们引开这里,好让庙中的三人安全脱身。当下,他展开轻功向远处飞离:“找个好点的地方给你们厚葬,还不快来。”段枫捂着红肿的脸,嚎道:“难道老子怕了你?”三人瞬间齐飞。
越是运气,毒气蔓延得越快,一轮奔行之下,怀孤鸿只觉浑身又痛又痒,说不出的难过,几欲呕吐,都强自压下。巴络首当其充奔得最前:“臭小子,快点自尽罢,爷们儿还留你个全尸。”怀孤鸿还想回骂几句,但他剩下的力气只能用来逃奔了,根本无暇发话。段枫看出了端倪:“混崽子,别硬撑了,你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怀孤鸿仍是脚下不停,气劲是一点一滴地弱下来,眼前开始迷迷糊糊,知觉渐渐不受自己控制。怀孤鸿的背部忽然一阵剧痛,巴络突如其来的一拳顿时将他轰飞上天,怀孤鸿半空狂吐几口血水,扑通一声,跌入了前方不远处的湖水中。
周身一片冰凉凉的,怀孤鸿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冷得可怕,冰冰的水直往口鼻里钻,呛得怀孤鸿在水中连连打滚,但此时的他已没任何力气游上岸,只能在心里自嘲:“想想我怀孤鸿多么的无能,不能救出自己心爱的人,却窝囊地死在这里。可悲,可悲啊!”不久之后颓然昏厥。
等怀孤鸿再醒来的时候,朦朦胧胧中看见几对眼睛正凝神地瞧着他,而他自己却躺在石滩上。“他醒了耶。”“好像伤得不轻呢?”“是啊,得马上带他去见大夫。”村民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开了。怀孤鸿这才明白自己被湖水漂到了这里,而也是这里的村民替他摁出吞进肚中的水,使他恢复知觉。“大家快把他扶起来,送到王大夫那里去。”怀孤鸿直觉被几个人抬起,忽然他整个人跳了起来:“不,我不要去看大夫。我要走,我要离开。”其中一个村民劝阻道:“小兄弟,不可以啊。你伤得太重,需要治疗。”怀孤鸿强力提一口气,挣脱他们,跌跌撞撞地朝某个方向狂奔,只听后面一个村民喊道:“小兄弟,那里不能去啊!里面有头凶猛的野兽,是我们村的禁地——”怀孤鸿不知要去哪里,因为体内的毒药已经折磨得他如疯如狂,心神已不能受本人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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