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血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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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寒轻,晨光朔,漏尽不知风萧索。
福寿宫内,衾被犹寒,太后依桌而坐,手捻佛珠,闭目诵经。浮肿的眼,疲惫之神态,显是一夜未成眠。
桌上一尊寒玉弥勒,含笑不语,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圆浑,容天下难容之事。
太后的眼睫颤了颤,感觉空气中有异样的气息,警觉地睁开眼,讶异道,“是你?!皇后!”
一袭红色织金龙凤大袖衣,轻挽高髻,簪五彩鸾凤双曳琉璃宝珠金步摇,妆容雅致,高贵典雅,唇畔笑意如春江丽水,温婉动人,却不言语。
太后见长孙无垢既不行礼也不出声,心下几分疑惑,有些恼怒地喝道,“皇后何时竟也学那妖妃如此地没了礼数?!”
闻言,那长孙无垢的笑意忽然变得诡秘起来,眼神也渐而弥漫上妖异的色泽,端的令人感到骇然,打心底发寒。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颤了下,眼中几分瑟然,眼看着她靠近前来,喉咙似被东西堵住一般,张了张终是一字难吐。
长孙无垢脸上的笑意忽地被大红的衣裳映的妖冶明丽,如秋红漫散,鬼魅一般骇得那弥勒也变了颜色。
朱红的唇轻启,娆丽如血珠的话语吐出,她说,“母后,是我。我来,是要借你之血,祭奠那不安的亡魂。”
闻言,太后骇得身子往后仰了仰,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映出长孙无垢瞬间变幻的脸,那张妖冶绝伦的脸,是——媚烟池!
太后骇然张大的嘴发出嘶哑的鸣叫,欲大声叫喊,却已被她迅速地点了哑**,身上的**道也同时被封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她深深地凝着太后那张因恐惧而逐渐扭曲的脸,喉咙里发出惬意的笑声,垂眼拿过太后手里的玉佛珠,一颗一颗捻着,直待捻到一颗缺了星点的珠子,方停止,抬眼看太后,笑说,“点眉这丫头如此细心,不但将本宫的字迹模仿的十分相像,居然这么一颗残缺的玉珠子也做得一模一样!”
扑捉到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她俯下脸去,语气轻扬地说,“母后很好奇本宫是如何知晓?”她轻勾嘴角,手指只这么一捻,线断佛珠落,清脆的声响敲击着人的神经,太后的脸色灰白,神情更加惊惧。
她轻笑着,说,“只怪母后刺的那一刀不够深,不舍得那么一个厉害的侩子手?!再者,母后可是老糊涂了,若真个刺杀太后被侍卫刺伤,非刀非剑,倒是一把匕首?!当真可笑!皇宫大内的禁卫军居然寒酸到只能配个匕首了么?”
太后一脸骇然,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憋得十分辛苦。
她笑着,手摸进衣袖,掏出一把匕首,湛亮的光芒映出她眼中一片冰寒,“知道么,血腥于本宫就像呼吸的气息一般,再自然熟悉不过,母后你千不该万不该,用本宫的匕首来扎人!”
她嗅了嗅匕首上的血腥之气,然后将匕首慢慢贴近太后的脖子,冰冷的触感让太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阴狠地瞪了她一眼,旋即绝望的闭上眼睛,脸上一片死灰。

她冷哼一声,瞥了眼桌上的弥勒,讥讽道,“母后这满手血腥之人还想成佛么?哼!”说着,抓起太后的一只手,掰开那蜷曲的手指,盯着那模糊的掌纹,阴冷地笑道,“这手,沾了多少血腥呢?郦烟池、疏云、点眉、、、、、、还有、、、、、、我的孩子、、、、、、母后身上的血,可够偿还这些血债?!只怕,祭奠他们的亡魂也不够!”
闻言,太后又倏然睁眼,满是恨意地瞪着她,她不以为意一笑,放开匕首,伸展手臂,低头看了看大红的水袖,问,“母后觉得这身衣衫穿在池儿身上如何?”说着还自袖中摸出个金色的双凤对鸣的祥云流水令符,在太后眼前晃了晃,极为得意地笑开。
太后一怔,旋即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轻哼,她却依旧笑得开心,说,“知道么,不少的宫女和太监都看着皇后长孙无垢踏进福寿宫呢,这令牌、、、、、、待会也要染血福寿宫里、、、、、、真真可惜!”
太后的眼神倏地燃起怒焰,瞬间又变得轻蔑。
她把匕首往太后的脖子上比了比,“母后是在嘲笑烟池的计划么?母后以为烟池的目的仅在于嫁祸皇后?”
难道不是?太后的眼神无声地传达着这一讯息,她轻摇头,道,“当然不是!本宫料得此次嫁祸多半不能扳倒长孙无垢,此举,一是为转移众人之注意,二,则是逼她长孙无垢出手!她,也憋得够久了,本宫便推她一把罢,以免她哽在心里难受。”
闻言,太后眼中又燃起怒焰,她妖娆笑道,“母后啊母后,你日日担心本宫篡夺天鉴的江山,欲将本宫除之而后快,若非你苦苦相逼,何至于此?烟池之野心本已淡却,你却一再地刺激它,唤醒它、、、、、知道凤御天么?天下烽烟将起,待看天鉴如何抗拒?!”
语罢,眼中寒芒顿盛,尖锐的匕首扎进太后的心口,空气凝滞,血腥酝酿,然后汩汩冒出,冰冷的匕首瞬间变得滚烫。
太后的眼突兀地睁着,极为恐怖,似是恨,又似不甘、、、、、、
她却读懂了其中意,笑说,“是的,天觉、、、、、、”
慢慢放开已沾染血腥的手,她笑着抹上那寒玉佛,佛颜染血,慈悲半褪,端的是诡秘异常。
最后瞥了眼死不瞑目的太后,她撒手丢下令牌,换上人皮面具,在香案的铜镜上照了照,长孙无垢的脸完美地再现,不由笑,暮谣这面具做得真不错!
眨了眼,眼眸褪去殷红,她转身,走出大殿。
天半明半暗,暗红的光线自地平线向天地蔓延——似血腥的味道,欲染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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