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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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静朗,微风疏凉,朝阳似锦,铺开,一地晴暖。
相府外。
马蹄住,车厢停,白纱撩起,她立于车上,俯视他,他站于地上,头似仰非仰,玉洁的手伸向她,她勾起笑意,伸手,指尖触到,被他一把抓住,瞬间,一袭红云摇落,风情满地,光华艳丽,攫住众人眼。
侍卫端立,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艳,眸中的**。家仆侍立,却忍不住撩起眼偷瞥,难掩好奇,这可是未来的相府夫人。
扫了眼呆愣的众人,她笑,光华璀璨,骄傲有如孔雀,殷唇微启,声似清泉玉流,“莲相,不早朝?”皇帝纵容他至此?
他慢慢漾开笑纹,“什么也比不上我的池儿重要。”声音温润如玉,语气轻佻,身后的家仆闻言,皆眼露惊异,不敢相信清雅如仙人般的主子竟会说出这番话来。是被这个光艳逼人,媚态如风的女人教坏了么?眼又不由飘向媚烟池,却比方才多了一抹怨愤。
感觉到那些不满的目光,她笑得愈发娇媚,任他挽着手,一起进府,身后,有火星点点。
方进得府院,一鹅黄纱裙的少女迎面走来,峨眉杏眼,桃腮粉肌,身姿窈窕,丽质天骄,只可惜脸上娇蛮之意太盛,让她的美打了折扣。她身后是两个出挑伶俐的丫头。一行三人近前来,丫头向莲相行了礼,那鹅黄衣衫的少女骄横地瞪了眼媚烟池,转眸向莲相,绽开如花笑颜,“无殇哥哥!”声音如黄莺出谷,却透着刻意的娇嗲。
她看着少女,唇边是一抹别有深味的笑意,刚进门就有好戏开场了么?
“咏薇,客人面前如此无礼,可是礼数没学全。”他淡淡出声,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她却感觉到他深藏的风云,唇边笑意愈发深了。
心知他性情,自然感受到了他潜藏的不满,可是想到他要娶眼前这个妖媚的女子为妻,心里的痛心里的怨让言咏薇不由挺直了脊背,尖声问,“无殇哥哥真要娶这个妖里妖气的女人为妻?”
眼光射向她,里面有怨恨的毒,怎么可以?她等了十年,原以为自己近水楼台可得月,却不想半途杀出个程咬金,这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她凭什么得到无殇哥哥的心,而无殇哥哥几番拒绝皇上的赐婚,难道都是因为这个妖女?
嫉妒愤恨的目光,她全收眼底,心中无波无阑,她以为她会怒会怕么,不,她要笑,而且要笑得明媚妖娆,那一刹,分明看到她眼中的讶异,旋即又被恨意掩盖。唇淡淡地勾起一个弧度,似乎是在笑,“咏薇,昨日礼部尚书又来提亲了,你说,本相是不是该备嫁妆了?”
礼部尚书?那个老得可以当她爷爷的色鬼!言咏薇身子僵直,脸色发白,嘴唇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睛看着他,盛满哀求与惊惶。
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仁慈温软,有的是令人惊骇的手段,轻易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他的心,是冷的,但她却爱着他,一个冷情冷心的男人。
她笑靥艳艳,瞥了眼他淡然的面容,纤纤玉指漫不经心地理着发鬓,眼中红莲绽放,这样的好戏,静静地看着,也是一种乐趣,她,最喜欢看着别人痛苦,因为她痛,有人陪着一起痛,自然欢喜。
沉静片刻,他开口,“还不快向嫂子请安。”说着,侧眸向悠哉自得的她淡淡一笑。
言咏薇蓦地一震,怔了下,眼中有泪轻滚,唇动了动,最终狠狠地咬了下,向她福身道,“嫂子。”
嫂子?算什么,兄妹恋?莫非是莲相之名还不够响,要再闹个不伦之恋,来个名声大噪?
她但笑不语,言咏薇脸上青了白白了青,最终银牙一咬,扭头便走,两个丫头行了礼忙跟了上去。
他转脸过来,“池儿,走吧。”脸上是一贯温软轻浅的笑意,她笑点头,与他并肩而行。
心中冷笑,嫂子?他太过自信,她岂是任人摆布之人?
心念间,已走到一个院子前,朱色院门,匾额上写着,“续园”,原来他住的院子叫续园。

续园,续缘?她忍不住笑,他要继续怎样的缘分?和谁?昨夜灰飞烟灭的美人么?只怕缘断难续,奈何桥上过,孟婆茶饮下,轮回便是陌路,今生缘,来世怎续?
见她驻足凝思,他笑道,“怎么?池儿在研究本相的书法?”
这匾额是他题的?心之所至么,可惜,情缘已断,那一抹消逝的芳魂,心也没法到达。
笑,“莲相的字,还好。”字再好,又如何?生死离别,如何写得尽?
他微微眯眼,轻笑道,“池儿,开始把本相放心上了么?”
她略为一怔,转而笑开,“放心上?我也想。只可惜,无能为力。”望进他迷蒙的凤眼,笑得更为妖冶,朱唇轻启,“只可惜,我本无心。”语调暧昧,却透出一种灰色的气息。
他似是发出了一声叹息,唇边却是如澜渐扩的笑纹,轻轻执起她的柔荑,置于心口,软声道,“池儿的心——在这里,我心即是你心,你我心命相依。”
指尖的温度让她慌忙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抓住,他用很轻的声音喊,“池儿。”
烟雨缠绵的眸子里跳动着暧昧的火花,深深吸引着她冰冷的心,她被魅惑,忘了挣扎,忘了千年悲怨,忘了残酷宿命,眼中只有那一星跳动的火花,掌心是他温热的心跳,那样温柔的频率,他的,也是她的,他们有着一样的心跳。
我心即是你心,你我心命相依,是魅人的魔咒,箍住他和她。
身后,不知哪一个丫头不小心轻咳一声,惊醒沉沦魔咒的两人。
她倏然抽回手,眼神瞬间冰冷。
他眼波轻转,烟雨熄灭火花,恢复迷蒙。
穿过院子,来到主屋,丫头侯在门外,门够大,两人并肩而入。
他唇边吟着抹了然于心的笑意,她,很在意平等。
屋里的一切摆设依旧,只是,过了一夜,换了主人,如今,是她的寝屋,她要守着晚华。
依桌坐下,他娴熟地泡茶,未几,水雾袅袅,茶香四溢。
她端起细莲纹白瓷茶盏,纤长的指轻轻地摩挲着,眼睫微垂,遮住心绪。
感觉,乱了。心,失控,意,迷乱,不过一日功夫,她的冷她的怨竟似要被稀释开,不妙。她要守住心,方能魅众生,毁慈航,今日之错,断不能再犯。
他细细抿着茶,片刻,放下茶盏,看着她,“池儿,本相就住隔壁,若有事,可以过来,外边的丫头,今后便由你差遣。”
隔壁?这府中这样的院子何止二三,他却要住她隔壁,分明,是不放心,怕她逃,还是怕她搅事?
抿一口茶,她淡淡道,“相府,竟只一个院子么。”眼眸垂着,氤氲在水雾里,并未看他。
他静静凝了她片刻,忽而一笑,道“池儿,是要本相搬过来一起住?”
言外之意,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若非如此,便是两人同住一屋。
她抬头淡淡一笑,不接话,答案已经在他心中,她何需多言。
他也不再继续话题,两人静静抿茶,各怀心思。
忽然,门外传来莫笑冷清的声音,“爷,宫里来人,要爷即刻进宫。”
“哦。”他应得极轻,也不知门外的莫笑可曾听到,不过门外再无声音,想必是听到了,看来,这莫笑,武功不弱。
她端着茶盏,笑道,“莲相去罢。”
他放下茶盏,浅笑,“池儿赶人了。”言罢,站起身,行出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唇边的笑意变得冷酷,心中,已知他此去所为何事。
将杯中茶一口饮尽,她站起身,转入玉莲屏风,瞥了眼白色的纱帐和那绣莲的白色丝被,唇边冷冷一笑,转身往一边的衣柜,打开,一片雪白的颜色映入眼帘,款式各异的白色纱裙摆满衣柜,如浮云软絮,飘逸绝尘。
这算什么?要她为他改变,强迫她接受他的一切?她是她,无情无心,万年孤寂,岂会为他人改变?
她冷笑一声,锁上柜子,就让那一片纯洁永远锁在黑暗中罢,她黑暗的灵魂容不下那样纯净安然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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