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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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住床柱上的小兽,方要往右转,门外传来步语声,她手稍顿,转身步出去,方依桌坐下,门外进来一个丫头。
薄粉敷面,淡扫蛾眉,秋水明眸,唇红齿白,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好一个明丽脱俗的美人。
施施然行了礼,“奴婢点眉见过小姐。”
她笑着点了点头,“是莲相让你过来的?”
“是。”点眉福了福身,道,“爷怕外头的小丫头伺候不周,故而遣了奴婢过来看看小姐有何需要。”
看她的气派,应该是妖相身边的丫头,派她过来,明为伺候,实是为监视罢。
她轻应了声,道,“叫我姑娘罢。”小姐,这个词,是她前世的痛,黑帮总坛,黑暗沼泽的那一段阴暗。
点眉微怔了下,笑着道,“是,姑娘。”
她手摸上壶把正要泡茶,点眉机灵地上前,道,“姑娘,还是让奴婢来罢。”说着,已娴熟地泡起茶。
“姑娘,好了。”
她接过茶,深深地吸了口茶香,赞道,“好茶。”正要细抿上一口,门外却传来吵闹声。
“啪”地一声脆响,“放肆,竟敢拦着本小姐。”熟悉的声音,刁蛮而骄横。
峨眉轻拧,她放下茶盏,抬眼,一抹鹅黄已如风飘进来,身后,是一绿衣丫头。
见二人进来,点眉忙退到一旁,垂头侍立,她不想引人注目,可有人偏不放过她。
言咏薇进来,瞥了眼一脸笑意的媚烟池,转眸看见点眉,眸中略过一丝嫉妒,轻笑一声,慢慢走近来,尖刻地道,“哟,我道是谁,原来是点眉啊,不好好伺候爷,倒跑这凑热闹来了。”
点眉垂着眼,福身道,“回小姐,是爷吩咐女婢过来伺候姑娘。”
“是吗?”冷哼一声,言咏薇尖声道,“如今这府里的狗愈发的不懂得分情势了,看到骨头就摆尾,也不闻闻那骨头是香是臭!”
点眉身子略为一僵,脸白了下,头更低了。
她冷冷瞥了点眉一眼,端起茶细细品,面上笑意艳艳,心内冷笑不已,臭骨头和狗么,她倒是会比。
她是臭骨头,又如何,偏狗喜欢,如此说来,那号称白莲仙人的妖相不过一狗耳,你是香饽饽,可惜,那狗却不屑一闻。
求爱而不得,善嫉好妒,说到底,你也不过一可怜虫而已,妄想跟她斗,惟死而已!
言咏薇见她不痛不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悠哉地喝着茶,中烧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近前一步,高傲地扬起下巴,指着她大声骂道,“好不知羞耻的妖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想嫁入相府,飞上枝头来个麻雀变凤凰,简直是痴心妄想!”
慢慢放下茶盏,她抬眼笑看她,不紧不慢地道,“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怎么,也比没毛的孔雀强罢。”
“你——”言咏薇一下子噎住,气焰弱了,火气却愈发旺了,这个妖女居然讽刺她是没毛的孔雀。
“再说——”她一笑,低头拨弄着纤纤玉葱,“什么是痴心,什么是妄想?若说痴心,是莲相,毕竟忙着准备亲事的是他,而我本就无心,何来痴心?若说妄想,则是你,我可是想也未曾想,却已入住续园主屋,而你,却是再痴心也不过妄想罢了。”
“无耻妖女——”言咏薇气得手指发抖,趋向前,挥手就打,她冷哼一声,抓住,稍一用劲,便是骨头破碎的声音。言咏薇失声痛呼,脸色霎时惨白,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额上冷汗淋漓。
她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哼,不自量力!
点眉稍抬眼,瞥了下,又垂下头,而方才的绿衣丫头则白着脸,慌忙趋向前来,抓住她的手,“无耻妖女,竟敢对小姐无礼,还不快放手!”手上用劲拔,却不能动她分毫。
绿衣丫头急得直冒汗,转脸看看泪汗滚滚的言咏薇,咬咬牙,转脸威胁道,“无耻妖女,也不知从那个窑子里出来的婊子,爷不过一时新鲜,多看你两眼,你居然就飞上天了,敢伤害小姐,爷回来有你受的!还不快放手!”

她眸光倏的一冷,凌厉如箭,射向绿衣丫头,那丫头不禁一缩,打了个冷颤,垂下眼,不敢对她的目光。
她敛起目光,手一松,言咏薇立刻软倒在地,绿衣丫头赶紧过来扶起,携了出门去,临了,言咏薇还回头瞪了一眼,泪花下,光芒怨毒阴冷如蛇,她不以为意,娇娆一笑。
闹剧收场,室内恢复安静。
片刻,转眸向垂首不语的点眉,她状似无意说道,“这茶,冷了。”
点眉忙抬眼,乖巧地过来倒水泡茶,却仍一言不发。
“姑娘。”
她接过茶,轻轻一吸,道,“这水,可是甘泉水?”
“是的。”点眉回答,往一边退去。
“嗯。”她满意地笑着轻啜一口,道,“好茶还需好水泡,好花也须得沃土栽,点眉,你认为呢?”
点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答,“是的,姑娘。”“你说——这相府的土可好?”她笑问,眼睛定定看着点眉。
眼神稍闪,点眉答道,“相府的土自然是好的,若不然,姑娘也不会嫁进府来。”
孰料,她却说,“不,这相府的土不够肥沃,再好的花也开不出鲜艳的颜色。”
点眉眸中划过一丝讶异,不解地看她,她转眸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王土之中,最肥沃的却不是相府、、、、、好花,皆开在宫里。”
区区相府岂能入她的心,她的心,在天下,毁天下,必先毁天子,闹宫廷。
闻言,点眉脸色稍异,盯着她,不语。
细细地摩挲着茶盏,她垂睫看着杯中旋转的茶叶,漫不经心说道,“相府中有一株好花,我想把它移植到更肥沃的土壤,却不知,这花乐意与否。点眉,若你是那花,你会如何?”
语罢,抬眼,意味深长地凝住点眉。
点眉眼神一亮,旋即跪地拜道,“点眉誓死追随姑娘,任凭姑娘差遣。”
她笑靥如花,果然自己并未看错人,方才言咏薇羞辱之时,无意中瞥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所谓精,乃如狐灵慧狡黠、如狼阴狠残绝、如虎野心眈眈,如此之人方配留在她身边,所幸,她并未让她失望,一点便通。
“起来吧。”她淡淡笑道。
“是,姑娘。”点眉磕了三下头站起身。
“这府里,莫非要闹出点丑事来?”她抿茶,淡淡瞥了点眉一眼。
点眉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回道,“言咏薇小姐原是老爷故友之女,九年前,因故友离世,老爷怜她孤苦无依,便认了作义女,老爷故去后,爷当了丞相,便也跟着入了府。”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又抿了口茶,转眸,笑如春花,这丫头倒是甚得她心,事情只需略为暗示便已领会,日后定能助她成就大事。
沉吟片刻,她开口,“点眉,这府里可有水井?”
“府里有二口井眼。”点眉回道,眼里有一丝疑惑,姑娘发问定有缘故,但不知意欲何为?
她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脸上笑意却未曾减半分,只是声音却似轻了些许,道“二口井眼?那——府里可曾有人不慎落井?”
点眉蓦地一颤,小心回道,“前年里发生过一例,一个小丫头提水时不小心失了足,再没上来。”
“哦?”用手捋了捋发鬓,“那你可得看顾着点,既是前年里发生过,难保今年不会发生,指不定,就今日——”她慢条斯理地说道,眼睛深深地望进点眉的眸子。
点眉稍怔,旋即会心一笑,俯身道,“是,姑娘。点眉这就下去准备,以防万一。”
“去罢。”她挥了挥手,“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会。”
点眉俯身退下,眼里隐隐流动着异样的光泽,是嗜血红。
她笑看着,眼里是残绝,怪只怪,你不该,提那几个字,窑子、婊子,青楼,千年的痛,岂容你翻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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