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渊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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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好一会儿,梁思源才又重新站起身来,对着那妇人道:“杨大娘你好。我叫梁思源,本来是湖北省安陆府宁云县三玄门郭氏弟子,一年前家师由于得罪了蒙古人,全家被蒙古人所害,只剩下我和师傅的四子郭代逃了出来。师傅去世前曾经告诉我,说郭氏和古墓派杨氏乃世代交情,让我带着郭代前来投奔,希望我们能拜入古墓派,习武学艺,将来报仇雪恨。只是师傅也不清楚贵派的具体位置,所以我虽然来到山下已经有半年了,却一直没有找到贵派。万幸今日遇见杨大娘,还望杨大娘收留啊。”一番谎话说罢,拉了旁边冒充郭代的顾小弟一起跪在地上,等那妇人回话。
那妇人呆了好久,才轻轻问道:“你说我们世代交情,怎么我从来没听过什么郭氏?不过你知道我们古墓,说不准还真有这么回事。不过这件事情我得回去问问我们家小姐才行。你住在这儿?”
梁思源忙道:“是啊,我住在村子东头范叔家里,一直希望能遇见贵派的人,天可怜见,今天终于让我遇见了大娘你。”
妇人点点头,“你们先回去,我先回山里问问小姐什么意思,不论这事成与不成,我都会再回来见你的。”梁思源心想只好如此,原本也没指望今天就能跟随一起上山,于是仔细说了自己的住处,带着顾小弟又回了范叔家里。
回到范叔家里,梁思源告诉范叔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可能住不几天就要跟随亲人走了,范叔听了,坐到一边不说话,倒是范婶听了,上来抱起顾小弟,连连叹气,“怎么不多住几天呢?唉。”梁思源知道她一直把自己兄弟两人当作了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眼见过几天两人要离开,自然舍不得,不过梁思源前一阵想着怎么入古墓门的时候就已经把顾小弟安排进去了,时至今日,梁思源只好心中暗暗说一声“对不起了”。
消息来的很快,第二日,杨大娘就到了范叔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会,才出声问道:“有人在吗?”
梁思源听了这声音,知道杨大娘来了,忙奔出门口,躬身行礼,道:“见过杨大娘。”
身后范叔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见了杨大娘也问了声“杨嫂子好啊”,邀请杨大娘进去坐。杨大娘回了礼,跟随范叔进屋,梁思源随后跟上。到了屋里坐定,杨大娘对梁思源道:“梁小哥,昨天我对我家小姐说过了你的事情,小姐倒是承认郭杨两家祖辈确实是渊源颇深,这不,今日小姐就让我来探探消息,看你原不愿意随我们上山。”梁思源听了这话,心中大喜,忙回道:“多谢杨大娘,我愿意和你们一起上山。”
旁边的范叔听了这话,默默的不说话,梁思源见自己刚才表现的太热烈,恐怕已然伤了范叔的心,尴尬的朝杨大娘笑笑,回身坐下。杨大娘看了范叔一眼,笑道:“范大哥不要担心,我们家就在山上不远,要是这俩小兄弟想你了,个把时辰就能下山来,我以后让他哥俩常常下山来看你啊。”范叔听了这话,也没别的办法,笑了笑,还是不说话。
梁思源见此,起身跪在范叔面前,道:“范叔,这几个月来多亏了您的照料,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和婶的恩情,以后您就是我亲叔,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啊。”老范头伸出大手摸摸梁思源的头,叹了口气,“你们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应该高兴才对,快起来,别跪着啊。以后要经常回来看我啊。”
梁思源趴在老范头身上,哽咽了一会儿。老范头拍拍梁思源的头,道:“快起来,去收拾下东西吧,杨嫂子还等着呢。”梁思源擦擦眼泪,进屋去收拾下东西。范婶正抱着顾小弟掉泪呢,见了梁思源进来,更加难过,把顾小弟交给了梁思源,转过身去不再说话。梁思源叹口气,拉着顾小弟朝范婶叩了四个头,转身出去了。
杨大娘拉着梁思源准备离开,范叔见此,朝里屋喊了几声“老婆子”,不过范婶却不愿意出来,没办法,范叔陪着三人出门来,一直朝村外走去。眼看到了山脚,范叔擦擦眼角,对梁思源道:“多回来看看叔啊。”梁思源点着头,陪着杨大娘进了山。
一路迤逦而行,沿着小溪渐渐到了半山腰,这一路行来,大部分路径梁思源都曾经经过。行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杨大娘远远的停下了脚步,梁思源打量周围,眼见前边一处树林,林木比这山上别处好似要密一些,杨大娘停下了,等梁思源来到自己身边,道:“这儿乃是我古墓派的先人布置的一处阵法,你要跟紧了,不要丢了你。”梁思源听了这话,方才明白为何自己以前来过这儿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原来有人布了阵法在此,防止外人随便闯入古墓禁地。心里想着,梁思源紧紧跟着杨大娘,左转转,右转转,转了几次,绕过一棵大树,眼前景色突然一变,一个山坳出现在梁思源面前。
梁思源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阵法如此神妙,回头瞧的时候,背后光景和自己当初走来的完全不一样,稀稀疏疏的几棵松树立在背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梁思源拍拍胸口,心想:“没想到这阵法如此神妙,以后倒要多下点功夫学一下。”这样想着,回头又打量眼前的山坳,只见这山坳出在两块突出的山脊的夹角,背风向阳,坳内温暖如春,确实是个好地方。
杨大娘也不停留,带着梁思源继续往前走,弯弯扭扭转过了几个弯,梁思源眼前一亮,只见一个姑娘站在不远处,正倚在一颗松树前,远远的打量着自己。
只见那女子看上去有十**岁年纪,容颜秀丽,柳叶眉,鹅蛋脸,不施粉黛,一身白衣,素净整洁,背后长发不曾打箕,披散在肩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嘴角含笑,微微上扬。梁思源仗着自己年纪小,多看了几眼,只觉这姑娘美的动人心魄,让人心神荡漾。终究不好意思盯着她多看,梁思源最后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走到了那姑娘附近,躬身作揖道:“可是杨家姐姐?”
那女子笑嘻嘻的看了梁思源几眼,微笑着问梁思源:“小兄弟如何得知?”
梁思源听她承认了自己姓杨,心里高兴,想道:“万幸终于找到了,这次想来应该不会再错了,定是古墓传人没错了。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己这些时日辛苦终于没白费。”嘴上却回到:“杨姐姐有礼。先师郭德成,乃郭氏弟子,家师先祖郭氏,与杨姐姐先人大有渊源,数月之前,我得师傅指点,特意来投奔杨姐姐,望姐姐收留。”
那女子听了梁思源的话,想了想,点点头,对梁思源道:“你的事情昨天阿婆已经告诉我了,既然如此,你先跟我来,有些事情倒需要你好好跟我说道说道。”说罢,对杨大娘点了点头,道:“阿婆,我们回去吧,”
梁思源于是和那女子迤逦往林中深处走去。梁思源心里担忧,此刻自己还需要好好把先前的说法完善一下,如何把自己身份定下来,让这杨姑娘推托不得方才保险,而那杨姓的女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一时无话。
走了约莫有一刻功夫,面前半山中一片平坦,不远处几间草屋隐没于丛林中,景色秀丽,想来是到了地方了。听得一阵笑声传来,“姐姐和阿婆回来拉。”眼前转出来一个女童,年纪也不过十二三岁,一边笑着一边朝几人走来。待到近了才发现了梁思源,愣了愣,朝那女子问道:“这人是谁?”
那姓杨的女子笑笑,道:“小红你且不要多问。去准备些饭食过来,这小兄弟怕是饿了把。”又对杨大娘道:“阿婆,你也累了吧,先去收拾下,一会还有点事情。”杨大娘转身去了,那女子转身对梁思源招招手,带着梁思源朝一间草屋走去。

进了草屋,那女子径自在一张椅子上做了,对梁思源道:“小兄弟坐下了吧,我们再好好说说话。”
梁思源扫了屋子一眼,见这屋子摆设很简单,不过一张桌子几张椅子,除此外就是一个木橱,在无其他家具。梁思源不好多看,朝那女子拱拱手,找了张靠近自己的椅子做了。
那女子盯着梁思源看了一忽,才问道:“昨天你说你师傅姓郭?”
梁思源连忙起身应了一声,道:“不错,家师姓郭,名讳上德下成,乃前朝大侠郭靖后人破虏公的第三代传人。”既然到了这儿,梁思源早就想好主意了,现在那女子一问,梁思源就这样回答,先把自己师傅的郭氏后人身份定了下来,以后有什么条件就好说了。说完这一句,梁思源心下对郭德成道了个歉,“师傅对不住了,一番话使得你成了郭靖大侠的后人,想来也不算吃亏了,而且找了个孩子续了郭氏香火,师傅不要怪罪啊。”至于顾家的香火,早就被梁思源自动忽略掉了。
那女子听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抬头轻轻叹了口气,良久,方才轻轻道:“郭靖郭大侠,这名字现在知道的应该不多了罢,更不用提郭破虏之名了。”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梁思源,道:“你师傅可曾说起他们郭家和我们杨家有什么渊源吗?”
梁思源听她语气,好似并不清楚郭杨两家恩怨,微微奇怪,又转念一想,此时距离郭靖杨过时代已经过去接近百年,即便流传下来,想来百年前的事情也留下的不多了,只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于是试探问道:“不知道杨姐姐又如何知道我郭氏先祖郭靖大侠的名讳的?”
那女子叹一口气,想了一会,才轻轻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我爷爷曾经提起过,说是许多年前我们杨家和原来的襄阳大侠郭靖很有渊源,但是我爷爷自己知道的本来就不多,后来我爷爷去世了,那些事情知道的人就更少了。现在到了今日,我们杨家人丁单薄,”,说道这里,她停了半刻,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发呆了一会,方才叹口气,接着道:“如今,我就只知道一些名字,对于两家的事情却一无所知了。”
梁思源听了,心道:“如此更好,我更容易圆谎了。”当下道:“如此说来,姐姐对于百年前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了。万幸师傅临终前倒是曾经详细的对我述说过两家的恩怨,姐姐可愿一听究竟。”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山中无日月,我们久不踏足世间,好些事情都不清楚了,你来说一说也好。”
梁思源当下就拣郭杨两家的旧日情分说一说,都是些两家当年如何交好,如何互助的事情,由杨铁心郭啸天结拜说起,接下来郭靖杨康兄弟相称,接着郭芙郭破虏郭襄杨过的事情一件件说下来,当然期间杨过和郭靖一代的龌龊倒是一句没提。大约讲了一遍,那女子一边听一边点头,不过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梁思源看不出她什么想法,一边心下惴惴,一边九真一假的叙说。到了最后,梁思源长叹一口气,道:“想当年令祖杨过公正当壮年,急流勇退,隐居这终南山古墓,传下了姐姐杨姓一脉,可怜襄阳城破,郭家满门殉国,只有破虏公留下一个遗腹子,若不是当年的家人忠诚,我们郭家恐怕早已经灭门了。天可怜见,今天终于见到了姐姐,万求姐姐看两家祖辈情谊,收留了我和郭师弟。”说吧,站起身来朝那女子叩头。
那女子愣了愣,忙摆摆手,道:“小兄弟不要客气,你师傅既然没忘记了我们杨家,我们当然会帮忙的。你们就留下来吧,我们这儿平日也没什么人,你们来了倒也热闹些。唉,没想到原来我们两家以前有这么多事情啊。”又浑身打量了一下两人,叹口气道:“小小年纪,千里迢迢来探望我们,想必受了不少苦吧,可怜的孩子。”点点头,道:“我先带你们安排下住处,换身衣服,洗刷一下,到时候饭食估计也准备好了,跟我来。”
于是梁思源跟着那女子往旁边的偏房而去。幸亏最近几日天气不冷,梁思源破衣烂衫的也不曾感冒受凉,身子骨还健壮。那女子安排了梁思源住处,又带他到后山的一处泉水洗刷了,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此刻虽然是寒冬时节,不过这山坳中温暖如春,露天洗澡倒也还能忍受。这般打扮下来,梁思源才又回复了农家少年的模样,他年纪已经有十五岁,本来就长得身材健壮,骨架颇大,此刻打扮完了,更显得小小年纪人高马大,只不过因为实在瘦的厉害,衣服里空空荡荡的,彷佛一根竹竿上晾了衣服一般。梁思源又帮郭代洗刷了,换了身小衣服,才又转身回来。
到了屋子的时候,屋内传出饭菜的香味,梁思源的肚子不只觉的咕咕叫起来,听到了声音,那女子叹口气,道;“你且去进些饭食吧,完了好好歇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我们晚上再说。”梁思源不住点头,也不看她,径自进屋,房中桌子上有一盆稀粥,两碟菜蔬,还摆了两副碗筷。梁思源也不客气,上去盛了一晚粥,呼鲁鲁连喝了三碗,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肚皮,叫道:“肚子啊肚子,今日可好好满足你一下。”看到旁边的郭代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忙又给他盛了一碗,喂他喝下。两人满足的坐在椅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嘿嘿笑,只觉得活了一世,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坐了一会,梁思源又吃了一碗粥,至于桌上的两碟青菜也一根不剩的进了两人腹中。半年多未曾粘过盐巴,此刻紧紧用盐水浸过的野菜也成了无上美味。食罢,梁思源懒懒伸个腰,把碗筷收拾了一下,又带着郭代去见那女子。
刚出了门,便看到小红过来了,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吃完拉?还要马?”梁思源想起盆干碗净,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谢谢姐姐,我们吃饱了。”小红咯咯笑了两声,进去收拾了,梁思源拉着郭代朝一边正朝两人招手的那女子走去。到了跟前,女子对梁思源道:“你们吃饱了吧?先四处转转,歇息下,阿婆下山了还没回来,我去接她一下,一会我回来了我们再说话。”梁思源点头应了,四处转转,眼见背上的郭代吃饱了,正在打瞌睡,便带着郭代去了安排给自己的房间休息。
躺在柔软的床上,郭代年纪小,本来就瞌睡,不一会就睡着了,梁思源却如何也不能入睡,翻来覆去的只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一般。辛苦了大半年,历尽千辛万苦,此刻终于找到了地方,梁思源反而有点茫然起来,接下来要干吗?躺了不过一刻钟时光,梁思源正胡里胡涂有点入睡的时候,突然觉得腹部一阵轻微的酸痛,一口酸水涌上来,霎时间满嘴酸臭。梁思源大惊,小红姐姐的饭食美味无比,应该没什么问题,难道自己吃坏了肚子?不应该啊?好在这疼痛虽然不停,倒也不难忍,只不过酸水一阵阵的往上冲,梁思源身子探出窗外,想要呕吐,却什么也呕不出来,干呕了一会,难受的感觉渐渐下去了,梁思源心道:“怕是半年的草根树叶已经把肠胃给吃坏了,此刻吃了些饭食,反而不适应了。难道这就是胃病?”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那难受的感觉又来了,好半天才停歇。
呆呆的盯着床顶,梁思源慢慢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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