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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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统元年(1333年),顺帝即位与大都,天下纷乱稍止,丞相伯颜有令:废科举,禁汉人、南人持兵养马。暴元之声四起,天下蠢动。元统二年正月初六日夜子时,星相晦暗难明。有传言,星相难辨,元主之星暗淡。
不过这一切都和梁发荣无关,此刻,他正抱着自己刚刚出世的儿子,周围的吵嚷之声更加衬托的那孩子的哭啼声分外响亮。
第一章
西天残阳照映,彤云如血,山风吹拂之中,不断响着轻脆的娇喝声。这是老南山之顶,绿树葱茏之间,一名妙龄少女,黄衫飘飘,翩翩然持剑起舞。
老南山乃是湖北安陆府有名的一个胜地。安陆府地处鄂中,气候适宜,沃野千里,乃天下有名的产粮重地。老南山山高水秀,层峦叠蟑,气象万千,在这鄂中平原上实在是执掌牛耳,鹤立鸡群。其实老南山本不叫老南山,不过其山地处安陆府南方,乡野之民习惯的称呼为南,反而渐渐的将此山本名遗弃了。
这名少女也只十六七岁,乌黑灵动的一双大眼睛里,虽是一副认真精神,却也是带了股稚气,樱桃小嘴闭得紧紧的,白皙的脸蛋透着些许嫩红,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旁边一名中年汉子,倚着一株苍松,听着少女演练剑术,脸露微笑,枯瘦的脸上添了一丝赞许。在他左右,更有十余少年,年纪不等,皆注视那少女练剑。
那少女再练数招,长剑刺、劈、撩、点,忽地一个扫势,喝道:“爹爹接招!”右臂一甩,长剑疾飞,如奔雷,如流星,森森寒光直冲汉子胸口。白光一闪,只见那汉子右手无名指一弹,长剑已被定在半空,内劲在剑刃激荡,戛然长鸣。
那汉子微微一笑,淡淡地说:“这套三玄剑法,你也有六成火候了,不过若遇上真正高手,怕还是不成……”
那少女笑道:“成的成的,爹爹,你功夫这样高,我当然不成,武林中可没几人有你这样的本事啊!”
少女如此说,立于周围的一少年道:“师妹说的是啊,师父功夫高强,咱们在师父面前自然是不成的了。这安陆府内,师父的功夫怕是一等一的了。”
此话一停,其余几个少年也都纷纷叫嚷,夸赞师父功夫高强,天下无敌手。异口同声中,却有一少年面色不自然的皱皱嘴角,旋即点头称是。
却说此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左右,一身粗布麻衣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身量瘦长,面色红润,和其他几个面色焦黄的弟子却不一样。
原来这弟子乃是山下宁云县大雨镇上梁家的一个旁系子弟,名唤作梁思源。梁氏乃是本地的一个大族,按明德发思的辈份排下来,思字辈乃是现在梁氏最小的一辈。梁思源父母不是梁氏正房弟子,种了族里几亩水田,家境勉强可以支撑,因此这梁思源从小倒也没怎么受过苦,长得白白净净,比起其他几个弟子要秀气富贵的多。
只是这梁思源心中却有一个秘密不敢告诉其他人。原来这梁思源脑中有着一段21世纪的记忆,不知如何投生到了梁家。时到今日,已然重生十四年,梁思源早已经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中,习惯了自己这个身份,此刻听得众师兄弟拍师傅马屁,自己当然不会反对。
自从以前听到师傅提起过张三丰真人和武当五侠后,梁思源又旁敲侧击的从师傅口中了解到了五大派以及天鹰教,至此,梁思源才敢确定自己到了倚天屠龙的时代。刚才听到了众师兄弟刻意讨好师傅,梁思源自己心中苦笑,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到底功夫如何,可是从他平时显示的功夫看来,自己师傅在倚天屠龙记中籍籍无名也不算冤枉了他。梁思源带有前世记忆,在这一生中自然不甘于平淡一生。当时正值元朝末年,大元统治已经颇露衰势,乱象已显,人心不稳。梁思源从小聪敏机灵,与治学一道颇显能耐,但乱世文章不值钱,从8岁起,梁思源就央着父母要去习武。本来安陆府北方不远就是江湖鼎鼎有名的武当山,但梁思源的父母担心他年纪幼小,舍不得自己儿子远游,又且梁氏大族,自然不需要自己族中子弟习武持家,因此梁思源的父母勉强同意了儿子的要求,备了些礼物送给了外边迁来的郭师傅,让梁思源平时读书累了的时候来跟着郭师傅学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
这郭师傅本名郭德成,自幼凭着一身家传的功夫走南闯北,倒也见过些世面。后来闯荡到安陆府,到了这儿,结识了个本地姑娘,就此安家落地,长住此地了。不过二十余年,膝下多了两个女儿和四个儿子,凭借手上的功夫教教弟子,做做护卫,倒也闯出了一些名声。后来郭德成开个武馆,又领养了一些无父无母的孩童,收为徒弟,再加上自己子女,凑了二十余人,自名三玄门,得名自己的三玄剑法和三玄掌。场中那练剑的少女就是他的女儿郭佩,年方二八,长得美丽灵秀,甚得他得喜爱。
这郭德成听了众弟子得吹捧,心中倒也有自知之明,轻轻捋了捋自己颌下长须,摇头叹道:“你们啊,没见过世面,这话将来要是被人听去了,让师傅我还有什么脸面行走江湖。须知这江湖上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为师这点功夫在咱们这宁云还说得出口,可是放到江湖上那就不成了。”
众弟子不依,又一起起哄。旁边自己儿子郭仁今年已有十九岁,曾经跟着自己父亲去江湖上闯荡了一年,见过些世面,对众弟子叱道:“不要胡说了,焦松,你且去演两手,让师傅好好评评。”他虽然是郭师傅的儿子,但是在众人面前仍然称呼师傅。
人群中一个十五六的弟子诺了一声,自去场中练剑。郭佩将长剑回鞘,嘻笑嫣然朝人群走来。梁思源见她俏脸微红,说不出的美丽,一边想着这小姑娘可是越来越漂亮了,一边挪了挪身子,给她让出一块位置来。郭佩瞪了他一眼,示威的扬扬手中宝剑,然后慢慢做到了他身边。梁思源身边的众人立即朝旁边让出一块空位,离开两人远远的。郭德成扭头看了梁思源两人一眼,笑了笑,又朝场中看去。
梁思源嘿嘿一笑,咬着郭佩耳朵道:“好佩姐,你的剑使得越来越好拉,小弟可是甘拜下风了哦。以后可不许欺负我。”郭佩听了,斜着眼白了一眼,“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的了,跟谁学的啊?”梁思源看了看师傅,小声道:“师傅教的啊,嘿嘿。”郭佩听了大怒,伸手来扭梁思源,两人闹成一团。其他人也不是第一次见两人打闹,没人去理他们。
陆续又有几个弟子上去演剑,看看天色就暗了下来,郭仁躬身对父亲道:“师傅,眼看天色已晚,今日众人也都尽兴了,不如就此下山吧。”

郭德成点点头,吩咐道:“都去收拾罢。今天出来一天了,你们可满意了。今日游玩了一日,明天回去要加紧练功,不可荒废了功夫。”
众人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郭佩却走到梁思源身边,对梁思源道:“小源,你过来帮我收拾下罢,反正你东西不多。”梁思源唱声诺,心里也甜甜的,跟着郭佩去了。郭佩长得十分秀丽,三玄门弟子大多对她暗暗有意,梁思源平时接触的异性不是自家亲朋就是家里的些丫环仆妇,唯一接触比较多的就是这个郭佩,虽然年方十四,但他带有前世记忆,情窦自开,也十分喜欢这个俏丽的师姐。
梁思源本人小时候就聪明伶俐,跟着夫子读书的时候十分突出,后来又要跟着郭德成习武,郭德成当时就认为这是他父母故意送他来接近自己女儿的。郭德成大女儿已经出嫁,亲家是当地另外一个大家族陈姓的旁系,这个小女儿本来就准备招个梁姓的女婿。梁思源家乃是梁氏旁系,家有薄财,正是门当户对,因此郭德成也暗中同意了自己女儿和梁思源的交往。梁思源好学之名远近皆知,却没成想梁思源学武也十分认真,每日夫子那儿功课罢了后来到自己这儿习武也十分刻苦,因此郭德成也十分喜欢他。梁思源对自己师傅的想法心知肚明,因此年前就想着托自己父亲来向郭德成提亲了,不过想到提亲后自己恐怕就不能这么随意接近郭佩,因此提亲的事情才迟迟没成。不过郭德成自己也知道,郭佩年已经十六,这个年龄也不能再拖了,估计最近就得回去跟父亲商量,早些把亲事定下来。
不过一会,众人收拾好了东西,转身下山。郭德成身边围了一圈弟子,叽叽喳喳,热闹非常。郭佩巧笑倩然,十分自得,转眼找了一圈没找到目标,转身一看梁思源正背着自己得包袱跟在身后,便转身拉了梁思源得手,问道:“小源,想什么呢?你说实话,刚才我剑法到底怎么样?”
原来前几年的时候朝廷从开科举,虽然希望渺茫,梁思源父母却不愿他停下读书,因此梁思源不能正式拜入三玄门,但郭德成却从来没冷待了他,教授的时候很认真。梁思源自己却知道现下朝廷疲敝,大元朝也不过还有几十年苟延残喘,各地反元势力此起彼伏,朝代更替,乱世之中读书百无一用,因此习武的时候甚是下苦功夫。他本来就是学生记忆,平时读书自然耗费不了多少心力,花了大把功夫都去苦练习武。梁思源自己聪敏,又肯下功夫,而且**心智比那些毛头小子理解力要好得多,因此不但读书聪明,习武也不落人下,跟着郭德成五年功夫,三玄剑法和三玄掌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所差着不过火候而已。梁思源年纪虽小,在三玄门里出了郭德成要论起剑法和掌法之精,却要数他第一。因此,众多弟子谈起功夫的时候多数都要问梁思源水平如何。
梁思源被郭佩牵着小手,温热传来,正心神迷荡呢,猛听到师姐这么一问,忙道:“小佩姐的剑法当然是好的啊,很好的。。。。。。”
郭德成素来很看重这个弟子,也想听听他的想法,就插口道:“小源你不要客气,就说说佩儿这剑法使得怎么样啊?”
梁思源功夫不够,见识却高,心下暗想“这三玄剑法威力不大,剑招一味追求狠辣,却防守不足,郭德成又因为追求花哨,虚招颇多,众位师兄弟们学得辛苦,却不知道学了也没有多大用处。”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他微微一想,道:“师姐的剑法自然是很好的,剑法已经使得很熟练了,现在就差些经验了,师傅看来我们众位师弟应该多加习练。这却要靠师傅多多喂招了。”梁思源自己也知道,这三玄剑法在练下去也没有多大提高,倒是郭德成闯荡江湖多年,经验众多,平时如果多和自己师傅对练下,倒是对自己提升很大。
郭德成以前也曾经提过,自己这三玄剑法和掌法梁思源已经练到了尽头,招式已经练的差不多了,只是自己不善内功心法,也没什么再好传授给自己这得意弟子,现在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心中明白,微微笑笑,不再说话。
郭佩却不依,伸手要拧梁思源耳朵,口中还道:“你敢说我经验不够,来咱俩试试,看我不杀你一个落花流水。”
正笑闹着,郭德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叫一声:“安静。”众人忙闭口不语,只见郭德成侧耳倾听,朝四周看看,又闭眼侧耳凝神,听了一会,朝众人摆摆手,朝自己大儿子点点头,迈步轻声向路左走去。郭仁也轻手轻脚跟上自己父亲,朝林中走去。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功力不够,自然听不到动静。但是这宁云地界没什么高手,他们也不但心自己师傅。
不过一息时间,郭德成和郭仁从林中抬着一人出来了。见那人浑身血迹,眼睛闭得紧紧的,一动不动,郭德成面色深沉,一言不发。两人将那人放在地上,郭德成捏了那人人中一会,淋了些水在他脸上,又运掌按在那人背后运气一会。但郭德成自己不善于内功,运气半天那人依然毫无动静。
郭佩本来见那人满身血污,不敢看他,过了半晌见仍然毫无动静,转身过来,正看到自己父亲运气不成,收掌而回。她心下虽然惴惴,但好奇心重,悄声问道:“爹爹,这人,他,死了吗?”
郭德成摇摇头,轻声道:“这人受的是内伤,伤势不知是否致命,能否醒来要看他自己造化了。林里已经死了很多人,看样子经过一番恶斗,就剩下这一个还有一口气。不知道那儿来了这许多高手?今日救下这人,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梁思源人小胆大,自己又是活过一世的人,见这人虽然满身是血,但身上没有一处伤口,知道此人乃是受了内伤,身上多半是自己的血吐的。自从重生以来,梁思源还没见过内家高手,很是好奇,于是悄悄转身进了林中。到了林中一看地上情景,梁思源吓了一跳,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十余具尸体,一个一个俱是不见伤口,但地上到处是血。所有尸体都是一样的服饰,却不见对手的尸体,想来他们的对手高明的狠。梁思源以前从来没见过江湖仇杀,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尸体,心里也不免害怕,不敢再往前走,就要转身出去,眼角瞟了一眼,突然看到一具尸体伏趴在地,身上袍子破碎,袍袖一角绣了一朵红色火焰,那火焰栩栩如生,不过已经被血染成了黑紫色。梁思源一愣,暗道:“怎么会是明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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