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踹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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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营里谁是管事的,是男人就滚出来,别以为藏在军营里,爷爷就没有办法,再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们军营。”一人高声叫道。
梁思源正在营帐里查看地图,忽然听到了营帐外边此人说话,且此人中气十足,声音远远传来,竟好似就在梁思源身边说话一般,惊讶道:“外边什么人在喊叫?”
旁边一名军士出去营门外查看情况,过了片刻,回来禀报道:“外边一名中年汉子,自称武当俞莲舟,还有一个说是武当莫声谷,就是此人,正在营门外叫骂。”
梁思源皱皱眉头,暗道:“这两人来此为何?虽然明国众人起事,并没有宣扬自己明教的身份,可是以武当这等大派,对与徐寿辉彭莹玉等人身份自然是了解的清清楚楚,整个明国高层,可以说都是明教的分舵人员组成。明教教众和武当派等名门正派,向来老死不相往来,自己虽然入明国不过两年,名声不显,可是既然能身居高位,俞莲舟莫声谷二人不会简单的以为自己与明教没什么关系,就敢上门吧?若非如此,两人来这儿又是为何?”
既然两人找上了门,自己也不能示弱,俞莫二人又都是江湖绝顶高手,一般人还真应付不了,没有办法,梁思源只得亲自迎出门口。
远远的梁思源就看到营门口的两人,其中一名中年汉子气度沉稳,如岳临渊,傲然而立,冷冷的盯着营内,估计就是俞莲舟了。他旁边那人三十多岁年纪,身量甚高,此刻正挥舞长剑,与几个将官战在一起,估计就是莫声谷了。
莫声谷虽然脾气暴躁,可是毕竟是在别人地盘上,他还是留了手,长剑并没有出鞘,只是将长剑做了短棍,一番乱打。可是他身为武当七侠之一,剑法精妙,功力高深,梁思源手底下的众人都是野路子出身,如何能抵得住他?还好他下手并不重,众军将又因为护营重任在肩,不敢后退,因此几个军将虽然连连挨打,却扔尽量坚持。
梁思源打量了几眼,对莫声谷的功夫有了个大概了解,觑得极准,在莫声谷一招用老,新力未生之刻,突然闪身而入,伸手向莫声谷右手拿去。莫声谷本来并不把众人放在眼中,见又出来一人,正想挥剑将他打退,就听得旁边俞莲舟叫了一声:“七弟,小心。”他一愣之下,见来人出手迅捷,心下大惊,忙提起左掌,一掌拍向梁思源攻来的一掌。
梁思源右掌变拳,竟自砸在了莫声谷掌心,莫声谷身子一顿,站立不稳,梁思源趁势上前一步,右拳变掌,在莫声谷右手背上一扫,莫声谷只觉一阵剧痛传来,长剑再也卧不住,伸手松开。梁思源轻舒右臂,将那长剑抓在手中,也不缩回,往前一递,剑柄重重撞在莫声谷胸口。莫声谷再也受不住,自觉胸口好似被大椎击中一般,踉踉跄跄的连退三步,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做到在地。总算梁思源并没有想伤他,这才没有受伤。
旁边的俞莲舟早早就看到了梁思源来到,只不过并没如何放在心上,他观梁思源众人围拥,身着甲胄,虽没带头盔,但是身材高大,虬髯满面,满脸威武,估计是这营里的一个将军。直到见梁思源出手不过一招,就已经抢剑逼人,击败莫声谷,虽然此人偷袭出手,可是时机拿捏之准,内力之高,惊世骇俗,俞莲舟这才忙上前一步拦在莫声谷身前,一招绵掌起手式护住了莫声谷,叫道:“尊驾且慢。”
梁思源身为统军元帅,在自己营中岂可堕了自己威风,虽然面对的是武当二侠,也自然不会如一般江湖人物般,见了二人就拱手抱拳道敬仰。梁思源看了一眼俞莲舟,将手中长剑递给身旁的小舟,负手而立,喝道:“何人如此大胆,军前闹事,当心我以军法处置你二人。”
莫声谷虽然败了,可是并不服气,站起身来叫道:“明教的贼子,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就会偷袭暗算。你就是这儿管事的,正好,我问你,赵六喜可是你手底下的?”总算他知道眼前之人武功绝高,没有再提找回场子的事情。
俞莲舟低声训斥道:“七弟,不可无礼。”然后又对着梁思源微微一拱手,道:“将军就是此地长官?在下武当俞莲舟,这位乃是我的师弟莫声谷。今天来到贵营,本是有件事情要请将军相助。”
俞莫二人身为武当七侠,梁思源向来是十分敬重的,既然俞莲舟有礼,自己自然也就不再摆架子,至于莫声谷,他年轻气盛,梁思源自然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于是微微点点头,道:“原来是武当俞二侠和莫七侠,军营之地,不便擅进,我就不邀请二位进营了。若有什么事情,不如我们去那边谈?”
莫声谷皱皱眉头,道:“好大的架子,你这破营地,让我进我都懒得进。哼。”说罢,转身朝梁思源方才指的地方走去。俞莲舟摇摇头,对梁思源道:“还请将军原谅,七弟无礼,不要见怪。”梁思源微微一笑,道:“无事,莫七侠有话说话,热情洋溢,我是极佩服的。”说罢,转身对小舟道:“小舟,把剑还了莫七侠。”然后才对俞莲舟道:“俞二侠,请。”说罢就朝莫声谷走去。身旁几名将官要一起跟过来,梁思源摆摆手,道:“武当七侠威名远播,行侠仗义,光明磊落,你们回去吧,不用跟来。”
莫声谷盯了一眼在旁边逡巡不散的小舟等几人,高声叫道:“怎么,以为我们有什么坏心吗?放心,我莫声谷保证,你家将军安枕无忧。”
梁思源朝小舟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这才转身道:“俞二侠,莫七侠,有什么事情就明说吧。在下也混过几年江湖,此时没有什么将军,只有在下这个江湖小子。”
俞莲舟拱拱手,道:“好吧,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梁思源道:“在下梁思源。”莫声谷啊了一声,道:“你就是梁思源?”梁思源点点头,“怎么,莫七侠曾经听过贱名?”
莫声谷点点头,道:“早就听说明国有个将军神机妙算,战无不胜,没想到竟然是你。本来我一直以为你会是个久经战场的老将,没想到这么年轻,和我差不多。”
梁思源微微一笑,道:“莫七侠客气了,小弟不敢当。”其实梁思源比莫声谷小得多了,不过他身材高大,人在军营,一身戎装,再加上为了刻意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留了一脸络腮胡,不明就里之人一眼望去,第一印象还真会觉得梁思源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俞莲舟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梁兄弟,此次前来,乃是有事相求。来得冒昧,还请你见谅。”梁思源忙表示没事,不过心里却想:“什么相求,怕是有事要来逼问我才对。刚才莫声谷说的什么赵六喜,难道是他和二人有怨?”
莫声谷一旁也叫道:“什么相求,梁思源,我问你,你手底下是不是有个将官叫做赵六喜的?”
梁思源此刻正屯兵岳州路,威逼长沙,手下有将士十余万人,百夫长以上将官数千人,若再加上什长伍长的话,怕不得有数万将官,赵六喜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军官,梁思源如何会知道他姓名?因此梁思源摇了摇头,道:“我手下将官数千,还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怎么,他与二位可有过节?”
莫声谷又要开口,俞莲舟摇了摇头,莫声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俞莲舟抱歉的一笑,道:“非是如此。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我师兄弟二人奉师命下山办事,路过兴国府的时候,遇到了一名村妇,当时那妇人带着一名孩童逃难,我们二人曾经和她同处了几天,不曾想,却从她口中听到了一件惊天惨案,此件惨案与贵军军将赵六喜有关,我们多方察探,最后才找到了这儿。只因那妇人所说之事实在惨烈,我师弟一时气愤不过,才会在营前无礼,还请梁兄弟见谅了。”

梁思源皱了皱眉头,此次进军湖南,一路势如破竹,元军望风而糜,连下数城。地方占的多了,人手不足,自然新募了许多兵丁。这些新募之人没有经过多少训练,就匆匆派上战场,其间龙蛇混杂,良莠不齐,有些事情发生在所难免。梁思源作为统军元帅,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事情,没想到,今天竟然有武当的大侠找上了门,如此看来,下边有些人,做得的确有点过了。想到这儿,梁思源重重哼一声,对俞莲舟道:“俞二侠,有什么事情你请说,若真是我手下军士做的不对,我自然会严加惩处。”
俞莲舟缓缓道:“事情其实说来也简单,那妇人有一姐姐,夫家姓王,乃是当地有名的大户。数月之前,贵军路过兴国府,那赵六喜原本乃是王家庄附近的一名泼皮,后来带了几十名地方上的闲人投军,后来还成了名百夫长。不过这赵六喜一直贪图王家小娘子的美貌,做了官之后,就带人上王家庄征粮,还故意寻了理由,乱棍打死了王家老太爷,强抢了王家小娘子。她的丈夫不服,上前理论,赵六喜竟然诬陷王家私通元人,最后带了一群兵士杀害了王家满门上下四十三口人丁,只留下了王家小娘子孤身一人。王家小娘子被赵六喜抢入了军营,其父与兄弟上门要人,没想到又被赵六喜害了性命。先前我们遇到的妇人,就是那王家小娘子的妹妹,本来和和美美的两家大户,就因为赵六喜一人,弄得家破人亡。这件事情,还得请梁兄弟回营好好问问了。”
梁思源听了他的讲述,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向来治军严谨,只是这军伍庞大,许多细琐之事也无心管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情。俞莲舟侠名远播,又正直无私,他的话基本可以说是却有其事了。这种事情发生,对整个民心影响巨大,确实得严惩。想到这儿,梁思源对俞莲舟拱拱手,道:“俞二侠放心,此事思源回去,定会好好查询,若事情属实,定当严惩这坏群之马。”
旁边的莫声谷插口道:“如此甚好,那么我们便随你入营,且看你如何处理。”
梁思源皱皱眉头,道:“莫七侠,非是思源不愿,只是军营重地,二位进出有些不便,还请莫七侠原谅。”笑话,如果莫声谷在旁,梁思源询问赵六喜之事,倒好像是因为被二人所逼一般,这般退让,以后如何统帅众军?
莫声谷道:“有什么不便?莫非你根本不相信我们?我二哥所说句句属实,难道你想护着那个赵六喜?”
俞莲舟将莫声谷拉到身后,斥道:“七弟,不可无礼,梁兄弟凛然正气,不可乱加猜疑。”
莫声谷反驳道:“魔教的贼子,岂可相信?二哥,他的话不可轻信,我们须得在一旁看着,免得他做什么手脚。”
梁思源心里微微有气,明教声明不好,被人骂,被人误解,自然在所难免,不过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怎么也不会痛快,不过梁思源还是勉强压下了心中不快,笑道:“我理解莫七侠,对我教弟子多有误解。不过请莫七侠放心,赵六喜之事,我定会秉公办理。若事情是真的,我会在王家庄上处置赵六喜此人。莫七侠还是不放心的话,不如回去王家庄上等候,如何?”
一旁的俞莲舟忙拉了拉莫声谷,对梁思源道:“我师弟说话不好听,梁兄弟见谅。”又对莫声谷道:“师弟,军营之地,岂是你我可以轻易进出?不要为难梁兄弟。”
梁思源摆了摆手,暗道:“这俞莲舟倒是明事理,还好今天他来,若非如此,这莫声谷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想了想,对俞莲舟道:“俞二侠,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声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兄弟二人又不是不明事理,难道还会不让你说话?”俞莲舟朝梁思源苦笑一声,“见笑了,梁兄弟,我七师弟性格鲁莽,你不要放在心上。”梁思源摇摇头,道:“没事,俞二侠无需客气。武当七侠,江湖闻名,我一向十分敬仰的,尊师张三丰真人更是学究天人,武林泰山北斗,乃思源一生最为佩服之人。今天能见到俞二侠与莫七侠,思源也算得偿所愿。”
莫声谷听他夸奖自己师傅,脸上才稍微缓和了一下,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梁思源斟酌道:“是这样的,如今蒙古朝廷气数已尽,神州大地,烽烟四起,多少江湖豪杰,尽皆高举义旗,奋起反元。武当派贵为武林六大派,高手众多,声名显赫,我明国如今纵横江汉,攻城略地,威名大震。不知武当派可有意愿,同我明国同举义旗,共同反元,如何?”明教在江湖上臭名昭著,梁思源此时故意不提明教,而用明国身份相邀,希望能打动俞莲舟。
要知道,目前武当派驻地乃是明国领地,明国也算得是武当派的宗主国了,若能够得到武当派相助,明国定能声势大震。而梁思源也一直念念不忘武林六大派,如果现在能有机会和武当派联手的话,日后六大派齐上光明顶,武当派会不会参与,就不好说了。
俞莲舟听了这话,还没开口,莫声谷已经叫道:“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怎么,你们魔教还想和我武当联手?做梦!”
俞莲舟一拉莫声谷,道:“师弟,不可乱说,师傅他老人家常常教导我们,不可宥于正邪之分,门户之别,你怎么还如此执着?”莫声谷道:“正邪之分?他们明教无恶不作,你忘记了六师兄之事?这种事情想也不用想。”
俞莲舟尴尬一笑,道:“梁兄弟,这种事情我也作不了主,此事还需回去禀明家师,由他老人家定夺。”梁思源想起殷梨亭之事,知道此事无望,也只得强笑道:“无妨,应该的。本教囿于形式无奈,行事是有些偏激之处,被人误解也难免。”
莫声谷又开口道:“什么误解?行的正自然做的直,空**来风,必有其因,你们做过什么自己知道。”
梁思源知道六大派与明教结怨实在太深,自己一两句话也难以解释,于是放弃了想要与武当联手的想法,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赵六喜之事,我必会严查到底,若是不放心的话,你们自可去王家庄上等候消息。”
俞莲舟忙道:“既然梁兄弟开口,我们岂会不相信?如此甚好,我们也下山很久了,一会儿我们就直接回武当了。”
莫声谷恨恨的道:“魔教妖人,若非今日有事,我莫声谷懒得与你说一句话。”梁思源听了,苦笑一声,心下有气,冷冷的道:“难为莫七侠了。”俞莲舟把莫声谷拉到一旁,对梁思源拱拱手,道:“梁兄弟,就此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武当这个梁思源印象中一贯温和的门派对明教都有如此深的厌恶之情,其余门派如峨嵋少林更不用说了,梁思源也就彻底放弃了与正派联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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