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苏何到美国安顿好了，才给莫笛电话。莫笛问宋若央情况，孟苏何只说一切都好。莫笛心里了然，也就不再多问。
后莫笛才知自己掩了多少情绪。她恨孟苏何明明灭灭的心思，恨他就此带走宋若央。她恨宋若央临走时的从容，恨宋若央苍白的脸上那一抹妩媚。她更恨自己到最后都没有说挽留的话……甚至……甚至……连自己的心都不敢承认……她那么害怕，怕宋若央就此……就此……
莫笛想起这些事，心下激动，表面却淡然。黄梦雪挽她的手，缓步在Ａ大校园。莫笛始终面带微笑，礼貌听黄梦雪说话。
“小的时候，我和孙户、小孟、曹尘，常在这树下玩呢。”黄梦雪放开莫笛手臂，走近Ａ大校园传说中最大的树。
“这树叫什么名？”莫笛缓缓走近，仰首看那棵参天大树。
“我也不知道。”黄梦雪偏头想了想，“我从前问过小孟他们，他们当时乱说了个名字，我也记不住了。不过和他们一起在这里玩耍的事，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呢。”黄梦雪感叹。
莫笛静静听着，见黄梦雪回头看自己，她赶紧微笑，羡慕道：“嫂子小时候一定很幸福。”
黄梦雪不置可否，看莫笛一会，才转过头去：“小笛不奇怪我与小孟、曹尘他们打小就认识吗？”见莫笛一直没出声，黄梦雪又回头，“小笛怎么不说话了？”
莫笛淡淡一笑，“我与小孟、曹尘相识九年，只九年，再远点的事，我自然不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有问过。所以抱歉嫂子，我确不知你与小孟、曹尘、孙户哥哥是青梅竹马。”
“小笛真坦白。”黄梦雪苦笑了下，叹道：“九年前我去美国念书，没有机会认识小笛，四年后回Ａ市时，小笛已去了善城。这样兜兜转转，直到前些天，才真正与小笛相识。想来真是老天弄人。”
“我们现在不是认识了么。”莫笛上前，与黄梦雪并立树下，“想来孙户哥哥对嫂子是一往情深。你瞧你们青梅竹马四个人，最后还是孙户哥哥抱得美人归。”
“……是么？”黄梦旋偏头看着莫笛，“小笛真会说话。”见莫笛面带微笑，神色甚是安然，她终忍不住皱眉道：“小笛不问问我与小孟之间的事？”
“与孟苏之间的事？”莫笛想了想，“是私密的事？嫂子愿意说？”
黄梦雪一时一口气咽在喉间。
莫笛却只淡淡瞧了她一眼，转身，挥手：“这里。”
柳子眉将车子停在两人跟前。
“小笛，昨天便说好见罗总和张经理的，你怎么忘了这事，一个人跑到Ａ大来了？”柳子眉向黄梦雪打个招呼，才朝莫笛皱眉道。
“是我忘了，抱歉。”莫笛垂眉顺目，很是内疚。
“要不是给你发短信，我还不知你在这里。上车吧，再不去可要迟到了。”
莫笛点头，对黄梦雪歉然一笑：“嫂子，你瞧我这记性……昨天便约好的，今天却怎么忘了……我得走了，麻烦嫂子跟孙户哥哥、念旋说一声，说我先走，有时间再请他们吃饭。”
柳子眉打开车门。
黄梦雪神情不明，她看柳子眉一眼，又瞧了莫笛许久，才点头道：“那你快去赴约。”
莫笛再次道歉。黄梦雪摇摇头：“小笛，我刚那是胡话，乱说的，小笛你别往心里去啊。”见莫笛张口欲说，黄梦雪笑着打断，“小笛快上车，迟到总不大礼貌。我们有时间再约就是。”
黄梦雪微笑看莫笛上车。车子渐远，黄梦雪回身，脸上已是黯然一片。
是她心急了，说些赌气的话，惟愿莫笛不要多想。
“今天怎么跑Ａ大了？”柳子眉偏头看莫笛一眼。
“孙户约的，我哪里想到还有黄家人。”
“黄家人？除了黄梦雪还有谁？”见莫笛抿嘴不说话，柳子眉笑：“黄念旋？”
莫笛不置可否，想了想，笑道：“听起来子眉与黄家人很熟啊。”
“……”柳子眉扫视莫笛表情，“小笛怀疑什么？”
“我没怀疑什么。子眉与他们熟就熟，不熟就不熟，又何必拿话堵我？”
“……”柳子眉到底差了些火候，她皱眉，“以前见过。”
“原是这样。”莫笛点点头，便不再追问。思索片刻，狐疑道：“罗总真来了Ａ市？”
“正在见客户。约了六点见面。”柳子眉笑看莫笛一眼，“小笛以为我还能撒出什么弥天大谎来？罗印健是善城人，若没约好他，我怎敢随意搬出他来。”
“子眉想得周到。”莫笛心下佩服得紧，真心赞柳子眉。柳子眉横莫笛一眼，大概是觉得莫笛大惊小怪了。莫笛“嘿嘿”一笑，伸手碰了碰柳子眉胳膊：“我是真心佩服子眉呢。”
“……”柳子眉干脆不理莫笛，认真开起车来。
莫笛也不恼。她虽半开玩笑，但心里是真感激柳子眉。不知为何，莫笛听黄念旋说黄梦雪要到茶楼，她心下便隐隐堵得慌，于是发短信叫柳子眉过来接她。说起来，曹尘、孟苏何一走，柳子眉确成了她莫笛最信任的人了。
后黄梦雪终变脸，说些恼人的话。莫笛表面淡然，但心下是介意的。孟苏何与黄梦雪什么关系，莫笛没兴趣知道，但她真不喜欢黄梦雪欲说还休的样子。孟苏何与曹尘人已在美国，黄梦雪说这些话，不是故意气她莫笛，就是要故意破坏她莫笛心情……莫笛想得钻了牛角尖，心里满满的不舒服。
“子眉，你说我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柳子眉扬眉看莫笛一眼，莫笛却不说话了。柳子眉笑：“小笛想说什么？”
“感叹一句罢了。”莫笛笑笑，虚应一声，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柳子眉自懂莫笛性子，她沉吟许久，才缓声道：“小笛，你并不需每个人都为你而活。”
……
莫笛顿时听得呆住。她回味片刻，才深叹了口气：“子眉知我甚多。这话石破天惊，我受教了。”
柳子眉却摇头：“小笛明白是一回事，能放下是另一回事。这世间的事皆有因缘，小笛这么多年形成的性子，怎能一下子改掉？”
“……”莫笛又是呆了呆，半响叹息，“子眉参佛了。”
“是我懂你。”柳子眉大言不惭，莫笛一时笑起来。柳子眉扫莫笛一眼：“小笛笑什么？我爱慕你多年，自当了解你一切。”
“……”莫笛拿眼瞪柳子眉，“子眉别动，让我好好看你。”莫笛拿手覆自己额头，叹息，“子眉还是那个子眉，我可能不是原来那个我了。”
是学柳子眉参禅呢。柳子眉一时撑不住，笑骂：“小笛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也学学好样，不要学我，学我就只能孤独终老。你不见我喜欢的人始终不喜欢我……我可不愿小笛你有这样的命。”
“子眉终其一生，却只能喜欢一人？”莫笛拿眼睨柳子眉。
“喜欢许多人。最后定下心来，只喜欢一人，却晚了。”
“怎么晚了？”莫笛好奇。
柳子眉叹气：“那人自有自己欢喜的人，我不舍得夺她过来让她日渐憔悴。”
“……子眉真痴心。”莫笛叹了口气，“子眉阅人无数，最后却怎么就只喜欢一人了？”
“爱情便是这样……是怎样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我不愿她不开心，不愿她委屈，不愿她受伤……或许是习惯，因为习惯与她在一起，便渐渐懂了她心思，为她那些别扭的心思而心疼。然后，喜欢上，就此一辈子。”
“……”莫笛愣着，一时回不了话。许久，才虚弱笑了下：“子眉说习惯和他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三年，也没见过你心里那个他……”见柳子眉偏头凝视她，莫笛忙转口，“或许是习惯……我也总认为爱情是习惯，习惯和另一个人一起吃饭，走路，说话……习惯了，便渐渐离不开，离不开，或许就是爱了。然后某一天，习惯走了，爱也就走了。又或者说，习惯是可以改变的，爱也就会改变。”
“……小笛的爱情观？”柳子眉嘴角一抿，斜眼看莫笛。
“子眉不认同？”莫笛并不答，只问她。
柳子眉便不作声了。
“那五年，我没有把从前的习惯丢掉，也没有再习惯任何一人……所以子眉你看我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孟苏何……”莫笛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噤口。许久才笑了下，转个话题：“子眉不能改一下习惯么？”
……柳子眉喜欢的人是谁，莫笛怎会不知？莫笛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伤她……柳子眉静静开着车，并不理莫笛。莫笛自知自己残忍，心下愧疚，也就不再多言。
倒是柳子眉，静了会后，开口安慰莫笛：“小笛也不用觉得负担。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若觉得别扭，往后我再不提就是。”
……
提不提都已是存在……柳子眉却说这样的话，是存心让莫愧疚了。
“子眉多想了，我没那个意思。”莫笛讨好一般，朝柳子眉绽了个笑，“子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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