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笛撑住脑袋看茶楼外的风景。
“莫小姐，您的茶。”
“谢谢。”莫笛回头，不见孙户。她略迟疑，问服务生，“这茶是谁帮我点的？”
“是黄先生。”服务生指着收银台处的黄念旋。
“知道了，谢谢。”
“姐夫说你喜欢喝竹叶青。”黄念旋走近。
“是。”莫笛起身，“谢谢。”
黄念旋微微一笑：“姐夫接姐姐去了，一会就到。”
莫笛疑惑。
“那天见过你后，姐姐一直念念不忘。她知小笛你心情不好，就央了姐夫约你出来，说是要陪你散散心。”
“……”莫笛听得愣了愣，半响，才缓过神来，叹息道，“劳烦嫂子挂心了。”
黄念旋笑着摆手：“等会姐姐来了，你再当面谢她。这会对着我感叹，我可不会替你转达，那你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表情。”
一时莫笛也笑起来。
“小笛这两天可好？”黄念旋细细打量莫笛。
莫笛拿出手机把玩：“嗯，还好，多谢关心。”
黄念旋一笑，不再问下去。
莫笛盯着自己手机，许久，抬眼，偏头看黄念旋，“当年我与若央打赌，赌孙户哥哥何时能收心。还是若央说对了，孙户哥哥自有他命里的人。现在他这样子幸福，我们看着都羡慕得紧。”
“姐夫对外面人或许心狠，对自家人却很好。难得他能包容姐姐脾气。”黄念旋有些感叹。忽地话锋一转，问莫笛：“当年小笛与若央打赌时，赌的什么？”
“……”莫笛想了想，似在认真回忆，“我说孙户哥哥一时半会收不了心。”
黄念旋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也不知孙户哥哥与嫂子什么时候结的婚……大概他们结婚时我还在善城。”莫笛微笑了下，“孙户哥哥与嫂子结婚时，念旋你可在场？”
“自是当然。”黄念旋也笑。
“宾客定是多吧……孙户哥哥也算相识满天下了。”
黄念旋耸肩，但笑不语。
“他们结婚三年啊……”莫笛偏头，认真计算。
“是半年。”黄念旋笑着纠正。
“半年……他们结婚半年？”莫笛“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是半年。”黄念旋笑着点头，“姐夫姐姐认识许多年，最后能走到一起，也算是功德圆满。”黄念旋轻轻叹息，莫笛在一旁静静瞧他神色。
“孙户哥哥与嫂子认识多年……那时我却不认识念旋呢。”莫笛托腮，偏头看向茶楼外的参天大树，随口叹了一句。
“我却识得小笛……”
莫笛蓦地转头，灼灼盯住黄念旋。
黄念旋笑：“小笛别激动。我与姐夫也是多年相识……小笛为何瞪大眼睛……我与孙户是旧识这个事实很奇怪？”
莫笛点头：“这个事实确实奇怪。”
“……小笛真坦白。”黄念旋抿嘴，“我在美国呆了七年，小笛不识我也是应该。我知道小笛，也是听他们说得多了……”
“念旋，小笛，原来你们早就在了。”孙户上楼，一边啷着走近，恰好打断黄念旋话头。
莫笛心里虽恼这只到一半的话，却仍是礼貌起身，微笑朝孙户旁边的黄梦雪打招呼。
“让小笛等久了。”黄梦雪不慌不忙脱下外套，朝莫笛抱歉一笑。
莫笛摇头说哪里。
于是四人说笑着坐下。
“刚在说什么，念旋你跟小笛看来很投机啊。”黄梦雪半真半假打趣。
“我们在计算你与姐夫迟到了多久。”黄念旋反将一军。
“计算出来了？”黄梦雪实在懂得从善如流，她嘴角微扬，看向自家兄弟。
“大概十分钟吧。”黄念旋严肃了脸庞。
孙户却“扑哧”笑了出来：“小笛你别管这俩兄妹，他们斗嘴惯了的。”
莫笛摇摇头，微笑：“真羡慕。”
“小笛要是羡慕，冠我们黄姓啊。”黄梦雪朝莫笛眨眼。
莫笛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倒是孙户脸色变了变，他知莫笛不喜欢这样子暧暧昧昧的对话，况且莫笛又是疑心重的人……“小笛又不是你们黄家的人，好好的冠什么黄姓？”孙户伸手敲了下莫笛脑袋，“你们黄家人哪有小笛这么聪明？”
黄梦雪瞪孙户一眼：“越说越离谱了。我和小笛下去走走，你和念旋别跟来啊。”说着，伸手拉莫笛，起身。
莫笛脸上带笑，跟着起身，却并不说话。孙户拿眼看她，大概是想确定她情绪。但莫笛并没反对黄梦雪提议，孙户一时疑惑起来：“小笛，要不，留下喝茶？”孙户到底有些分寸，先征求莫笛意愿。
莫笛笑了下：“我还是和嫂子下去走走罢。”
黄梦雪与莫笛下楼，到楼梯口，孙户见莫笛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短信，他耸耸肩，对黄念旋道：“我怕小笛受不了你姐姐的性子。”
黄念旋缓缓泯了口茶，淡淡道：“姐夫你太担心小笛了。”
孙户很快地瞪黄念旋一眼，又朝楼下看去……隐约可见楼下黄梦雪挽着莫笛胳膊，两人甚是亲热。孙户兀自点点头：“念旋说得是，我是担心小笛。小笛性子虽别扭，但始终是良善之人。我爱你姐姐，所以更不希望她做出某些后悔的事来。”
“姐姐能做什么出格的事让她自己后悔？”黄念旋沉默片刻，“姐姐很聪明，定不会做傻事。”
孙户幽然叹了口起：“但愿梦雪是真想开了。”
黄念旋一时笑起来：“姐夫担心小笛，担心姐姐，却不为自己想想？”孙户拿眼睨他。他摇头，笑道，“姐夫对姐姐这样好，却不期望回报？”
孙户闻言，也微微一笑：“你姐姐选择嫁我，便是她的心意她的回报。我自懂她，所以更不会强求她。”
“看不出曾经风流万分的孙户有这样的痴心。”黄念旋点点头，打趣，“这五年姐夫你与姐姐都费了许多心，能修到这个成果的确不易。但姐夫你这样放任姐姐，要是真应了物极必反这四字可怎么办？”
“来得不易，自当珍惜。我与你姐姐都不再年少，想问题看事情自然成熟许多，所以那些轻离别的事，我们做不来的。倒是念旋你，也到了年纪，就没有想过找个人安定下来？”见黄念旋挑眉看他，孙户笑，“别怪姐夫唠叨，你也该……”
“一代风流人物便这样成了唠叨男，我很痛心。”黄念旋抚了下自己胸口， “姐夫你年纪轻轻，千万千万要记得保养。”
“……”瞧黄念旋表情夸张，孙户一时哭笑不得起来，“念旋还是多放点心在自己终身大事上，也免得你姐姐和爸妈担心。”孙户摸了摸下巴，“念旋你说说小笛怎么样？”孙户笑着反将黄念旋一军。
黄念旋却连连摇手，“姐夫，这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别再存这样的心思……小笛与小孟、与若央曹尘，与姐姐姐夫你，笔笔都是算不清的帐……我不愿牵扯其中。”
“念旋知其中厉害就好。”孙户严肃起来，“这些帐烂了，怎么算都算不完的。念旋你要是再搅和进来，我怕到时小笛就真的逃远了逃到我们见不着的地方，到时小孟回来，就不只发发怒这么简单。”
黄念旋听孙户口气，才知他原是要提醒自己，于是微笑宽慰孙户道：“姐夫多想了，我对小笛就像对自家妹子……我怎会搅和进去？”
“像对自家妹子？”孙户拍了拍黄念旋肩膀，摇头笑，“念旋你说这话时居然连眼都不眨一下……总之我的话就到这里，你姐姐好不容易释怀了，我不希望你再卷进去……依我多年经验，如果你真动心，到时受伤的定是你……若你心有不甘，想替你姐姐讨回什么，那我这个做姐夫的便要与你说说，你姐姐现在自当有我护着疼着，我自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从前的事，她说过她已放下，她既放下，我们这些人，纠结着又有什么用？念旋是明白人，希望你能真正放下。”
“……”这样体己的话由孙户说出来，黄念旋一时也怔住。他呆了半响，才不大自然地笑了笑，“姐夫心思原来也能这样细腻，你真洞察了一切。”……这话实在不算恭维，孙户斜眼看黄念旋，清楚地表达他的抗议。黄念旋嘴角扬了扬，真心道：“多谢姐夫提醒。小笛是碰不得动不得的，从八年前孟苏何与曹尘那一架我就看出来了……我怎会自讨苦吃？”
孙户细细看黄念旋一会，许久，才轻叹了口气：“念旋明白就好。”
黄念旋点点头，也不再言语。一时两人都沉默起来。孙户心里却仍有许多担心，他瞧黄念旋神色间始终有些不甘不愿……孙户是怎样的人？他什么样的事没见过？……不管黄念旋对莫笛是真动心还是假靠近，但他黄念旋到底对莫笛动了心思。孙户不怕莫笛受伤害——莫笛自有孟苏何护着。但他担心黄念旋……莫笛啊莫笛，自己别扭也就罢了，却硬生生拖许多人陪她一起别扭……
孙户暗自叹气，想或许安排黄念旋出国工作才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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