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央气得咳血，其他人匆匆赶来。莫笛退到房外，静静等宋若央平复心情。孟、曹、柳三人虽奇怪宋若央怎会无缘无故咳得那样厉害，但医生不说是气火攻心，宋若央也不提原因，他三人到最后都不知莫笛与宋若央之间的争吵。
宋若央父母始终不离她左右，就怕她一个万一……是呢，大家都紧张……
五月末、六月初时节，红桃正满枝，莫笛就立在桃树下叹着气。
莫笛犹记去年这个时候，孟苏何到善城，约她在茶楼见面。后来见宋若央、见曹尘，又回Ａ市，见孙户，见孙户妻子……却不想短短一年时间，宋若央病重，与曹尘去了趟法国；罗印健与张蒙萌就要结婚；而她，和孟苏何，也开始筹备婚礼……这一年发生的事很多很多，莫笛也感慨良多。有一回，她甚至想，人生既短，不如和宋若央一起，早早结束生命的好。
但莫笛终不是厌世的人，也不大在人生问题上钻牛角尖，所以前几日虽与宋若央争吵，还把宋若央气到咳血，但莫笛并不多懊悔。她们两人心结由来已久，说开了，或许两人往后就不会再言语闪躲，各怀心思。
莫笛这几日没再探宋若央，或许内疚，或许尴尬，这几天都是从柳子眉那里了解宋若央状况。柳子眉当时还问她怎么不自己去看看，莫笛只笑而不答，柳子眉也不好多问，只每天带宋若央的消息给莫笛。
孟苏何与曹尘并未发现她与宋若央间的异常。早上时候，孟苏何还嘱咐莫笛，要她别忘了下午试婚纱的事。
试婚纱……是真要结婚了……
莫笛有些恍惚，觉得爱情走到最后都以结婚收尾，难免悲壮，或许中间还夹着许多无奈。莫笛不是爱情至上的人，有时反倒更信婚姻的可靠，但她有时又期望爱情永远保值，甚至期望爱情不需一张纸的保证也能长长久久。
莫笛这想法是小孩气了点，她自己也知，所以孟苏何说去试婚纱的时候，她眉都不皱一下，直接说好。莫笛跟柳子眉说过，在她２９的年纪，孟苏何还愿意给她承诺，她很感激。她是真心感激。爱到最后，不就是为了等这个结果，她等到了，心存感激，并且珍惜。
至于宋若央，莫笛到这时候，已不知对她是何种心思了。不恨不爱，又恨又爱……谁说得清呢。
“小笛？”
“孙户哥哥、嫂子，你们怎么来医院了？”莫笛在树下叹气，听到有人打招呼，她转身。
“来看看若央，听说这几天她状况更不比以前。”
“嗯，是有点严重。难为孙户哥哥和嫂子记挂着。”
“小笛客气了。”黄梦雪挽着丈夫的手，朝莫笛一笑，又偏头，柔声对孙户道：“你先上楼看看若央，我和小笛说会话，等下再上去。”
孙户应声上楼去了。黄梦雪拉过莫笛的手：“小笛和小孟要结婚了？”莫笛点头。黄梦雪便笑：“怎么小笛一副不开心模样？”
“没有。”莫笛虚应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黄梦雪也不甚在意，她拉着莫笛，关切询问婚礼进展。莫笛如实答了。黄梦雪自顾点头：“看来小孟都准备好了，小笛好福气。”顿了顿，像想起什么，她问莫笛：“小笛在哪家店拍的婚纱照？”
莫笛便报了店名和地址。黄梦雪笑着点头：“那家很不错，是小孟选的？”
莫笛耸肩：“不知道，可能是亦哥，可能是子眉……”
黄梦雪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她拍拍莫笛手背：“小笛这婚结得有点茫然啊。”
莫笛也笑：“嫂子你说的是实话，我现在都是茫然起的。”
黄梦雪笑着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挽住莫笛，想拉莫笛一起上楼看宋若央。莫笛摆手说不上去了。黄梦雪也不强求，笑着跟莫笛道别。
黄梦雪身影消失在拐角，莫笛转身，便见黄念旋正朝她走来。莫笛“咦”一声，奇道：“孙户哥哥和嫂子刚上去，你怎么落在后面？”
黄念旋笑：“我与他们一路来的，刚停车去了。小笛怎么不上去？”
“知道你们要来，我就下楼接了。”莫笛虚虚实实。
黄念旋也知莫笛不愿多提，他点头，笑：“接到我了，那小笛一起走？”
莫笛摆手：“不用了，念旋先上去吧，我坐会。”
“房里怕也挤得很。”黄念旋抬眼看了下二楼窗户，偏头对莫笛笑，“要不我也陪小笛坐会？”
莫笛自然说好。两人坐长椅上，不咸不淡地聊天。莫笛随意问黄念旋上学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事。黄念旋便长叹，细数他的学生生涯。
“念旋那会出国了，也没机会认识。”莫笛颇为遗憾。
黄念旋也颇有感叹：“还好现在认识了。”
“是啊，你是孙户哥哥的小舅子，又比我大，也算是我兄长了。”莫笛何许人，自能把暗里的暧昧明朗开来，
黄念旋神色闪了闪，最后笑着点头：“小笛真懂礼。往后小笛嫁到孟家，我们就真成一家人了。”
莫笛自动忽略黄念旋的言外之意，却偏头，作思考状：“难道我们以前不像一家人么？”莫笛这时候表情实在认真，又带了许多疑惑样，其实很可爱……嗯，２９的年纪，仍是可爱……
黄念旋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莫笛此时歪着脑袋的行为，他迟疑许久，才小心翼翼摇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莫笛继续歪脑袋，脸上浮一丝戏谑。
黄念旋看出莫笛是故意为难，他便也装正色：“黄孟两家向来交好，小笛嫁进孟家，是亲上加亲——”
莫笛忍不住摆手笑：“念旋越说越离谱了。你也知我是故意为难，还跟我一起闹。”
黄念旋也就笑了，扫到柳子眉正朝他们走近，他起身：“我去看若央。”
柳子眉停在他跟前，点头：“快去看你姐夫调戏若央。”
“……不至于吧，我姐姐在的。”黄念旋装作吃惊，后又忍不住笑起来。
待黄念旋上楼，柳子眉忽地嘀咕了一句“黄家人怎么会来看若央。”
这话就意味深长了，但莫笛听柳子眉嘀咕，面色竟还平和得很，她附和：“他们关系莫笛嘛。”
柳子眉回头看莫笛一眼：“小笛今天不是要去试婚纱？”
“亦哥有点事，大概两点到。”柳子眉看她时神色复杂，但莫笛只装不见。
“不是小孟有事？”柳子眉嘲弄，不等莫笛答话，她又换了语气，“这两天小笛一直不愿见若央……若央心情不大好，气色也差，小笛你们——”柳子眉蓦地停下，认真盯着莫笛，“你们是不是有过争吵？若央那日突然咳出血来，不像旧病……”
莫笛微笑：“没有争吵，子眉多想了。”
柳子眉细细看莫笛神情，莫笛神色如平常，不像撒谎样子。柳子眉点点头：“我不过好奇如果你们两人争吵，会是什么原因，是因为孟苏何还是因为曹尘？”
“子眉竟不想或许是因为你才大打出手？”莫笛笑着接话。
柳子眉摇头：“我有自知之明。”莫笛便笑。柳子眉横她一眼：“我说句实话都要遭人嘲笑，你说这什么世道。”
莫笛笑得更厉害了些。笑完，才正色道：“若央怎么样？”
柳子眉有些无语：“小笛你一天要问几回……未必若央一天之内还能忽好忽坏不成？”
莫笛讪讪：“子眉真会取笑。”
“说实话罢了。”柳子眉毫不客气。
“……”莫笛被柳子眉呛住，半天才回气，“下午去店里拍照，晚上就回医院看若央。”
“小笛终于肯露面了。我怕若央早相思成灾。”柳子眉不怕恶心莫笛。
莫笛抚胸口，叹气：“子眉最近不太正常……时不时要来一句恶心的……话说子眉与黄家兄妹很熟？”
……这话转得实在是快，但柳子眉面不改色，立马接话了：“不过比小笛先认识而已。小笛怎么想气问这个了？”
“那天见子眉不愿我跟念旋独处，以为子眉是吃醋，后想想子眉不至如此霸道……大概以为子眉知道些事情，怕我吃亏吧。”莫笛半真半假，又说些暧昧的话，听得旁边另一人眉头深皱。
只见柳子眉面色一沉：“小笛怎知我不是吃醋？”
自从那日莫笛一句“下辈子我变成男人，一定娶子眉”后，柳子眉再不对莫笛说暧昧的话，但这次是莫笛先提起，柳子眉就不客气地接话下去了。
莫笛佩服柳子眉的面不改色，她微微一笑：“我不知……但吃不吃醋子眉应该自知……子眉先认识黄家兄妹，却明里暗里护我，我很感激。”话说到这份上，莫、柳二人心里其实都已了然。柳子眉不否认，莫笛心里就有底了，她也不再逼柳子眉，继续笑道：“子眉对我这般好，我不知怎么回报……嘿，你别说以身相许……”
“我没那么恶俗。”柳子眉一点也不欣赏莫笛的幽默。
莫笛撅嘴：“我知道子眉不是恶俗之人……开个玩笑么。”
“……”莫笛还在耍宝呢，柳子眉拿眼斜斜看她，“亦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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