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笛吃什么？”宋若央看着莫笛。
“随便……吧。”莫笛按了按额角，顺便掩去宋若央眸光。
“那我帮你点了，小笛。”
“嗯。”莫笛实在疲惫，轻轻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喝什么，小笛？”宋若央再次炯炯看着她。
“随便吧。”莫笛扯动唇角，笑笑。既然二人要跟她装熟，她自不客气。
“温牛奶吧。”一直未开口的孟苏何低沉了声音。
“温牛奶？这是西餐，小孟。”宋若央轻皱了下眉。
“我知道。让服务员想办法吧。”孟苏何扫了莫笛一眼，又皱眉，“算了，你们等等。”他起身往餐厅外走。
“他这是干什么呢。”宋若央小声咕噜了句，低头研究菜单去了。
莫笛耸耸肩。
孟苏何是生气了么？还是这么容易冲动啊。可惜她现在正累着呢，没空去理他的男人脾气。宋若央倒也有性格，这么放任孟苏何。更让她佩服的是，宋若央竟能带他们来吃西餐——三个**的西餐，谁见过？
这二人……真是百年难遇的一对啊。
莫笛这么想着，不自主笑了出来。
正自顾笑着，孟苏何回来了。莫笛噤声。
“小笛笑什么？”宋若央看了孟苏何一眼，再盯着莫笛，问。
“没什么。”莫笛略沉思，又微笑，“只是想起我公司秘书，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你们公司秘书？柳子眉？”宋若央随意扫过孟苏何，再看着莫笛。见莫笛点，她眉飞色舞起来，“你们柳秘书确实不简单。那天宴席，她和张蒙萌放翻了一桌领导！”见莫笛扬眉，宋若央笑了，“我喜欢她二人，那天我向她们问了手机号。”
“……这样吗？”莫笛坐直身子，微笑起来。
再随意扫过孟苏何。
孟苏何一副事不关己状。
“嗯，是这样。今天我特意打了柳子眉电话。”所以那通电话，是宋若央打给柳子眉的？宋若央一本正经模样，却又淡淡略过，不再多提。
莫笛扯开唇角，点点头，不言语了。
宋若央心思，断不会如此简单。模棱两可，是要故意加深她疑惑了。
莫笛缓缓扫向斜对面的孟苏何。
他一副不动声色模样，是不在意还是没有在意的必要？
莫笛微蹙眉，是她忘了孟苏何原本也是官场之人。官场的人，怎会坦了心思让别人看尽？原来是她太苛求了么？
莫笛稳了思绪，再一笑：“若央既喜欢子眉与张经理，我请她二人来，可好？”又微偏头，抿嘴，“再把罗总请来就好了。”
说着，她径自拿出手机来，并不看宋若央。
“把三位请来，实在是匆忙了点。”莫笛歉然一笑。又看着柳、张二人，“若央说她与你二位很投缘，以后二位可要替我多陪陪若央。”
见二人神色深浅明暗不一，莫笛软了心，道：“先点吃的吧。”
莫笛这女子，终是太善良。本就是故意把二人叫来。但她看到柳、张二人苍白的脸色时，心就软下来。真是——她心疼个什么劲啊？这么容易就放过二人。
莫笛眯眼看向罗印健。
罗印健倒极泰然。莫笛带笑瞧他，他便回以温文一笑。竟未露出半点破绽来。
莫笛狠狠地笑。她心疼柳、张二人，只因这二人是女子，但你罗印健可不是。
“罗总，给你介绍位美女。嘿，你先别激动啊罗总。我说罗总，你之前认识她可不算，我要重新介绍的。”莫笛微笑看着宋若央，“宋若央，美女，一度是我莫笛的好友。”
话落，其余五人都沉下脸。只有莫笛依旧优雅微笑。
是，她是自私、小气，她是故意刺激他们。如今的莫笛，绝不会把宋若央当作一心一意的好友、知己。她便是要讲了心里话出来，便是要五人坐立不安，便是要宋若央面子一点一滴丧失殆尽。
她想孟苏何你此刻要是敢跳出来，我莫笛与你，从此就是陌路！
“让美女介绍美女，是我罗印健的荣幸。”跳出来的不是孟苏何。罗印健一贯嬉笑姿态，打个哈哈，想要蒙混过去呢。
莫笛微偏头，但笑不语。
孟苏何阴沉了脸，盯着宋若央，眸光极隐忍。
宋若央倒是神色自若，对孟苏何扬眉一笑。
是叫孟苏何别担心呢，这两人看来很有默契啊。
莫笛了然于胸地笑笑。
再看柳、张二人，脸色苍白。
莫笛心底叹气：柳子眉紧张便算了，你张蒙萌脸色苍白个什么劲啊。
“罗总是风流人物，这五年又待莫笛极好，莫笛是衷心敬佩你罗总。介绍美女算什么，你让介绍丑女我莫笛也不皱一下眉头啊。”她转移目标。
“莫总说笑了，罗某不敢当，不敢当。”罗印健干笑了两声。
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吗？莫笛维持优雅姿态，不再开口。
“吃的来了！来，小孟，帮你点的。”宋若央微笑看着服务员放下托盘。
孟苏何嘴角扬了扬，大约是表示感谢。
莫笛也微笑着看着自己面前食物，拿起刀叉。
气氛看来是缓和下来了，众人立马深呼气吸气。估计他们是脱氧脱太久了。
莫笛也不说话，认真挥动工具，对食物下狠手。
“先生？”
“给那位小姐吧。”
莫笛抬眼，看着牛奶盒子。再抬头，盯着服务员。
“是热好的，小姐。”服务员温暖地笑着。
莫笛继续盯着笑得温暖的服务生。
“是这位先生吩咐的。”服务生飞快看了孟苏何一眼。接着讪讪一笑，估计是被盯得冷嗖嗖，温暖不出来了。
“嗯，谢谢。”莫笛垂下眼帘，眼中怒气渐退。
莫笛这顿饭吃得很快。她实在是太累，就盼着早点回家睡个好觉。
至于宋若央，她想有孟苏何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献殷勤的——更何况她此刻也没那个心情去献殷勤。
莫笛缓缓放下叉子，静静瞧了柳子眉好一会——罗印健她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瞧的，毕竟人家是一男同胞。她想了想，不知该鄙视自己多疑，还是该佩服这几人的玲珑心思。
事情总是要弄清楚的，迟早问题罢了。她实在累了，这次就放过他们吧。莫笛轻轻笑着，眼眸流动。
“小笛要不要跟我们回A市？你也很久没回去看看了。”宋若央偏头看着莫笛，微笑问她。
“A市？”莫笛回视宋若央，作恍然大悟状，“若央要回A市吗？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宋若央无奈地笑着，耐着性子。
莫笛眼睛若有若无地瞟着孟苏何，略沉思。
“小孟也回去？”想了想，实在没必要掩饰。
孟苏何回不回A市，直接影响到她接下来的动作，还是问清楚的好。
“曹尘会来接她。”孟苏何闷声回了一句。
“是吗？若央有人接我也就放心了。”莫笛笑笑。又转向罗印健：“罗总，这次要多谢你把张经理借给莱比。张经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不等罗印健接话，她又笑着偏头：“子眉，你要多向张经理学习啊。”
“是，莫总。”柳子眉应着。
莫笛满意地笑了。想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折腾人也不是她的强项，只不过她疑惑太多，需要用些手段来了解始末罢了。想想这五年若真是在孟苏何、宋若央等人的“监控”下，莫笛恐怕死了的心都有。毕竟被人当作的白痴的是她莫笛么。
一个，两个，三个……孟苏何、宋若央，接下来是曹尘……五年时间啊，他们潜伏那么久，到底是想把她莫笛逼到哪一步？
她莫笛到底是有自尊和虚荣的。
莫笛偏头看着孟苏何，许久，才转过头去。
“怎么，看够了？”孟苏何斜眼看她。
“差不多。”莫笛脸蓦地红了，咕噜了一句。
见孟苏何瞪她，莫笛正了正身子。
“今天是我借了你面子撒泼，如果让你或者宋若央有了误会，我道歉。我希望我们认识的八年时间，能被我的无理取闹一笔勾销。也希望小孟你从此多多照顾我莫笛——如果你还把我当老朋友的话。”
抢在孟苏何话前，莫笛忙追加一句：“现在我很累，你有什么话，能否留到以后再说？”
“……”孟苏何黑沉沉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淡笑。他盯着前头红灯，许久，终是忍不住咧嘴笑开来。
莫笛静静瞪着孟苏何。
“小笛在气什么？”愉悦语气，倒似把她看透了。
“……”莫笛想了想，这气是生不得的。她淡淡一笑：“小孟能留着问题以后再问么？”
“不能。”回答干净利落。
“……”莫笛一时语塞。
“小笛有疑惑，大可光明正大地问我。不要把气闷在胸中。”
“莫笛……没有疑惑。”面带微笑，心里把孟苏何骂个通透。
“五年太长，足以改变一切。”孟苏何偏头笑看她，“但小笛性子，似乎没有丝毫改变啊。”
“……”莫笛顿时泄气起来。这五年怎么说她也在时刻训练自己，提高自己。在孟苏何眼里，怎么就成了‘没有丝毫改变’呢？偏孟苏何表情最认真不过了。
“改变是有的。我们才见多久，小孟未必就全部了解了过去五年的莫笛？”莫笛淡淡一笑，眼帘微垂，“你送我回家，我是感谢的。让若央等在酒店，不好。”
“原来小笛在餐厅的举止和暗示，是存了这份心思。”孟苏何低低笑着，“看来小笛心里不只有闷气，还有怨气啊。”
莫笛偏头瞪着孟苏何。想这个人的自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餐厅那会，她气宋若央，气罗印健，气柳子眉。但她，绝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孟苏何而气。他——
莫笛蓦地瞪大眼睛，孟苏何一副邪恶表情，正侧身倾向她——
“你在开车！”莫笛反应不慢，只是不够冷静。
“小笛到底想把谁撇开？”孟苏何置若罔闻。他邪恶地咧嘴，眸光阴沉：“为何要跳过曹尘？”
莫笛正打算推开孟苏何呢，听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她动作立马停了，手还悬在半空的。
“我没要跳过谁。麻烦您好好开车，我贪生怕死得很。”
“我了解。你不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也是你拿手好戏。”孟苏何嘲弄她。而后，眯眼灼灼盯住她，“曹尘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孟苏何停了车子，顶着一副邪恶脸孔，阴沉地瞪着莫笛。
莫笛对孟苏何的咄咄逼人甚觉无奈，她叹口气：“曹尘与我何干呢？”然后，她斜靠椅背，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曹尘啊，这个名字消失太久，以至在餐厅初听那一刻，她晃神得厉害。她即刻转了话题，或许是不愿忆起，或许，是真与她无关了。这么些年，曹尘二字，在莫笛心里，到底能剩下什么？
莫笛眼帘跳动，打住心思。
孟苏何瞧着莫笛面容许久。
“莫笛啊——”孟苏何重重叹气。然后，他缓缓伸出手，将莫笛拥入怀里。动作坚决。
莫笛恍惚间，清楚地闻到孟苏何气息，她蓦地睁开眼来。
“别动！”孟苏何轻柔地覆上莫笛眼睛，再将额头贴住莫笛额头。
“你——”莫笛一时茫然。
“宋若央，从来就不是我孟苏的女人。”孟苏何对莫笛平日的胡思乱想大概是有些泄气的。他缓缓地，缓缓地将头搭在莫笛肩头，重重叹口气后，将莫笛拥紧了。
莫笛听着孟苏何的叹气声，逐渐从茫然到不解。她噤声，思量着该如何是好。
“送我回去吧。”莫笛想了想，提出要求来。
“累了，就闭上眼睛。”孟苏对她的要求何置若罔闻。
他语气虽带命令，双手却极轻柔，拥住莫笛。
莫笛深知孟苏何性子。这个人，有一副硬心肠。她想了想，挣扎大概是没用的，还是少费力气的好。
莫笛这么想着，渐渐沉睡。沉睡前，莫笛闻着孟苏何气息，轻轻一笑。残存的意识里，有终于能睡安稳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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