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苏何下午回A市，莫笛也算不上神情恍惚，仍旧是该干嘛干嘛。
她想孟苏何这台阶给得好，她也不能辜负他心意啊。
“知道了，子眉你决定了，再告诉我就行。”莫笛抬头看了眼正要转身出办公室的柳子眉，顺便说道，“下班后子眉有事没？陪我吃个饭吧。”
“莫总？”柳子眉扬眉，略带疑惑。
“怎么？你有事？”莫笛停了手中动作，认真看她。
“没有，没有。”柳子眉眼神闪了闪，随即笑起来，“陪莫总吃饭，是我的荣幸。”
“子眉真会讲话，不过我喜欢。”莫笛看她眼神闪烁，只装没看见。她笑两声，“那就这样决定了，下班后去吃火锅。”
“……”柳子眉一阵沉默，后点头，“莫总，这两天我上火得厉害。”
“吃火锅是以毒攻毒，况且，火锅有情调啊。”莫笛笑。
“……”柳子眉额头黑线丛生，“莫总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柳子眉退出办公室，莫笛淡淡一笑后，沉吟起来。
她不过才说了一句“陪我吃饭”，柳子眉就分外紧张了。若知道她的最终目的，柳子眉会不会临阵逃跑？莫笛倒有些愉悦了。想象到时柳子眉瞬息万变的表情，莫笛终于乐不可支起来。
愉悦过了，莫笛才拿起电话订座。
“地方虽然偏了点，但这里的老鸭汤也是善城有名的。上火喝汤，应该不错。”莫笛走在前面，略转头，淡淡说着。
“嗯。”柳子眉应了。抬眼，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莫笛，一时百味杂陈。原来莫总中午说吃火锅是个玩笑话，她记着她在上火，刻意带她来吃老鸭汤……倒真是个有心人。
“莫总坐。”柳子眉接过莫笛手里的包，放好。
“谢谢。”莫笛静静看着柳子眉动作，“你也坐啊。”
柳子眉依言坐下，脸上平淡无波。
“子眉点菜吧，尽量点清淡的啊，别加重火气。”莫笛把菜单给她。
柳子眉推脱不过，低头点起菜来。
莫笛脸上带笑，心里倒有些感叹。不就是改吃老鸭汤吗，柳子眉那么感动做什么？也不过是她莫笛的小聪明罢了，攻心为上，她不相信柳子眉不懂。但柳子眉刚才那一声“莫总坐”，也是真真切切的。
柳子眉是感动于莫笛的假心，莫笛自有些愧意，又有些为柳子眉的感动而感动。她想，若不是柳子眉牵涉得多，她倒愿意真心待她，就像待一个妹妹那样。
这样想着，莫笛不自主扫着柳子眉面容。
柳子眉，柳子眉，倒真有些眉目如画呢。
“点好了，莫总看看？”
柳子眉突然出声，打断莫笛思绪。莫笛恍惚了一下，随即微笑：“你点的，都好。”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
柳子眉大概在猜莫笛此行目的，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而莫笛，竟有了些许迟疑。她想她到底有些依赖柳子眉的，“你决定就好”、“你点的都好”……这样的话，她不知对柳子眉说过多少遍。如果真要撕破脸，她知道遗憾一定多过解气。
“子眉，你在我身边快三年了吧？”莫笛不动声色，闲谈起来。
“是啊！”柳子眉轻轻感叹。
这三年，柳子眉在莫笛面前的表现就是顺从，顺从之于，又把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中间的尺寸她拿捏得太好，以至莫笛渐渐信任她，渐渐……依赖她。
莫笛想了想，觉得现在自己的虚与委蛇实在有些可恨。
“子眉，若央回A市了。”可恨是可恨，但话题还是要继续的。
“嗯。宋小姐人不错。”柳子眉笑了笑。
“是啊，若央说她和你投缘嘛。”莫笛也笑。
“是投缘。”柳子眉也不遮掩。
莫笛暗暗点头赞她。
“我和你也投缘啊。”莫笛状似开玩笑。
“……”柳子眉终于有些招架不住，迟疑着要怎么回答才好。
“子眉啊，这三年，我身边亲近的人不多，你算是一个。你看我该有多感激你啊。”很俗套的对白是不是？莫笛也在鄙视自己。
“莫总??”柳子眉皱了下眉头，有些戒备。
莫笛摆摆手，打断她的话。
“子眉别不信啊，我确实该谢你。”
莫笛看到柳子眉搁在桌上的手抖了抖。
……算了，这个开场确实俗套又没内涵。莫笛撇了下嘴角，目视前方：“子眉??”她拉长声音，便见柳子眉面孔收紧，带着戒备。莫笛微笑：“菜来了，子眉别动，小心！”
“……”柳子眉已经不敢直视莫笛了，只能作无声抗议。
莫笛心里就叹气，是她太邪恶了啊，现在柳子眉神经不知有多紧绷了！
让人食不下咽不是她初衷啊。
莫笛心里忏悔着，赶忙对柳子眉微笑。
“子眉，来，吃菜。”夹了块鸭肉放进柳子眉碗里。
这么殷勤，非奸即盗，非奸即盗。
柳子眉干脆放下筷子，直直看着莫笛。
莫笛回视她，想了下，又避开目光：
“先吃饭吧。”
莫笛装无辜的时候，让人又爱又恨的。柳子眉大概受不了莫笛这样落寞的神态，她轻叹了口气，便不说话了，默默吃起饭来。
莫笛听柳子眉的叹气声，微带诧异：柳子眉这叹气，怎么有点……宠溺的味道？
“小孟回A市了。”吃饭中途，莫笛突然出声。
“……嗯。”柳子眉停了筷子，认真看着莫笛。
她一定在想，为什么莫笛总喜欢在别人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说些不合适的话题……这不是打扰别人的饭兴么？
“子眉跟小孟好像很熟啊。”莫笛无视柳子眉皱起的眉头，自顾说下去。
“还好吧。没有莫总和小孟那样熟。”柳子眉语气不带讽刺，更不带嫉妒，放佛就是陈述一个最平淡不过的事实。
莫笛心里暗自疑惑，略沉思后，微笑：
“子眉当时怎么就看中了莱比这个小公司呢？子眉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是不是有人支使？莫笛就存了这疑惑咧。
“研究生也有找不到工作的，我算幸运了。”很好，顺着意思把台阶下了，又把话题踢了回去，踢给莫笛。
莫笛心里淡笑，暗赞柳子眉见招拆招的本事。正要说话，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嘴角顿时扬起。又看了看柳子眉：“不好意思，接个电话。”抱歉一笑后，起身往外走。
“到家了吗？”莫笛神色实在是……惨不忍睹的……温柔。
“嗯。”那边有汽笛声。
“还在外面吗？”莫笛眉头微皱，也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院里不知怎么突然多了很多车，我在找车位。”
是这样吗？莫笛“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小笛在做什么？是杨叔叔？……小笛等等啊??”然后，那边传来低低的对话声，莫笛好像听到“小孟回来了……”、“……老爷子的事……”，其余，都听不太真切了。可能是孟苏何捂住了话筒。
“小笛？”许久，才传来孟苏何的声音。
“嗯，在。”
“刚是家里的客人。小笛在做什么？”
莫笛沉默了一会，才道：“正在和柳子眉吃饭。”
“柳子眉吗？”换成那边沉默，隔了几秒，孟苏何才笑出声，“柳小姐现在在你旁边吗？”
“没。我在餐馆外面。”
“嗯。我爸妈出来了，小笛也进去吧。晚点再给你电话。”
莫笛挂了电话，楞了好一会。
半晌，才惊觉，孟苏何家不会出事了吧！
再拨电话过去，正在通话中。
……算了，以孟家势力，能出什么大事？
莫笛缓缓走回餐厅。
柳子眉座位是对着大门的，莫笛看她正在讲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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