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亭台水榭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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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是飘浮的,水是微澜的,心是颤悠的。飘落的花片如彩绣点缀着碧绿的荷塘,水清石出鱼可数。
看着杜邦彦指缝里拼命挣扎的红蜻蜓,就好似有根绵针在云水心尖密密的扎,细细的绞。她脑中微微泛起如轻尘般若有若无虚无缥缈的幻影,朦胧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蹙眉细思,又如尘波澹荡,绿水无痕。
“哪去了?怎的没影了?”突闻岸上远远飘来寒烟的声音,云水回眸,见寒烟低头站在一片草丛中四处张望,穿了件明黄半臂,大红紧身襦裙,正是唐朝流行的服饰色彩,阳光下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姑娘可是丢失了什么物事?”云水正奇怪隔了这么远寒烟说话怎么清晰可闻,杜邦彦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震得耳膜微疼,这才知道他们说话时用了内力。
寒烟抬头往水榭看了看,身形一动,好似一片彩云冉冉升起,瞬间便徐徐落在木桥上,宛如霓裳仙子降凡尘,美妙之极。
她轻摇纨扇,脸上带着似喜非喜的神情走过来,“才刚在后园看见一只中了箭的呆鸟,趴在地上不鸣也飞不得,两眼却还只管盯着园中花儿朵儿痴看,原想抱回去医治,不料却惊了它,眼见跌跌撞撞飞往这边来,一转眼却遍寻不着。”说话间一双美目不经意地在他们脸上飘过,似想看出点什么来。
杜邦彦面上微红一下,似有些许尴尬,但随即便波平如镜,仰头望着天空默默沉吟不语。寒烟瞟了一眼他指缝里的蜻蜓冷声道:“公子何时有了童稚,尽突然做起小儿女之事来?”眼神却射向云水挟了清冷的光。
怒目回视,讨厌,懒得理你!云水移开眸光看向杜邦彦,“哥哥,将这些蜻蜓放了罢!”
他兀自在仰天沉思,闻言回头微微一笑,那笑竟似化开了一池碧水,在云水心头荡起圈圈涟漪。手指微张,死里逃生的蜻蜓仓惶扇翅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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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几位端的好兴致!”声音由远而近,狂生林弘文衣袖随风招展,犹如一只大鸟收翅轻巧落在桥头,随即抖开折扇迈着方步而来,“桥下流水潺潺,桥上美人婀娜娉婷。杜兄好福气,想那小乔初嫁时,周郎之意气风发也不过如此!”
汗!这些人怎么个个都会轻功!
“懿轩兄休得胡言!”杜邦彦星目一挑望向寒烟,果然寒烟柳眉倒竖,轻斥林弘文:“狗嘴便吐不出象牙!”
“烟儿说笑了,这狗嘴如何能吐出象牙,如若吐出岂不成了狗象。”话完和杜邦彦相视一笑,就连寒烟方才那张冷脸似乎也云开雾散,嘴角仿佛还挂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见他们笑得蹊跷,云水不禁暗自默念:“狗象......?”待回过味来,心下一惊!脱口就道:“你们怎的如此大胆,竟敢辱骂当朝臣相?”

笑声嘎止!
杜邦彦望向她,眼神如幽幽深潭,“妹妹何出此言?”
“难道我说错了么?”脚一跺转身欲走。
“妹妹,”他飘至云水身前笑道:“妹妹多心了,懿轩兄为人狂放不羁,我们也只是无心而笑,为兄哪敢说妹妹有错?即便发现有错,那也一定是我看错,如果我没看错,一定是我害妹妹犯错,如果妹妹不认错,那就没错。”
“妙哉,妙哉,”林弘文以扇击手摇头晃脑的悠悠踱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吟到他们身边停下,用肩膀轻撞杜邦彦戏谑道:“冷面公子几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如此会讨女子欢心,倒教林某刮目相看。哈哈哈......”大笑过后偷偷斜暌寒烟,眼里似带有一丝喜色。
寒烟面上先前那抹笑意以荡然无存,“你今日是专程跑来嚼舌的么?”那双美目清幽幽的泛着寒意。
“非也,非也,”林弘文望着寒烟,眼神突现流光溢彩,“可怜我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风吹乱了云水鬓发,杜邦彦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替她拂到耳后,云水羞得螓首低垂。“你两个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也不可因此把周围人都当狗屎而视若无睹。”说话间林弘文走至她身旁,轻挑的用扇托起她下巴道:“水水姑娘果然生得明眸皓齿,且秀外慧中,无怪乎杜兄为之倾倒!”
水水?她倒抽一口凉气!这称呼也未免太恶寒了吧!
“你倒有些自知之明,”寒烟脸上似罩着一层薄冰,逼视着林弘文冷言道:“只是为甚扯上我?你爱做狗屎便自做去,只不让我看见,没的污了我的眼。”说罢拂袖而去。
指桑骂槐?
“烟儿~~烟儿~~”林弘文急急追去,几个起落两人便消失在视线里。
杜邦彦轻轻拉着云水的手柔声道:“妹妹莫恼,懿轩品行甚好,无有恶意。”
“我看林弘文倒有几分象潘阆。”她红着脸抽出手走到栏杆上坐下。
“哦,这潘阆是何许人?”
“是个古人,字逍遥。为人浪漫,性格豪纵,不拘一格。他的诗也多浪漫色彩,有诗句云:散曳醉僧来蹴鞠,乱拖游女上秋千。狂篇醉吟,于此可见”
杜邦彦望着她,黑玉乌眸里映了潋艳湖光看似深不可测,“古人?说起来为兄也勉强算得博古通今,只是为何妹妹说的这古人我便不知晓?岂不怪哉?”
自知失言,云水扭头望着池塘里的荷花默默无语,荷风拂过,卷起她的裙带飘至他袍襟上翩跹起舞。
他微微一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说的可不就是妹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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