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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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笼聚着团团烟雾,暮色中一面面酒旆在迎风招展,远处山岭上暮云纷飞,小河边暮霭迷茫,满目烟波浩渺。
四人在“迎客来”下了马,刚欲上楼就听身后传来店伙计嫌恶的声音,“走开,每日里来这讨吃讨喝,客人刚进门就来妨碍我们做生意。”
云水回头望去,一个大约六岁模样的小男孩牵着小弟弟在门口乞讨。那小的看来还只一两岁,小脸虽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亮晶晶,毫无畏惧的瞪着店伙计。她心里一动,过去牵着两兄弟一起上了二楼雅座,反正有人做东,又不用她掏钱,何不顺手做件好事?偷乐!
那小男孩怯生生的,两手紧紧抓着弟弟的手,小的倒机灵得很,忽闪着两眼对云水和那公子嫩声嫩气地说道:“多谢公子!
不得不佩服古时店家的眼光,见云水和那公子一个生得气宇轩昂,一个清新俊逸,便猜出了是大主顾,掌柜亲自殷勤的端来一盆热水外搭一毛巾。云水给这对兄弟俩洗去脸上污垢后,却原来都生得粉雕玉凿般喜人。
他们落坐没多久,先时还很冷清的酒楼就逐渐热闹起来,不多时就座无虚席了。嬉笑的、划拳的、和着店伙计的吆喝穿堂声此起彼伏。
那公子和蔼可亲的俯过身问道:“小娃儿叫甚么名?怎的出来乞讨,家中可还有甚么人?”
“我叫薛冰,弟弟叫薛礼,我们早以无有家。”
薛礼?暗呼一声,云水一把抱过那小弟弟,眼里满是惊奇,“你叫甚么名字?”迎着她的目光小薛礼毫不畏惧的答道:“薛礼!”
耶!这也太神了!她一双灵眸滟滟如波的注视着膝上的小人儿,实在难以置信这便是大唐将来的“一字并肩王”!只是兄弟俩这么小就过着颠沛流连的生活让她顿生怜惜,回想她自已初穿来之时因举目无亲心底升起的那种彷徨无助眸中不觉凝了水雾,泪几欲夺眶而出,她吸吸俏鼻柔声道:“你们可愿随我家去,从此不再乞讨?”
“愿意。”不待薛冰出声薛礼小脑袋就点得如啄木鸟般了,薛冰扬起小脸蛋看着她道:“公子为甚对我和弟弟这般好?”她摸摸兄弟俩的头温婉一笑,“因我幼时也差点上街乞讨,后幸被好心人收养,所以不忍看你兄弟俩再受我当年的那份苦楚。”
“姑娘可真是菩萨心肠,只是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若果真如姑娘所说不久便会是太平盛世方好!”那公子望着云水双目熠熠生辉。
“原来你是假公子,”薛冰此时也不似先前那般拘束了,他望着云水眨眨眼,“怪道我行乞多年从未曾见过这般好看的公子。”薛礼则抓着她腰上玉佩嘻嘻笑着。
“行乞多年?你俩才多大呀?”云水和那公子面上俱露出惊疑。
薛冰挠挠小脑袋,脸上泛起潮红道:“我不知时日,只觉讨了很久很久似的。”云水心头一酸,“这都是战争惹的祸,战争让多少家庭破裂,多少人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啊!”说到动容处她不由搂过薛冰道:“往后世道会越来越太平,天下也会逐渐繁荣昌盛!”
“甚么是繁荣昌盛?我饿了,为甚么酒菜还未上来?”小薛礼活泼好动,乌黑的两眼珠骨碌碌转着,嘴里问着话身子却在她膝上不停的扭来扭去还试图站起来去抓她头上方巾,云水怕他跌倒不得不时时防着他。
“姑娘莫非能未卜先知?”看她手忙脚乱的制止小家伙的吵闹,他压低嗓门看似无心的笑道:“抑或是当今圣上与太子仁德远扬使得姑娘对往后的日子满怀信心不成?”
为让小薛礼安份下来,云水在教他拍着巴掌玩,闻言头也未抬的道:“太子是否仁德我不知道,倒听闻秦王殿下美名四扬。”
那公子心内微颤,面上却波平如镜,“秦王之名在下也略有耳闻,只不过他终究乃一秦王,天下的繁荣昌盛还得取决于当今圣上与太子方可。”

“错了错了,该出这只手,你这小笨蛋!”云水一边玩闹着一边举眸扫他一眼咭咭轻笑道:“太子就一定能当得皇上么?”
“姑娘何出此言?这话待…..”他正欲再接着问时忽听楼下传来一阵琵琶声,酒楼里不知何时来了一对卖唱的父女,那姑娘乌黑的秀发如云,眉如远山,杏目薄唇,只是眉宇间隐有忧色,琴音幽怨缠绵。一曲奏毕。他略微沉吟道:“半月无双影,全花有四时。摧藏千里态,掩抑几重悲。”
云水微蹙眉头,此诗不是李世民所作么?她不由偷眼瞥向那公子,不想正迎上他的目光,正尴尬间所幸小二端了酒菜上来,那小二眼神似无意瞟过云水带了捉摸不定的光。薛礼乐得从云水腿上爬至凳上攀着桌子抓起一片肉就往小嘴里塞,却被烫得呲牙咧嘴,薛冰到底要比弟弟年长几岁,两眼虽不错睛的盯着那盘肉吞口水却安静坐着未动。
店小二将欲上托盘中最后一道汤菜时,高唱一声诺:“各位客官请慢用~~”声音拖得悠长悠长的,许是汤碗烫了手,他说着话一个趔趄手中那盘滚汤尽皆洒在了那两个大汉腿上,他人也就势跌倒在他们身上却又如兔子般忽溜窜出门外,跳下楼时反手一扬,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飞刀裹着劲风迅即而至,在那两大汉的怒喝声中,云水出于本能的一推对面的公子,头一低,寒风贴着她后脑刮过,隐隐感觉似有几许青丝断落。
与此同时数十个劲装人从窗外飞身闯入,“有刺客!”那两个汉子大喊着从地上跃起见公子没事便冲出屋外护卫,全然不顾自已有无烫伤。
“噔噔噔”的脚步响成一片,迅速跑来十几人死死护住了雅间。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薛冰吓得哇哇大哭,薛礼许是年幼尚不知害怕,一双筷子含在嘴里瞪大两眼愣愣望着眼前发生的变故不知所措。
“叮叮铛铛……”兵器相交,激烈碰撞与惨叫的声音不时传来,那对卖唱的父女此时精神抖擞正在奋力撕杀,周围雅间商贾之士与楼下的贬夫走卒个个手握利剑大刀,拼斗一番,以将闯入者逼到楼下团团围住,刺客中好几人挂了彩,那些人眼见无望,当中一人手一扬,烟雾弥漫,浓烟过后,他们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抓住一个活口。”楼下有人高呼。
那公子星眉一挑,朗声道:“带上楼来。”
云水此时暗暗在心里揣测着这公子的来历,先时她只道他不过是一随身带着保镖的有钱人,不想却还有这许多人随身护卫他,再联想他吟的诗便猜出了七八分。当下搂着薛礼兄弟俩静默不语,心中却翻江倒海,这一天也未免太惊心动魄了!
见以风平浪静,薛冰也止住了哭声,偎在云水身边抓着她衣角尚兀自微微颤抖。
几人押着一个老者上来,正是那弹琵琶女子的父亲,浑身跟个血人似的。不待那公子发问就怒目道:“唐童,休得狂妄,汝家父子名不正、言不顺,何以服天下悠悠之口?现时即便侥幸得了江山,将来也必被他人夺之!”说罢钢牙一咬,押着他的大汉欲上前阻挡为时已晚,一缕鲜血自老者嘴角溢出,身躯缓缓倒于地上。
果然这公子乃当今秦王李世民!
明眸慢转,云水一双妙目悄然从他脸上滑过,发现他眼里挟了凛烈的光!
此时,一富商打扮之人闪出来,冷笑一声,上前俯身在那老者鬓边摸索一阵,随即揭下一张面皮来。
乍闻这老者声音,云水只觉有几分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凝眸往地上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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