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老程打马路过这，顺道来看看俺侄儿与姑娘。”他提着马鞭走过来，现时称云水为姑娘便是他的聪明狡猾之处，他深知此时敬德夫妇不在，如叫她侄媳妇必遭她拒绝，以后便不好再老着脸与虎谋皮。他可是在老黑面前拍了胸脯定要说成此媒的，程咬金其貌虽生得凶神恶煞，却素来心细，鬼点子层出不穷，且惯会装疯卖傻。
他二人起身与他见过礼，程咬金将手中马鞭在空中重重一甩后抓住鞭梢置于桌上，一撩袍襟坐下，哈哈笑道：“俺才刚在西大门截下了建成那小子一车禁货，好不快活！”上次建成与元吉在皇上面前进馋言欲将他调出京城，今日解了这口气，他浑身都觉舒坦，看着他二人道：“今日夜里秦王府举办重阳宴席，你二人可知晓？”
“适才二娘与三娘来告知过了。”从前看隋唐演义时书怀便极是喜爱程咬金，如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之。
“哈哈，今夜可又有一番热闹！”他捋捋短须，眨巴着金鱼眼道：“俺有时还真是怀念往日瓦岗兄弟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声言欢的光景！”他目光投向天际，似是穿过万丈红尘落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沉浸在美好的过往中。
云水婉约清笑道：“将军不妨与我们说说从前做大王是何滋味？”
“哈哈，姑娘可是取笑俺老程？俺做得这混世魔王可是有番来由，这里的曲折你们这些后辈便不知晓。”
云水暗笑，这里头的缘由她哪有不知，想当年瓦岗那伙好汉里不乏心高气傲之人，虽称兄道弟心下却各自不服谁，徐懋功神机妙算，弄了个拜旗的招数，掐准了几时几刻会有风起，便安排程咬金去拜，也唯有他这样众人面前都讨得巧之人坐了王位，余者人等方各自舒坦，这样才暂时凝聚住了瓦岗力量，若瓦岗真成了气候，皇帝之位绝计落不到他头上，程咬金自已又焉能不知此中曲直？故他当日登上王位之时便说了，他先坐着玩玩，日后谁的功劳最大此位便是谁的！
“又到了重阳，想当年兄弟们欢聚瓦岗是何等快活！也不知这重阳节是何来由？为甚要插茱萸饮菊花酒？”他摸着下巴自语道。
“这里有个典故。”云水笑笑，“相传在东汉时期，汝河有个瘟魔，每每只要它一出现，家家就有人病倒，日日有人丧命，这一带的百姓吃尽了瘟魔的苦头。有一个叫恒景的年轻人父母也因此丧了命，他自已也险些病倒。为了报仇也为造福百姓，于是他不畏艰险和路途的遥远登上一座最古老的仙山找寻仙人，那仙人终被他的精神所感动，教给他降妖剑术，还赠他一把降妖宝剑。恒景废寝忘食苦练，终于练就了一身非凡的武艺。临别时仙长送给他一包茱萸叶，一盅菊花酒，并且密授避邪用法，让恒景骑着仙鹤赶回家去；
恒景回到家乡，在九月初九的清晨，按仙长的叮嘱把乡亲们领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上，发给每人一片茱萸叶，一盅菊花酒，做好了降魔的准备。中午时分，随着几声怪叫，瘟魔冲出汝河，但是瘟魔刚扑到山下，突然闻到阵阵茱萸奇香和菊花酒气，便戛然止步，脸色突变，这时恒景手持降妖宝剑追下山来，几个回合就把温魔刺死剑下，从此九月初九插茱萸，饮菊花酒的风俗年复一年地流传下来。”
“原来还有这么个由头，只是姑娘怎的知道这许多事？”程咬金吹吹胡子瞪眼看着她。
“我幼时听村里老人说的。”
“靠，你即然知道今天是重阳节，一大早为什么不说？说了我们也好早做准备，暗香就不至于挨骂了！”书怀责备道。
“晕你！我又不知道阳历是哪一天，你鬼叫虾米？”
“俺莫不是老了？”程咬金摊开两手撑在桌上，掀掀浓眉，瞪大一双凸眼在他俩脸上扫来扫去，“你二人才刚说的甚么？俺如何听着犯糊涂？”
瞧着程咬金那模样，云水忍不住拿帕子掩着嘴笑个不止，一面笑一面拿眼剜着书怀，都是这家伙惹的祸！好在并没有说出甚么惊世骇俗的话，若说了不知程咬金会惊成何等样？这么想着那笑便越发止不住，她索性丢了帕子大笑起来，书怀心里亦想到了也大笑不止！
程咬金先时不解他二人因何发笑，茫然的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目光落到云水脸上时突的愣住了，眼里渐渐现出疑惑。他站起来反翦双手围着她左右绕了两圈，最后俯下身子不错睛的瞪着她。
“将军为何如此看我？”她和书怀面面相窥，这下轮到他俩不解其意了。
程咬金眨眨眼，挠挠头道：“才刚姑娘大笑的神情好生面善，恍惚似俺一个非常熟悉之人，却偏生又他娘的想不起是何人？”
你认识的多是男人，莫非她还长得象男人了不成？云水没好气的笑道：“将军想不起我象谁，我却知道有一人模样与将军生得一般无二。”
“哦，有这等事？是哪个鸟人与俺长得相似？”
“我即便说了将军也不识得，不说也罢！”
“姑娘怎知俺就一定不识得？这世上若有与俺这模样一般无二之人，俺断没有不识得之理！”
“李逵，此人将军识得么？”云水与书怀相视一笑，经她一说，书怀细想一番，这二人确实诸多相似，不禁也面露微笑。
“李逵是甚么鸟人？”程咬金掀掀扫帚眉道：“俺便从未曾听过此人名头，想来必是无名之辈。”
书怀嘴角勾出浅笑，“非也，此人可鼎鼎大名，平生义字当先，乃大英雄也！”
“俺便不信，若果真有得此人，俺怎会不知？”他头摇如拨鼓，“敢是你二人在此戏耍俺老程。”
云水瞥他一眼咭咭笑道：“将军自然不知，此人尚须再过得几百年方可出世，将军又如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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