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招摇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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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甚么?”云水见他初时望着窗处不言不语,后嘴角又流泻出笑意不免好奇。
“哦,没甚么。”他思绪仿佛还游荡在童年往事里,听见云水问便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待惊觉她沉了脸欲往外走时才醒过神来,拦在她前面俊眉一扬道:“妹妹方才为甚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哥哥,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杜邦彦微微一笑,打小他便从蓉儿身上知道,当女孩子不讲理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微笑面对。见她面上依旧阴云密布,他正欲哄得她开心时帘外响起贴身小厮的声音:“公子,有客来访!”
“你自先去,我即刻便来。”他匆匆和云水说了声,“晚上我再来看妹妹。”走出去后又掀起帘子甩下一句,“妹妹若闲了可去园子里逛逛。”
园子里?这主意好象不错,左右无事且去逛逛。
她带了夏荷往园子走去,穿过几道弯弯曲曲的回廊,云水指着右边道:“咱们去那边亭子坐会罢。”
走了几步夏荷奇道:“小姐是第一次在园子里走动,怎知那边也有一亭子?”
听了夏荷的话云水不由一愣,止住脚执了扇细细思索,是啊!为什么她会知道?适才不光知道,心里好似还装有那小亭子的轮廓。抬头望望夏荷,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云水又细思片刻,终不得其解,当下便不再把它放于心上,经历了穿越后想来没甚么事好让她惊奇了!只是经夏荷一问她便再也想不起怎生走法,只得命夏荷前头带路。
“念蓉亭!”
云水眯缝半天眼才认出亭子上雕刻的繁体字,这份真挚的兄妹情义让她的眼眶微微有点潮湿。这几字刻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从油漆上不难看出是座新亭,亭顶呈六角形,边橼上俱细细雕刻着形态各异的蜻蜓,一只只刻得栩栩如生,翅膀上的纹路隐约可见,似乎只要一起风,就会展翅而飞。古人的智慧和巧夺天工让她狠狠叹为观止了一把。半空中连绵起伏的云朵宛如浮动在海上的冰山,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文人墨客,英雄志士烟灭在这浩渺的苍穹中。
坐在亭子里,吸着古代清新的空气,偶尔风中飘来荷叶淡淡清香,云水不觉心旷神怡。清代梁守臣在《看新荷》一诗中说:“似经雨过风犹扬,未到花时叶更香。”与他同时代的张宝臣也咏道:“竹枝风影更宜月,荷叶露香偏胜花。”他们都认为荷叶的清香要远远胜过荷花的清香,这点云水极为赞同。
又坐得片刻,见夏荷面有倦色,便带了她往回走,路上云水问起她的年岁,方知刚满过十四。不禁感叹!这个岁数本应是背起书包尚在父母庇护下快乐读书,快乐成长的年龄。
“夏荷你来这府里几年了?”
“今年是第三个年头,亏得当初爹娘把奴婢卖到了公子家,”夏荷扬起脸兴奋的说道:“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又不曾挨打受骂,每回家去说给爹娘听,都夸奴婢命好呢!”
倒!这也叫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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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用过午膳后云水小睡了片刻,醒时见夏荷坐在床榻下打盹,轻手轻脚的下了地,还没立稳夏荷就睁开了眼。
“到底还是惊了你的好梦!”云水笑笑,让她房里去睡。
“这如何使得?”说话间屋外的小婢听到动静捧来了银盘,洁过面后,夏荷手举托盘笑盈盈的奉上了一盅玫瑰花饮和一碟糕点,口里说道:“这糕点极是妙,小姐请尝尝罢。”
现代工艺制作的各色精美糕点她吃得多了,能有什么妙处去?云水心里想着当下也不言语,浅笑着拈起一块糕,轻咬一小口,只觉甜软酥松,入口即化,且咽下后齿颊生香,似有菊花的冷香和淡定。
“此糕如何?不合小姐口味么?”见云水蹙眉沉思,夏荷偏头问道。
莞尔,“果然妙!只是不知怎生做得?”
夏荷抿嘴一笑:“此为杭白菊做的菊花糕,须采撷十月里的花,细细阴干收藏,待到做时取出将花细细捣碎,用清水煮菊花,颜色呈现淡黄即可,不可煮的时间过长,否则会略有苦味。取出菊花加入蜂糖调味,再将马蹄粉用清水搅拌,倒入菊花水大火蒸约一盅茶的功夫即可。”见云水听得入神,她又补充道:“此糕具有清凉去火之功效,盛夏里食了极好!”
“寻常百姓家可有得吃?”
“街上自有得卖,只是比起咱府上的味道却远远不及。”
听她说到街上,云水心里一动。她还只在电视上看过古时的街道,现即已到了古代,焉有不去亲眼目睹之理!略一沉吟,云水便吩咐夏荷去寒烟处与她寻一套男装来。
“小姐无端端的要男装做甚?”夏荷诧异的睁大眼。
“勿须多问,只管与我寻来。”
“寒烟姑娘要是问起做何用处,该当如何做答?”她不解的看着云水。
“就说我要练功,现身上衣服施展不开豢脚,记住一定要男装,去吧!”
尽管不明白,夏荷还是领命去了,不多时便空着两手转来,见云水面有不悦之色忙道:“寒烟姑娘说,公子的衣衫小姐这身子须穿不下,府中小厮的却又如何给小姐穿得?姑娘问小姐是否要得急?奴婢回答是,姑娘便说即刻差人买去,稍时便将送来!”
当下云水便要她将自已发暨拆了,一头秀发全部往上束起。夏荷也不再多言,依着做了,只是面有疑惑之色。

约摸过得半个时辰,一小厮果然送来一包袱,里面除了两套劲装衣裤居然还有一套湖青色的公子衫和折扇。云水心下大喜,好个伶俐的小厮,忙拣了公子衫命夏荷与她穿戴起来,头发只用一方巾裹了,对着镜子一抖折扇,俨然一翩翩美少年。
夏荷这时方知晓云水这身打扮是要带她上街去,小孩心性,当下也乐得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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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门来,但见院里一棵高大的古槐树上翻滚着云气,一群蚂蚁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下辛勤忙碌,云水心里一动,此情此景似触动了内心深处悠远而缥缈的记忆,凝神细细捕捉却不得其所。
微笑,轻摇折扇往外走。
到得街上,行人并不多,一点也没有电视上看到的热闹场面,那些穿古衣戴古帽的小商小贩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甩着长袖,一来驱赶蚊蝇,二来扇风解暑。
夏荷说要待日头将落山时街上才会热闹,各色小吃,卖杂耍的都会陆续云集,而酒楼也将迎来一天最旺盛的黄金时段。
云水暗叹来得不是时候,也罢!即来之,则安之。先姑且慢慢逛逛,寻一酒楼喝喝茶打发时间,待夕阳西下之时再来欣赏繁华景象。
当下云水便学着电视里古人摇着折扇悠哉悠哉的模样往前行,走不多时便发觉街道两边的小商小贩对她指指点点的,眼珠左右转转,斜暌他们一眼,心下喜道:“没见过美少年是怎的!”她骄傲的一仰头,挺胸阔步继续往前行。
“小姐!小姐!”夏荷轻轻拉扯她衣角。
冷哼一声,夏荷忙改口,“公子,花钿!花钿!”说着不停的冲云水挤眉弄眼。
“花钿?”云水茫然的看着她,一时没明白她这时提花钿做甚?夏荷悄悄指指她眉间.。
魂飞魄散!
她穿着男装眉间却还贴着女子的花钿。
狂晕!
难怪这些家伙盯着她看,呜......她还以为是自已玉树临风!伤自尊了!云水慌忙以扇遮面拉了夏荷狂奔,身后传来一阵暴笑。
拐个弯躲在墙角,云水的心兀自突突跳,夏荷却用手帕掩嘴吃吃笑了。云水心头暗骂,这没良心的小妮子,看我出糗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待整理好姿容后,云水带着夏荷奔临街的酒楼而去......
一伙计肩上搭块毛巾恹恹的坐在门槛边,见有客来立时便两眼放光,殷勤起身迎进门,高喝一声:“客官里边请!”
待迎至楼上雅间,扯下毛巾利索的将桌椅擦试一遍,转身一溜小跑着提来茶壶,斟满七分茶后他也如数家珍的报完了菜名,整串动作一气呵成!与先时坐在门口有气无力的模样判若两人。
云水一时也没记住他报的那些菜名,只叫他捡好的上几样便行。
“好嘞!客官您稍待,菜马上就齐!”说完他便在堂上和厨房之间有条不絮的穿梭忙碌起来。
云水让夏荷一起坐下,初时万般推脱,直到云水眼露凶光才惶惶然坐了,嘴里却偏还小声念叨着:“知道的是公子体恤奴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奴婢反上天了!”
她笑而不语,转头眺望街道,看着稀稀拉拉的人从楼下经过,不知怎的心里就想到了潘金莲。暗道;如果当时她撑窗户没掉下杈子,又或者掉下没砸到西门庆,结局会怎样呢?那样一个美人,是否就会和武大白头偕老呢?胡思乱想一阵她自已也觉好笑,什么不好想?偏生去想那淫妇,不禁在心内暗自啐了一口。
过不多时菜便上齐,看着倒还精细,只是她原不为吃饭而来,不过借此消磨时间,挑了几筷子便摞下了,夏荷尝了几样后嘴里只道没有府里厨子做的好吃,她俩便弃了那桌菜趴在窗前叽叽喳喳的对路人品头论足起来。
过得半个时辰,隐约听得街东角远远的似响起锣鼓声,夏荷侧耳听了会,兴奋的说是耍把戏的来了,直嚷嚷着扯了云水要去看热闹。
于是唤过伙计结帐,待他低头哈腰跑至跟前,云水这才如雷轰顶,身上何曾有得半文钱?看看夏荷,她惊慌的摇摇头。
冷汗!
那伙计何等精细,眼见她二人神色不对,当下便一挺腰,尖酸的说道:“看公子哥细皮嫩肉只道是有脸面的,却原来也学着那泼皮无赖混吃混喝来了。”说完斜眼瞟一下她们嘀咕道:“我这还纳闷呢?怎的一公子哥儿出来不带小厮却带着一丫鬟?别是拐子罢?”
惭愧!云水暗叫一声,这倒是她疏忽了,忘了叫夏荷扮成小厮模样!
“你胡说甚么?不过是几钱银两,待我们转去取来与你便是!”夏荷听他出言不逊怒道。
“你这丫鬟只怕是吃了灯心草,说得这般轻巧,”那伙计两眼一翻:“待你们转去,让我坐在日头下等到星星升起,我须不用招呼别的客人,专候着您二位不成?”
他把个“您”字咬得悠长悠长的,引得楼下的几位客人纷纷抬头观望。吃饭原该付钱,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怪他不得,当下云水只急得手足无措!
“告诉您二位,”他把毛巾从肩上拉下扯了扯又重重甩上去,“今天如拿不出银两,便要剥了您二位身上的衣衫相抵。”
“你这厮说话怎的如此无礼?”一时恶向胆边生,云水上前揪住他衣领就欲发作。
“公子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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