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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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在前引领塞索斯到达商议军机秘事的偏殿前止住脚步,他转身向塞索斯行礼示意,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到底法老的身体状况怎样,居然在议事殿昏倒,他抱着一丝疑虑走进大殿。
四周很安静,今天法老并没安排在此商量大事,火盘中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折射在对面的墙壁上,映出的影子除了他便是支撑着大殿的柱子,没有听到本该嘈杂的脚步声,看不到祭司和御医们,莫非真如他最坏的想法,又是一个圈套,这才感觉到大殿里有某种杀气在涌动着。
正中的大殿内没有法老的身影,他朝左厅望了一眼,远远的看到伫立在窗边的,正是法老王。他看起来安然无恙,塞索斯不禁松了一口气。
“塞索斯么?进来。”忽然听到法老的传唤,他已经从窗边转过身正看着门边的人。
低头行礼,他走进大厅。
“有什么事?今天我没有传唤任何人。”在一边的椅子上安坐,法老开口问。
……塞索斯微微蹙眉,他没即刻回答,或许自己要说出来的理由相当荒谬,他沉默。
“旦说无妨。”注意到塞索斯的疑虑,法老示意他回答。
“是,有王宫信使来传……称您忽然圣体有恙。”
法老皱起眉头思忖片刻,不免一声长叹。
“王,现在臣看到您没事就放心了。”
“你又一次接到假的旨意,而这次将发生什么事?塞索斯。”
抬眼看,法老脸上阴云密布,他低头不敢妄言,心里充斥着不好的预感,调虎离山,难道他们会对萧莹下手?但以现在的形势来说,那些人为什么把他调到法老身边,还以那样不敬的理由,该如何是好……
“猜测总是惘然,让我们等等看吧。”说完,法老将身子轻轻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塞索斯站得离他近了些,虽然满面疑虑,却不忘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又对萧莹放心不下,此时真恨不得能够分身去看看她,他不禁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两人都在沉默时,外面忽然传来整齐的步伐,由远至近人数不少,塞索斯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少说有一二百人的队伍,他们正手举火把往这边跑来,禁卫军么?不对。在这议事殿前他们分成两支队伍,一支留守在原地,另一支则进入大殿,他清晰地看到火把映射出的人,不会错,那个高大的人影,是原本已经被免职的穆巴特。
“王,”他出口提醒安然端坐着的法老。“是穆巴特。”
慢慢张开双眼,凌厉的光从他眸中闪现。还是要反叛么?虽然不愿看到这种局面,但如果一定要逼他出手的话……
不多时,脚步声已然到了左厅门前,穆巴特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两人面前,没经法老许可,他径直走了进来。
“向您致敬,伟大的法老王,还有……”他又看了一眼塞索斯,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我们新任的维西尔大人。”
“穆巴特,此时的你难道不该继续呆在家里反省么?”法老的情绪没出现什么波动,一如往昔地淡然。
“哼,您并不打算让我复职吧,这些我再明白不过。”
“既然明白了,为什么还要来?”
“哈哈哈哈。”穆巴特忽然地大笑几声,“明摆着的事,我要争取,靠自己的力量。”
嘴角滑过一丝冷笑,法老抬眼看着他,“怕是你没有这份能力吧。”
穆巴特一时诧异,他看到塞索斯又往法老身边移近,握住剑柄的手在暗暗用力,就算他如传言中一般在战场上有如神助,但他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真的能以一挡百么?穆巴特的脑海里忽然像断了线似的停顿了片刻。
“如果单凭他的力量,的确成不了什么大事。”身后的队伍里传来一道坚毅的嗓音,穆巴特回过神,看到一个身披斗篷的人拨开卫兵出现在前,他即刻松了口气。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那位曾经拥有着绝对权利的老者,法老微眯双目,看着斗篷被近前者甩到一边,虽然头发胡须已近全白,但他的双眼中却有着犀利的光线,此刻正无畏地望着他。
“迪亚苏特大人,连你也不甘寂寞地跑来凑热闹了?”不全在意料之外,只是有一分怜惜,法老轻声问。
“王,我认为自己还有能力报效帝国时,您却免除了我的职务。”双手交叠于胸前,弯腰行礼,迪亚苏特说。“而塞索斯有什么能力胜任维西尔之位,即便才华出众,骁勇善战,但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毛孩子。”他轻蔑地笑。
“为此,你也来反抗我么?”法老讪然一笑。
“王,难道不知道功高盖主之说?您赋予塞索斯过多的权利了。”
“如果换了别人,我不会轻易给予权利,但塞索斯不同。”
迪亚苏特的眼中闪了闪,他愤恨地看了一眼塞索斯,他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不同。
“因为他有着绝对的忠心,不像有些人因为被削职就胆敢率兵前来王宫。”
“呵呵,对比您的儿子,您更信任塞索斯?”有些心虚,迪亚苏特出口质问。
“埃布尔……我本希望他能承担的更多。”法老轻叹。
在场的人一片寂静,人们陷入沉默中,穆巴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不明白事到如今不赶快行动,反而在此唠唠叨叨的有什么意义。
“王,说到底您还是太轻视殿下了。”许久,迪亚苏特打破了这份安静。
“……”
“臣想让殿下变得成熟并得到更切实际的励练。”
“所以才有了此次攻打王宫的举动?”
“请您主动退位,臣等对您依然会以礼为先。”
“然后呢?”
“我们会迎接新王入宫,您为太上王。”
“迪亚苏特大人,您知道您说出的话实属大逆不道么?”一旁的塞索斯出言训斥。
“呵呵,别着急,我们的塞索斯大人,您也会得到妥善的处理。”
“私自与赫梯缔结合约,有违圣意,你将会以一个叛国者的罪名论处,等着吧。”穆巴特显得兴奋异常,以至于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王,请下旨吧。”迪亚苏特提醒道。

法老的唇角扬溢起更深的笑容,他轻轻摇头,“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不要怪臣等无义。”
挥手,在门前待命的士兵全数进入大厅,他们手中的长矛一致对准法老和塞索斯。
“王上突发怪病逝去,塞索斯为叛臣,当处死。”
面对着这样严峻的形势,法老却并没表现出丝毫紧张错乱,他只是轻笑着,而那笑中夹杂更多的是失望与无奈,塞索斯望了他一眼,从那笑中,他在瞬间体会到的竟是一种孤独。
见法老没有允诺,迪亚苏特有一丝顾虑,然而穆巴特像再也无法隐忍一般朝身后的士兵一挥手,涌进大厅的士兵们向前逼近了步伐。
“王……”见法老并没起身,塞索斯有些不解,他开口想要提醒。
举着长矛的士兵更近了,法老叹了一声,举手打了一个响指。
忽然从大厅周围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叛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停止向前,都紧张地四下观望着。
只在瞬间,法老身后出现了一排全副武装的禁卫兵,而敞开的三个门外也涌进几队手搭长弓的卫兵,他们是保护法老的秘密禁军,只在法老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授命而出,这支受过精密训练的队伍很快便包围了大殿。
判军们一时慌了手脚,有些人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这就是只在传说中耳闻过的秘密军队,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此前连迪亚苏特也不曾想到,他错愕地看着身边的士兵从包围变成了被包围,愤怒与失落之情溢于言表,难道法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这中间的计划,出了什么差错……
而穆巴特则在一时的惊讶过后,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接朝法老刺去,就是因为一直在磨蹭才会错失机会,这次他不会再听从迪亚苏特的指示,如果刺杀成功,他将成为一等的功臣。
然而挡在他面前的,是塞索斯的剑,强力的短兵相接,剑上甚至擦出了火花,两人相对而视,穆巴特忽然露出嗜血的微笑,很好,在此领教一下这个一直被他视为眼中盯的对手,他到底有着怎样强大的能力。
他挥剑朝塞索斯砍去,这次却被他轻巧地躲过,如果正面直接交锋,穆巴特的力量太大,塞索斯知道自己绝讨不到好处,依靠着身体的灵活他尽量闪避着。
“原来声名远扬的塞索斯大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只会躲藏的懦夫。”穆巴特笑得张扬,他持续向对手挥剑,然而每次都因动作慢了半拍扑空。
没在意他不断的挑衅言论,偶尔的招架一下却使巧劲化解,塞索斯继续与他周旋着,直到看见他的额头开始冒汗,呼吸不再均匀。是机会,唇角滑过一丝浅笑,他看准空档躲过穆巴特的又一次攻击,身形急速靠近,这令穆巴特一惊,来不及反应被他利用剑柄狠狠地打在手碗上,麻痹感瞬间传遍整条右臂,一声惨叫,他丢弃了手中沉甸甸的剑。
此时脖劲旁传来一丝异样的凉,塞索斯微笑着站在他面前,用剑压迫着他跪倒在地。
“我不会杀你。”看着穆巴特一直抱着受伤的右腕,塞索斯淡淡地说,他抽回自己的剑,返身向法老走去。
“塞索斯,做为一个将领,太过轻敌可是要吃亏的。”刚刚离开,身后忽然一道劲风伴着这句话朝他而来,穆巴特做最后一博地捡起地上的剑向前扑去。
塞索斯意识到危险,已经没有时间转身,他压低身形朝后挥剑,咣铛一声震人耳膜的响,穆巴特手中的剑再次落地,一切都静止了。
回头,穆巴特睁大双眼,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倚在他的剑上,而且还在不断前倾,如果不抽出剑,恐怕终要把他刺穿,塞索斯蹙眉,将剑迅速抽出,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胳膊上,穆巴特摇晃了两下,终于倒在地上,而在他的背后,插着几支弓努,原来看到形势的危急,早有禁军做出了行动。
穆巴特倒下后,又有人来报,在外的判军也已经被全数捉拿,屋里的士兵更加人心涣散,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有的人甘脆扔了武器跪地求饶,迪亚苏特合起双眼长叹一声,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失败了,或许神名还在庇佑着法老,所谓的天时并没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来临,只是埃布尔殿下……希望他能逃过这次劫难。
依照旨意禁军很快将叛党收押,法老看着此时反而冷静下来的迪亚苏特,微皱眉头,“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与其他人无关。”
“如果我不打算放过埃布尔呢?”
“王,他毕竟是您的亲子,还有,这些事并不是他所愿的。”
“因在他身边有你等这样不忠的臣子教唆,才令我更加失望。”
迪亚苏特低头叹息,随即被禁军带走。
收拾好残局,大殿里安静下来,法老看了看眉头不展的塞索斯,“一直没看到那孩子,是不是有些担心?”
“恕臣无理。”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没有和这两个人一同前来起事,他一定去了别的地方。”
“王……”
“回去看看吧,带上禁军们。”
“可是这样一来,如果再有危险的话……”
“不会再有事,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塞索斯看着心力交瘁的法老,不再多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打击,低头行礼,他转身离开。
禁军们处理好叛乱的队伍后已经集结在殿外,他们被塞索斯分派为两队,一队留守王宫,另一队跟随他一起前往将军府。
忧心忡忡赶回的路途中他在想,如果此次叛乱的计划迪亚苏特和穆巴特想要独立承担,他们不会让埃布尔殿下出面,如果成功,帝国将会出现新王,如果失败,也不至于连累到殿下,这样的话,此时的殿下应该安静地等待着王宫的消息,他不会妄动。
但为什么还是放心不下,曾经在街头的暗处看到殿下和萧莹在一起,也曾为此试探过,当忆起眼角余光滑过的那双愤恨夹杂着妒嫉的眼神时,塞索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萧莹此时还会在将军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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