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重重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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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你非得亲自接近了看,才知道内涵。转过照壁,我和胖子才知道原先对大将军榕的看法有多么肤浅。之前虽然觉得它大,但有高耸入云的大悬廊电视塔在旁边,它的高度还远远不够看,等到现在真正走进了公园才知道,作为一颗树,它实在是大得不可思议,那趴在照壁上的榕根却仅仅是它伸出来的千万支子须之一,我们面前三十米处的那座森林才是它的实体。
胖子说:“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独木成林。真他娘的大。”
我的眼光却落在一根根榕须上,这些子须大至女子的腰身,小的也有应该有常人手臂大小,却都各具形态,或横梗或竖眉或斜卧,或如少女梳妆,或如猛汉怒视,有组合成山川的雄伟,亦有盘转成河流的柔顺,集粗犷与精致于一身,使人叹为观止,而那大将军榕的主干却被层层包裹在内里的不知处,简单目测它的树体占地将近两个篮球场大小,面对它不得不让人赞叹大自然造物的魄力。唯一可惜的是,我们被拦在了三十米外的石柱观赏栏处,如果不是我们几个目力比常人都强些,大将军榕许多精彩的细节会因距离而忽略。“这些围栏设置得真没有道理。”我看着围栏边竖立的一块禁止牌,转头对耗子说。
耗子却仔细的观赏起这些围栏来,我看他瞧得仔细,便走近了些,却觉得隐隐有些奇怪,身体好像被一股什么力量左右,虽然不甚强烈,但那股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我又走近两步,那种异样的感觉已经集中在腰部,然后就听到很轻的声响,我低头看去,腰上挂的手电筒已经贴在护栏上。耗子说:“看来没错,这些护栏都是参了磁粉的。而且我敢断定,这一圈护栏在我们脚面下是连在一起的。”
我提开手电筒,退后了一步疑惑地说:“连在一起?它们现在也是连在一起的呀。”
耗子说:“我们看到的这些石柱子是用空心铁管串联在一起,但脚下的部分,却应该是一圈石墙,把大榕整个围起来,石墙里肯定参了一定比例的铁粉和磁粉,单纯加铁粉或立起铁墙,这个局叫铜城铁壁,是困人的大局,如果是加了磁粉而且调成阴极朝外,那则是非有大仇不可。”
胖子看我们嘀嘀咕咕,便凑过来,听至此处也插话说:“那是为什么,我怎么觉得你有那么点危言耸听的意思。”
耗子和胖子第一次见面就动了手,两人之间本就有点不对路,耗子也不理他,继续对我说:“纯阴引纯阳,这是引天雷的局,竟是要活活劈死大将军榕的做派。我进门看到腾蛇大神就觉得有问题,现在我肯定了,确实有人要不利于大将军榕。”
胖子冷笑一声说:“看来这榕树老爷子得罪的人还真不少。我说耗子老哥,你不去支援一下即将湮没的说书行当还真是遗憾。”
“孺子不可教也!”耗子说。
“褥子是用来盖的。”胖子顶了一句。
我没功夫听他们胡扯,对耗子说:“你现在看出来了,任务完成了。就这么一看,人家雇你多少钱啊。”我本没指望得到回答,毕竟这是他的**,只是见他说得神乎,想逗他说得更多一点,虽然他说的我信的还不到五成,但多了解一些也不是坏处。
耗子说:“小哥,还差得远呢,这么大的局,稍有点造化的风水师都看得出来,我要看的是里面。”他手一指,点了点大将军榕。
我一听却反而没了兴趣,没错,我们是来看大榕树的,但更要了解的是值更人那天晚上发现的是什么人,这里的监控设备有没有拍下那个贼的身影,如果潜入的人真的是佟落,哪怕只录到一条影子我都能从动作上分辨出是不是他。我说:“那我们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了。”使眼色给胖子走人。
耗子也不说什么,四处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后翻过围栏就向里面跑。
我们转身刚走不出五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警告声:“请游客不要进入围栏内。”
胖子转过头去一瞧,立刻拍拍我视意我也看看。四处并没人,门口那些保安也没有赶过来,想来是有人从监视头看到了鬼鬼祟祟的耗子,通过电子设备发声警告,奇怪的是耗子居然就站住了,“真是个没胆贼。”我暗骂一声,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看去,见到耗子呆在围栏内十米处,警惕的望着前面。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叫了一声我的妈呀。原来离大树二十米,离围栏十米左右另有一块刷着红字的约有半个人高的石牌,上面的字也是“禁止入内”,油漆刷得有些不整齐,几行红油顺石纹流了下来,看上去象是被什么咬了一口后血流不止的麽样。那石牌后面传出一阵轻微哗啦啦的声响,我看到一个巨大的豹子头一样的动物脑袋从石碑后面探出来,竟是一条凶猛的大狗。那大狗探出头后一动不动只是盯着耗子,无声地咧开嘴巴,让他看到自己一口的獠牙。
“我看那条狗不简单,是藏獒吗?”我对犬类的了解很肤浅,记忆所及最猛的狗就是藏獒,眼前这一头,肯定是那种最猛的,它相当镇静,眼神冷酷,摆出一副典型的“会咬人的狗不叫”架势。
“不是,这是巴西菲勒,这种狗很特别,它不会立刻咬死人,而是死死的拖住,一直等到警卫来。在巴西处于奴隶社会的时候,这种狗是专门用来追踪奴隶的,被它盯上逃跑率几乎为零。”胖子却是狗的行家,“窃贼遇见这种狗,那是一点办法没有,连‘看谁跑得快’都不成,你别想说丢几个肉包子给它,你要怎么问我会鄙视你的。”
我确实想说丢个包子给它不就得了吗。给胖子一噎,讪讪然转回去看着耗子。嘴里说:“书上说藏獒能辟邪,这种狗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些别问我,你要问他。”胖子指了指耗子说。
我现在当然不会问耗子这个白痴问题,压低了声音喊道:“老哥,回来吧,这狗厉害。乘现在没人来,赶紧回来。”又笑笑说:“它现在拿你绝对不是多管闲事。”
耗子回头说:“不怕,它被锁住了。”他慢慢向前踏出半步,现在的位置与那狗平行,人犬之间差了约有五六米。
就在耗子踏出那一小步的同时,一团黑影迅雷般腾起,用快得让眼球几乎跟不上的速度向耗子扑去,那条锁在它颈上的铁链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烈的响声就被绷直了。我叫了一声要糟!这家伙的体型几乎有一个**大小,那张大的嘴巴完全可以容纳耗子的脑袋。
耗子手上变戏法一样出现一小节棍子,也不知怎么组合,棍子在大狗临身前已经骤长到一米多长,只不过那大狗却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趴的一下掉在他身前两米处,原来是锁它的链子已经拉长到了极限。耗子呼出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我说:“真要命,我看轻它了,要不是链子不够长,我立刻向你们报警。”
我摊开双手,有点无赖的说:“我们是网警,这种案件不归我管。你报警了我们也只能等待其他部门的支援。倒是你,还准备进去吗?”
耗子又跨了两步,那条大狗却依然没有叫,只是绷直了铁链,不断的呲牙咧嘴,还用爪子在地上犁出几道深深的土沟。

我摇了摇头,刚准备转身走,耗子却触电一样蹦回来。我愣了一下,那么凶猛的大狗没吓住他,现在望去前面没什么危险之处,他却显得有点慌乱外加无奈,这又是为什么呢?
耗子跑到我身边,越过围栏的时候脚脖子还被碰了一下,我忙伸手扶住他,问道怎么回事?
耗子皱眉说:“奶奶的,差一点就着了道了。”
胖子性子较直,他因耗子面对那条巴西菲勒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临危不惧而对其人略有改观;看到耗子气愤的摸样,也问了一声怎么啦。
耗子平复了气息,举手指向大榕树,说:“大将军前面五米处,有一圈似有似无的黑气,你们谁可以看到?”
我和胖子用足眼力却什么也没见到,耗子说:“不要刻意去看,不经意的一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胖子依然摇头,我照做后仿佛见到有一圈薄薄的黑雾朦在大将军榕树外面,便说:“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耗子赞赏地说:“小哥,你是有天赋的,许多经营了一辈子的风水师都看不到阴气。”我身上一寒,却说:“大哥,你别吓我,我不怕这个的。”耗子道:“这里的阴气不是指鬼怪一类的东西,我刚进来的时候还纳闷,为什么大将军榕的子须只有几支极高的分枝才能探到围栏外面,原来是这些东西搞的鬼。你们仔细看,离大将军五米左右的地方,那里是不是有些菌类植物?”
我们依言望去,果然见到有不少小小的蘑菇长在哪里,看上去一小朵一小朵的,呈灰褐色或青灰色,不注意还以为是小花。“就是那种蘑菇吗?那些黑气又是怎么回事?”我问道,至此我对耗子说的一些东西已经开始有点相信。
“就是这些小蘑菇,这种菇叫鬼笔鹅膏,是一种剧毒菌类,中毒后死亡率高达50%以上,甚至100%。要命的是这种邪物竟然象是有思想的,它的毒性可以在人体里潜伏期长达一天之久,刚中毒的时候也仅仅是恶心、呕吐、腹泻等小症状,一天后好像就没事了,也可以出外活动,人就容易麻痹大意。但实际这种毒素已攻至内脏甚至脑部,到那时候人就死定了。那层黑气就是这种菇自然糜烂后散发出来的气体,不小心吸入就会轻微中毒,中毒还不要紧,最可怕的是会产生幻觉,我在中国内陆遭遇过这种菇,我们一组人有一半发疯了,自相残杀……”耗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色凄惨。
“这些东西明显是人为种植的。”我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又指了指那条蘑菇带说。
“不错,外面这圈铜墙铁壁是从地下截断大将军榕树根的发展,重则引天雷,轻则扰乱它的元气,按一些人的说法是扰乱生命磁场。那一圈鬼笔鹅膏是在地面乃至空中限制它的生长外延。真毒啊,大将军榕怎么说也是国宝,是谁下这狠手的,政府也默许了,真是奇怪。”耗子皱着眉头说。
我望着耗子说:“我不是太明白,这颗树又不会走,至于如此设下重重围困吗?真要对付这老榕,一辆铲车就够了,或者直接下毒,弄点什么毒药注射进去也有一样效果,何必搞得如此神乎鬼乎的。”
“那倒未必,用铲车肯定是不行的,这榕树是国宝级的,没有正当理由铲了它,谁都说不过去,再者,南江市的市民可都把它神化了。”胖子指指围栏下面密密麻麻插着的香头又说:“节日来拜祭的人还不少呢。”
耗子点了点头,对我说:“小哥,你看轻了大将军了,它岂能是那么容易被毒死的。”
我一呆,而后又嗤之以鼻,什么跟什么嘛,就一棵树,真要弄死它还不是小菜一碟。
耗子把棍子变小,又从衣服里拿出罗盘,苦笑说:“有了外面这一圈铜墙铁壁,罗盘就没用了。进到里面不知道会不会迷路?”
我说:“不是吧,你还准备进去啊?不是说那圈蘑菇会至幻吗?再说,这树才多大,顶了天就两个篮球场,进去还怕迷路?”
耗子收起罗盘,双手搓了搓说:“小哥,你的情报工作做得不怎么样啊,十六年前,从没听说过谁在大将军榕里迷路,甚至有些流浪汉还以此为家;至大将军榕大灾恢复后,进去玩的人都说里面太复杂了,和原来大不一样,一开始连连有人走丢,起码失踪了三个人,警署接警后前两批警员进去都出不来,无线电话可以联系到人,就是走不出来,第三批进去的人都在身上绑了一条绳子,带了生命探测仪器,出来的时候是摸着绳子出来的,先前进去的警员虽然被**来了,但失踪者只救出来一位,另外两个早饿死几天了。据说那些警察也没走到榕心,还在外围呢。十四年前政府提案建了这座公园,把它围隔起来,免得市民好奇又走进去,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门口的保安还告诉我不要越过栏杆。”
我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看来那条狗是防止普通市民进入榕树才圈养在哪里的。不过我还是很疑惑,就算大将军榕长成个迷宫,走多了也就认识路了,再不济给榕须编编号,立些路标肯定就不会迷路了。”
耗子摇了摇头,一副此路不通的样子,却不肯再说什么。胖子抢话说:“听你的意思,你还准备再来,这榕树里到底有什么,都知道有危险还进去,我算是让你勾起好奇心了。”耗子摇摇头说:“这可不能随便说,不过……”他转过来看着我说:“如果小哥可以做我副手,我不但可以告诉你们我进去找什么,还能付给你们一笔钱。”
我一笑,这家伙又来了,拉我入伙的心不死啊。胖子随口问:“多少钱嘛。”
耗子伸出一只手指。我说:“一百?”他摇了摇头,我和胖子吸了一口气说:“一千?”
耗子点点头说:“是一千,但不是岛国货币,是一千美元。”
我顿时发呆,一千美元啊,相当于六千多岛国币啊,就让我们陪着这家伙进去走一圈,太值了。我们还没把口水流到嘴唇外面,耗子又说:“是一个人一千。”
胖子和我对了对眼神,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坚决,对两个长期捞不到油水的网警来说,两千美元的诱惑无疑是很大的,而且工作量也不大。
我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就进去吗?”却已经把那圈会至幻的蘑菇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耗子喜形于色,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哥,你同意了!好,太好了,不是现在,我们要去准备些东西,之前我也没料到情形如此,我们今晚9点再来,我要准备些东西对付这狗还有那些毒菇,且不知道榕树里面还有什么呢。”
我点点头,却忽然想到佟落,低声对胖子说:“这里这么危险,佟落他们前两次是如何聚会的?他们不怕毒菇可以理解,不走过去就成,但狗呢,这些狗晚上恐怕不会绑着吧?”
胖子一副百事通的派头看着我说:“你问我吗,算你问对了,因为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咬牙说:“去死,我哪里问你,我是在分析。”又转而对耗子说:“你到里面到底找什么,现在可以对我们说了吧。”
耗子笑了笑说:“找一具尸体,准确的说,是找十六年前失踪的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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