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君勉靠在天桥上吸完了最后一根烟。他比蒋学恩大六岁，年龄相差太少，从来没有做叔叔的自觉，最多只是摆摆臭架子。蒋学恩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他这个叔叔，总爱用恶毒的眼光看着他。
什么时候开始，他看懂了他眼神里的秘密，他对他有一种占有欲。可是，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占有欲总有一天会随着成长消失的，他不知道一滴水会成为海洋。
当一个人用沉默的眼神追随了你很多年，你会对他产生一种歉疚，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觉得欠了他良多。
蒋学恩一直站在另一头看着他。文思明这个多事的家伙，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居然打电话告诉蒋学恩。难道他会跳下去自杀？
“不会有第二次。”他对他说。
“你不如把我推下去。”蒋学恩一愣，苦笑。“我做不到，叔叔，除非我死，否则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蒋学恩低头看了看下面车来车往的公路。“这个高度，可以死人。你要我跳下去吗？只要你开口。”
蒋君勉狠狠给他一拳。“你给我清醒一点。上次就算了，我们全都扔到一边，当没发生。”
“不可能。我忘不掉。我说过，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死心。那就是我死。”
“你疯了。”蒋君勉咬牙骂。
“你要我死？”蒋学恩笑。“还是要像以前一样，我装着讨厌你，你装着不知道你的侄子对你抱着肮脏的想法？你要这个样子吗？我不要。”
“蒋学恩，你出国吧！”呆个十年八年的，什么都忘得差不多了。“到国外去，交一个女朋友……”
“然后结婚生子？”蒋学恩打断他。“不可能。就算没发生昨晚的事，我也不会结婚生子，不然，我就对不起自己。”
“什么意思？”蒋君勉怒问。
“我只是不想背叛自己的感情。”他喜欢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你可以不要喜欢我，但是你不能要我不喜欢你。”
“你想没有别人会怎么说你。啊？有没有过？你奶奶知道了她会怎么样？……”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至于别人，难道我要靠别人活吗？我喜欢一个人难道要经过他们的同意？他们是谁？”蒋学恩冷笑。
“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这么多年，你在那边装聋作哑，那天晚上你干什么？干嘛吻我？别告诉我你什么人都亲的鬼话。你真的要拒绝，我们根本不会发生什么？蒋君勉，那晚是你默允的。”
“那就当我是默允的。你当我忽然想尝尝一个男的滋味就和玩了一下。只是玩一下。”蒋君勉说。
蒋学恩只觉得他的话字字割心。“那你就给我玩下去。你算什么东西，说玩就玩，说不玩就不玩。你想得美。”
“你说够了就给我闭嘴。”
“你打死我吧。”蒋学恩闭上眼睛。“不然我就不闭嘴，死前一秒钟也要叫着你的名字，想着你的身体……”
蒋君勉被说得心头火起，头脑一热，出手又重又狠，蒋学恩还偏就闪都不闪一下，死都不出一声，满头满脸都是血，打得蒋君勉心里害怕，最后一拳怎么也打不下去，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蒋学恩躺在地上虚弱的说：“叔叔，你就……当是在和我玩，行吗？但是，跟我玩下去……不要半途就喊停。我认真，你在玩，我们不会出事的……”
“行吗？……”
蒋学恩开始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蒋君勉，标准的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半个月下来，大众都一至倒戈帮着蒋学恩。人家小小少年，爱得这么真，这么无怨无悔，这么不顾一切，这么毁天灭地……不伦也值得让人掬一把同情泪。蒋君勉就不同，又花心又滥情又没节操，上床和握手一样随便，在那摆着惹人怜的脸孔就跟妓女收了钱又哭诉被人**了一样讨人嫌。
蒋君勉郁闷到不行，他被人上了还没理了。不把蒋学恩绑在火刑架上烧灰也就算了还反过来说他不是。
真想不顾形象大吵大闹一翻。泼妇骂街的行为有益身心健康。
那只狗趴成地上，抬了抬眼皮望了他一眼，又合上眼呼呼大睡。都说动物的长相时间长了会随着主人的样子，现在越看这条狗越像蒋学恩。
从冰箱里取出一盘肉。“笨狗，过来。”
肥肥圆圆的狗乐颠颠跑过来摇着尾巴。“去，给我把那份报纸叼过来。”蒋君勉命令。
狗摇了摇尾巴，在原地呜呜地叫两声。
“笨得要死。”蒋君勉不爽，“不是让你摇尾巴，是让你去拿报纸，你有没有智商？牲口就是牲口。”
牲口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又叫了几声，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上的肉。
“光知道吃，越吃越肥，养你跟养只猪似的。叼份报纸也不会，浪费狗粮。”蒋君勉无聊得骂了半天狗。
日子过得越来越无趣，没有约会没有美女没有性生活，一下班就回到住处干坐在沙发上等饭吃。不是人过的日子，他快疯了。
蒋学恩就不同了，在厨房里当苦力也当得乐滋滋的。青菜萝卜蕃茄全都长得可爱讨喜的。虽然蒋君勉一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不过，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一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磨慢慢耗。说上个一万句的我爱你，也不过只是想让对方把其中的一句记在心里，其它的都是陪衬修饰。他原本就打算陪进一辈子，退也无路可退，赌局再怎么变也不会比预算的更惨，万一他压到了宝，得到了他也说不定。
他当然也知道蒋君勉的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他是一个商人，像所有的商人一样总希望做只赚不赔的买卖。媒体说他是个懦商，这绝对不可信，奸商还差不多，蒋家经商两代，铜臭味洗得差不多了，骨子里头还是保留着精猾的天性。蒋君勉等的是一个两全的机会，所以他现在按兵不动。
天气一热，蒋君勉的体重就会往下掉，他吃东西挑，外面的东西油放得多味精也放得多，中看不中吃。再加上蒋氏最近事多，投资的商场动工时原本同意搬迁的几个居民又反悔了。蒋君勉既要安抚建筑公司又要做居民的思想工作，工地公司两头跑，累得好几次在沙发上一倒就睡着了，人明显的瘦了一圈。
蒋学恩跑去学校报名烹饪兴趣班学做菜，莫天当场惊得趴到了地上去，半天爬不起来。爬起后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亲爱的，你是不是鬼上身？”莫天缓不过劲来，“你要去学做菜？挂一个很娘的围裙拿着菜刀做饭？以前你摆弄汽车，现在摆弄菜刀？”
蒋学恩露齿一笑。
“你喜欢的人是何方神圣啊？我告诉你啊，做饭给你吃的女人才比较可爱好不好？”
“你大嫂会做饭？”
“她……”莫天长叹一口气，“她会做蛋炒饭，据说是因为饿急了被逼出来的。”
“难道苏灵不可爱？”
莫天被将了一军，不服气地叫。“你管我大嫂干嘛啊？你管你自己厨男的事吧。亲爱的学恩，你会很荣幸地成为建校以来第一个去烹饪班的男生。恭喜恭喜。”
所有的男生反应是一至低下头去桌子底下找自己的眼珠子。那个高高的帅帅的酷酷的蒋学恩居然去学做菜啊？天了？他居然会挤在一堆女孩子里挥着菜勺子？视觉效果太震撼了一点吧。
女生则全都眼冒心心做晕陶陶状。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好的男人，还长得这么帅，听说家里还很有钱。再一打听，听说他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才去做菜的，天了，居然还这么痴情。一帮色女泪下。我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为啥就碰不到这种极品？再再一打听，蒋学恩喜欢的人好像不是校内的，据可靠消息，是比他还要大一点的社会上的成熟女性，长得还不是特别好看。太过分了，迷上一个相貌平平的老女人。
蒋学恩的亲卫队呈几何状增长，一些人只差没有施巫术诅咒这个“老女人”快快远离他们心目中完美的王子。
莫天喟然长叹，偶像的力量真是恐怖。只要那些女生喜欢你，就算你缺胳膊少腿也具魅惑的残缺美，蒋学恩因为长得不错，所以去做道菜也可以人称赞穿围裙最有型的帅哥，反之，别的男人穿一件白围裙，就是娘娘腔一个。
烹饪班的老师也在那擦汗。最近报名的人太多了，窗外也总有一些女生脸红红的张望。
有女朋友的男生大都恨死了蒋学恩。从前，小情侣们甜言蜜语“你爱我吗？爱我就送９９朵玫瑰给我。”；现在“亲爱的，你爱我吗？爱我就去为我做顿爱心晚餐吧？”。男生通常会惊恐地道。“亲爱的，我连怎么开媒气都不知道。”下一秒，女生头一甩就走，抛下一句话，“这证明你不够爱我，蒋学恩就可以为喜欢的人学做菜，他还长得比你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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