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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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却道:“没什么,我夜里出恭,不慎跌了一跤,扭伤了脚。”又问:“贤弟昨夜睡得可好?一个人出门在外,该要好好照顾自己。”
莫愁不料他不但没取笑责备自己,言语中还甚是关切,不由大是惭愧,面颊发烫,道:“多谢李兄关照,睡得……还好,小弟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李兄海涵。”
李昊淡淡地笑了笑,道:“你起来晚了,快去用饭吧!今日便要下山了。”
莫愁用过早饭,李昊不提昨夜梦游之事,莫愁放了心,果然是君子,不趁人之危。四人收拾东西,与方丈辞行。方丈听说他们是要进京赶考的,便道:“黄石山聚天地之灵气,在本寺许愿是极灵验的,各位要不要许个愿?”临考之前,大都迷信,众人欣然答应,到正殿上香许愿。高贤等一一祷告,无非是求佛祖保佑一举得中而已。
轮到莫愁时,莫愁望那佛祖宝相庄严,心道,我许个什么愿呢?希望再没有越西国的姐妹被送来进贡,这个愿望要能实现就好了……莫愁跪在蒲团上,合十祈祷,心头却隐隐发虚,自己出来玩了这么多天了,不知韦臻回京了没有?他要是找不到自己,会不会大发雷霆?再说许的这愿,与其求神拜菩萨,还不如当面去求他,但……莫愁心烦意乱,站起来道:“我没什么要许愿的,我们走吧!”
出了庙门,雪虽已晴了,天色仍灰蒙蒙的,那三人都遗憾未看到日出,莫愁却遗憾不能在雪地里尽情玩耍,暗想:听说北方有大雪山终年积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去玩一玩?
雪天路滑,四人慢慢地往山下走,极目是层层叠叠的云海,与脚下白茫茫的雪地连成一片,雾气肆意扑来,密密地将四人围在当中。远处缥缈的乳白云雾如仙子神秘的面纱,山峰怪石,若隐若现。霎时风起云涌,波涛滚滚,奔涌如潮,千沟万壑都淹没在浩瀚雪浪中,忽又见两峰之间云雾流动,向下倾泻,如大河奔腾,飞流而下。行了数里,云海渐散,一线阳光洒金绘彩。片刻后,旭日东升,道道金光将云海染得五彩斑斓。众人穿行于瞬息万变的云海之中,恍如置身蓬莱仙境,飘然欲乘风归去。
对此奇景,那几名举子不免又诗兴大发,但莫愁烦他们咬文嚼字,寻章摘句,不住地插科打诨,那三人吟诗词掉书袋的兴致被她扰去了大半,却不时被莫愁逗得哈哈大笑。说笑间下了山,阳光和煦,树木葱笼,大雪纷飞的山顶犹如隔世。又到了黄石溪边,碧水清流,夹着两岸苍松翠竹,有人扎了竹筏当作渡船。莫愁想起那日河中翻船之事,便忸怩着不肯上,李昊笑道:“贤弟怎么如此胆小了?忸忸怩怩象个闺阁女子。溪水清浅,难道你还怕掉下去?”莫愁被他一激,素来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便将那日落水的事情抛到脑后,上了竹筏。
这竹筏比木船又是不同,顺流而下,轻巧平稳,清澈的溪水触手可及,还可以用竹竿当浆,自己划着玩儿,不一会儿莫愁就喜欢上了,一边玩水一边问那筏主:“竹筏能一直沿这条河漂下去么?”

筏主道:“漂得远了,要划回来可就费事。我只能把你们送到山口,就不能再往下了。”
莫愁哦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至少也有十两重,道:“我想顺着河漂下去,你这竹筏就卖给我吧!你不用陪我们,我自己划就是了。”
那竹筏在山中砍几株竹子就可扎成,哪里值得了十两银子?筏主喜出望外,连声应道:“好!好!”
莫愁将银子给他,筏主生怕莫愁反悔,急忙将竹筏靠了岸,跳上岸走了,只剩了莫愁等四人。高贤等见她挥金如土,暗暗咂舌。四个人换着撑那竹筏,沿途观景戏水,一路漂流,到了黄石溪镇才弃筏登岸,在镇上用过了午饭。莫愁喜欢这古镇风情,若依着她,必要盘亘两日才走。但高贤等意不在此,莫愁也只好随他们上路。
晚上投宿景州,莫愁想到昨夜踩了李昊之事,心中不安,便请三人到了一家上等酒楼,包了个雅间,做东请客。店家殷勤奉上新酿的葡萄酒,席间初时仍是谈论些诗词文章,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三人却渐渐议论起时政来,莫愁只在一旁静静听着,回想着陪韦臻私访时的所见所闻,并不插话。忽听高贤问道:“贤弟素来见解不凡,怎么对这时事没有兴趣么?”
莫愁笑道:“小弟只好风月,不知国事,愿闻诸兄高见。”
李昊打趣道:“只好风月?看贤弟风流倜傥,当是个中高手了?”
莫愁听他这样说,大悔自己嘴快失言,面上都已烧透,只是看不出来而已,忽然想起一事,岔开话题问道:“李兄不要开我的玩笑了,对了,诸兄见识广博,可知我朝与越西国究竟有什么恩怨?为何皇上似对越西国恨之入骨?”这件事莫愁在家时也曾问过父兄,父兄只道韦臻残暴嗜杀,旁的不愿多说。到了韦臻这里,也没得机会问他,不知民间有什么传言?
高贤听她问起这个,接口道:“我苍龙朝堂堂大国,先帝却曾败于越西小国,引为奇耻,郁郁而终。今上登基,立誓报仇雪耻,不过三年就让越西国俯首称臣,大扬国威。”
李昊道:“据传是当时先帝是吃了暗亏,不然怎会失败?听说还与今上的生母孝淳太后之死有关,只是宫闱之事,来龙去脉究竟如何,我等就不得而知了。”
“哦,”莫愁不满他们一副战胜国的趾高气扬模样,不愿再听,转念一想,原来韦臻他娘是因越西国而死的?难怪他积怨这么深……莫愁凝视面前的酒杯,葡萄酒殷红如血,似宝石般闪烁幽幽光泽,莫愁有一刹那的失神,旋即默然,举杯啜了一口,又想起一个问题,问道:“那诸位对皇上治国如何看法?”她与韦臻出访,经州过府,眼见贪官横行,积弊重生,暗想,他弄得这样乱七八糟,不知旁人怎样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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