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鬼父子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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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塔纳在国道上驰骋着。
鼻涕虫一边掌着方向盘,一边侧头瞥了一眼在伪君子怀里熟睡的史康,说:“这孩子的父亲扒了节火车也正往杭州赶。”
史康的烧退了,但这婴儿一直在睡,车上本来就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伪君子一直把史康抱在怀里,他知道这孩子价值连城,似乎生怕他摔着碰着。
“哦?”伪君子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鼻涕虫动了动藏在耳朵里的微型耳机,说:“昨天晚上,我监听到史春波问一个押火车皮的人能不能搭车,还说他要去杭州,不一会儿是奔跑声,可能被警察追了一阵子,最后耳机里一直是火车咣当声,如果我没判断错,他正扒上一节火车在去杭州的路上。”
“奇怪!”伪君子不解地问,“头儿让我们带着孩子赶到杭州,史春波也去杭州?他的身上有我们偷放的窃听器,我们身上可没他放的窃听器啊?”
“你别忘了他是一个魔鬼。”鼻涕虫淡淡地说。
伪君子琢磨着鼻涕虫的话,问:“你的意思是说他预感到了我们带着他的儿子去杭州?”
“只能是这样了!”鼻涕虫有点儿嫉妒地说,嫉妒史春波有这能力,而他没有。
伪君子的怀里在动,史康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瞪着抱他的人看——十个月的婴儿已会认人,昨天发烧时分不清人,现在退了烧,觉的抱他的人不对,横眉竖目了起来。
“嗨!小魔鬼!”伪君子朝婴儿笑了笑,逗起了他,“你醒了?”
史康开始在伪君子的怀抱里挣扎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饿了吗?”伪君子紧张地问。因为他曾被史康扔出去过一次,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砰”的一声巨响,不停挣扎的史康一只脚蹬在了车门上,把那门踢开,变了形。
鼻涕虫一个急刹车。
想到这一脚如果踢在自己身上,还不把自己踢成肉饼?伪君子像扔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一样把史康抛到了后排座位上,那孩子可能被摔疼了,也可能受不了有人这样粗暴地对待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鼻涕虫跳下车,从车头绕到了另一侧车门,见那车门被踢得从里向外凹进去了一块,心生寒意,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儿变调:“伪君子,他……他太厉害了!”
伪君子瞠目结舌,连话都已说不出。
“他只有十个月大,”鼻涕虫一边去关车门一边说,“可他比我所见过的成年魔鬼力气都大!真不敢想象他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鼻涕虫咣咣咣地连关了几下门,却关锁不住——车门已严重变形,像是发生了车祸。
“你只有在车里拉着车门了,”鼻涕虫说,“直到我们找到一家修车厂。”
伪君子拉着车门,胆怯地斜了一眼后排车座上挥舞着小手哭喊的史康,说:“我宁愿拉着车门到杭州也不愿再抱他一下了!”
在史康的哭喊声中,桑塔纳又行驶了几分钟,伪君子和鼻涕虫突然感到一阵胸闷,就像他们被关在一个压强很大的容器里,几乎窒息,好像那婴儿的哭声有什么魔力,随着哭声越来越大,砰的一声,右侧的车窗玻璃突然炸开,碎片乱飞。鼻涕虫再次紧急刹车,向伪君子招了一下手,跳下了车。
“怎么回事?”伪君子也跟着跳下车,大口喘着气问。
“这孩子的意念力非常强大,”鼻涕虫说,“他的意念力随着哭泣凝聚在了车里,所以我们喘不过气,如果我们不下车,也许……也许我们的内脏都会被压得从嘴里流出来!或者车被压得爆裂!”
“魔鬼的意念力真的这么厉害?”伪君子问,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些微惊恐。
“你大多数时间都在单干,”鼻涕虫说,“很少与魔鬼搭档,他们确实很厉害。”
两人坐在公路边抽起了烟,等史康哭累了,哭够了,再次睡着了,两人才敢上了车。奇妙的是,孩子一停哭,一睡着,那车里强大的压强顿时没有了。
车继续前行着。
一个小时后,两人找到了一家修车厂,当修车师傅看了一眼那车门后,惊讶地问:“这……门是怎么回事?”
“出了点儿小小的车祸,”鼻涕虫说,“一辆摩托车撞在了我的右车门上。”
修车师傅更加惊讶,摩托车撞在了车门上,门上的小坑应该是从外向内凹进去的,而这小坑却相反。
******
火车继续前进着,离南方越来越近,空气渐渐清新了许多,也许到了水乡的缘故。
史春波蜷缩在车箱角落里,神情呆滞,大脑麻木。
逃亡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他怀疑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去杭州找儿子,也许会动摇考虑是不是该掉头投案自首。
杭州!儿子会在杭州哪儿?
虽然他预感到儿子将在7月4日出现在杭州,可杭州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到站后去哪儿找儿子?

他手里反复抚弄着从鞋底掏出来的微型窃听器,那玩意儿制造的很精致,应该是专业搞窃听的,他想起了第二次去海南时那别墅老板给他的子弹壳,也就是杀害曹兵的子弹,他认得那子弹,那是一把美制伯莱塔9MM手枪的子弹,由此他推测这精制的窃听器也可能是外国货。
很显然,搞海南针试的这帮人有境外背景。
车箱像个大摇篮,一点点把史春波摇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中,他看见了一个湖。
一个碧波荡漾、游船如织、四周竖立着高楼的美丽湖泊。
就像放电影,那画面一闪,湖泊消失,出现了一个屋子,里面坐着七八个人,有四个人的面貌较清晰:一个银发碧眼的白种男人、一个黑浓眉毛的东方男人、一个微胖的东方男人、一个戴着墨镜的东方男人……
咣当当一阵火车刹车声,惊得史春波睁开了眼睛。
看到四周是冰冷的火车箱壁,史春波才意识到刚才脑子里浮现的东西是梦,刚才他竟然睡着了一会儿。
他回味着那梦境里的景物与人物面孔,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会解梦的人认为梦与现实都有直接与间接的关系,而不会解梦的人通过回味与分析也多多少少能明白一些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为什么梦见了一个湖?
为什么梦见了一群人?
他觉得梦境中那个微胖的男人好像是自己认识的一个人,可又急忙想不起来。他是谁?他是谁?他努力用记忆搜索着自己周围的有点儿胖的人,高中时期的语文老师,当兵时期的团长,还有已被自己扔下十六楼的岳父秦科,都有点儿胖,可好像都不是。
吴学军!
突然一个名字闪现在了他脑海里。
没错,他努力回忆着刚才梦境中的那微胖男人,是吴学军,那个海南针试中自称是上海康祥医学院驻海南针试点负责人的已失踪得无影无踪了的神秘男人。
还有那个戴着墨镜的东方男人,有点儿像被他发现过的跟踪他的男子。
判断出梦境中两个人的身份后,史春波又回忆着另外两个面容在梦境中较清晰的人,试着判断他们的身份,一个银发碧眼的白种男人,这让他很纳闷,他只是个普通工人,从来没和外国人打过交道,梦境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外国人?还有那个黑浓眉毛的东方男人,好象也不认识,是的,他确定不认识那人。
他突然想起了妹妹史春娇用笔告诉过他拐走儿子史康的人是一个浓眉毛男人,心里一振,难道那拐走儿子的人出现在了自己梦境里?
可这怎么可能?
很快,他又出现了一个念头:这又怎么不可能?作家金波在海南出现的那个自己家后院里埋着一堆白骨的预感就是通过梦境在他脑子里冒出的,自己又为什么不可能?
当他慢慢低下头看见自己右手里紧紧捏着那粒微型窃听器时,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也是一种触物感应,一种通过梦境来实现的触物感应。
也就是说,他刚才紧紧捏着窃听器小睡了一会儿时,意外地感应到了窃听器主人以及与主人有关的人与物。
很显然,这窃听器和在他家天花板上发现的监控器都是这个曾经跟踪了他几个月的戴着墨镜的神秘男子安置的,所以才在梦中感应到了他。
史春波就像福尔摩斯突然发现了一个案子的蛛丝马迹般,趁热打铁,努力推测着是否能通过这梦境中出现的人与物发现找到儿子的有价值的东西。
显然吴学军、戴墨镜的男人、拐走自己儿子的浓眉男人、还有那个老外,是一伙的,他们曾经在一间屋子里坐过,预谋着什么——史春波当然知道他们预计谋着什么,他们在讨论着自己儿子的价值,在讨论着如何处置自己的儿子,也许那个老外是买家,正准备用一千万把儿子像买一只珍稀动物一样买走……
他们曾在哪儿的一间屋子坐过?
史春波想起了梦境最开始的那个湖。
他想不起来自己所在的那个城市里有这么漂亮的一个湖。
那湖很美,只有西湖才有那样的美丽和韵味。
西湖!杭州!他现在正朝杭州进发,难道……难道他所感应到的不是窃听器主人的过去片断,而是未来片断?
史春波因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浑身血液沸腾。
他知道了自己到杭州后该去哪儿找自己的儿子。
西湖。
为了通过梦境感应到更多的情况,他躺在了车箱里,强迫自己捏着那微型窃听器睡着,可当他花了半个小时终于睡着时,一觉醒来睡了足足五个小时,可这五个小时却是十足的垃圾时间,他没有梦见一点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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