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理想和雨中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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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真的可以去参加祭典吗!?”
“嗯,在明天出发之前,你们可以自由行动。”
伊诺尔喜上眉梢,但是爱丽西娅窃视着冈德瓦内的表情问道,“冈德瓦内大人,请问您有何预定?”
“我有点事情要办,你们记得要在天黑前回住宿之处。”
“是,冈德瓦内大人。”
即使冈德瓦内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爱丽西娅仍然持续地看了一阵子,静静的将万里眼的效能从冈德瓦内身上移开,好像细声说给自己听似的,“我也有想独处地方,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时候。”
在雾雨之中,往圣都外围一个小山丘前进的冈德瓦内回想起了过去。“召唤者”,那是一名青年对自己说的话。当时冈德瓦内不很清楚这个词的含义,还以为对方是耍弄自己,青年紧接着如此询问。
“你,是为何而战?”
那时冈德瓦内呆住了,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许多种答案。为了活下去,为了金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自由回到那个只有在梦中才会见到真正故乡,为了替死者雪恨。但是那时他却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困惑中紧握着剑柄,青年的目光停留在那把剑上。
“冈德瓦内,你似乎杀了不少人。”
毫不修饰的话语激起冈德瓦内的反感。我做错了什么?这是我的工作!不这样做我无法活下去。又不是因为怨恨而斩杀他们的。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也杀死了不少人。”
青年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冈德瓦内的愤怒瞬间散去,胸口反而突然有种沉重的压迫感,光是一句话就清楚表达出原来青年也有同样的心灵挣扎。
“你大概是为了尽力减少与你相同处境的人吧。”
青年完全看穿冈德瓦内的心思,冈德瓦内斩杀敌人,抚养他的故乡就会得到对应的金钱,同乡的孤儿们就不会被当成剑奴卖掉。即使为了减少一个剑奴,冈德瓦内也愿意背负任何罪孽,哪怕斩杀几千人也……
“不过你的敌人,跟你一样都是剑奴啊!”
一眼就可以看出敌人都是相同处境的人,但是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比砍杀同年纪的士兵更加可怕和难过的事情了,但是自己还是……
“冈德瓦内,不可以认为剑是你的一切,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剑解决的。”
青年说出了令人难以接受的话语,在战场上不依赖剑还能依赖什么?对于剑奴而言,剑就是神、就是信仰的中心,而此刻他的信仰被青年彻底否定了。
冈德瓦内不自觉的更加紧握着剑柄,此时已经超越的单纯的愤怒,内心涌现出非得立刻将青年杀掉的急迫感。
“听说不分敌我的将战死者都安葬了,没有其他士兵像你一样。这样的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光靠手上的剑只能拯救同伴。这是真理,懂吗?冈德瓦内啊,想要彻底消弭纷争,你必须连敌人一起拯救!”
这句话冲击着冈德瓦内,连敌人一起拯救──简直是梦的这句话在这个瞬间击碎了冈德瓦内那剑就是一切的信仰,同时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剑不是一切,理想才是一切。你应该为了理想而握剑。现在不论是敌我,还是你我两人都只能握紧剑,但是不要让你的心灵也握住了剑。首先让你的心灵放下剑,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的手也能随着心灵而放下剑!”
随着青年的这番话,冈德瓦内体会到他根深蒂固的“剑”的信仰是如此不堪一击,就在短短的时间内被解除了。不安及勇气同时涌现出来,他不知不觉地哭出声来。喃喃自语的说出初上战场所砍杀的士兵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诉说出被自己砍杀的人们的姓名彷佛祈祷一般唱出大量死者的名字。
“我叫德拉克洛瓦。”
彷佛等待冈德瓦内的祈祷完成一般,青年最后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需要你!你拥有万夫莫敌的‘召唤者’的才能。”
冈德瓦内想多听听青年的话语,想更了解这个青年是何人。
“我想实现理想,希望这个世界没有纷争,大家都能和平共存!”
从此刻起冈德瓦内与青年一起步上了漫长的道路,那个漫长的名为理想的道路。即使现在德拉克洛瓦已经成为了冈德瓦内的敌人,依然如此──
在能够眺望克雷亚大圣堂的小山丘上,有一座小小的圣堂。圣堂的后面并列着许多墓碑。冈德瓦内静静的望着其中一个坟墓,那是个异样的坟墓。墓碑被破坏了地面被挖出一个大窟窿,看起来就像下面埋着的物体全部被偷走了一般。

“圣法庭那群人还是没有变更下达给我的命令,和我期望的一样。”冈德瓦内对着碎裂的墓碑细语着,“琳,我是为了知道那家伙真正的目的才追踪那家伙的……”
雨似乎更加寒冷了,但是冈德瓦内立刻发觉是过去的回忆影响了他的感觉。三年前的那天,雨比现在下得更急、也更冷。冈德瓦内不知不觉地仰望天空,再次沉浸在雨里令他想起的回忆中的片断。
剑,要紧握住剑──
几乎快要失去的意识,靠着这个念头才将他拉了回来。近乎于本能,他把剑握得更紧了,借此让意识更加清楚。背靠着守护圣都中枢的城壁,猛烈的撞击让他想站也站不起来。撞到墙壁时所飞散的鲜血,因为雨水的冲刷,在石砌的地面上形成红色的河川。站在那红色河川之上的银发的贵族公子,也许是因为大雨或失血过多而看不清楚那朦胧的面孔。
“冈德瓦内啊,自古以来圣法庭以神圣的行为之名,赦免自己犯下的诸多的罪行。如同你那把神罚之剑,连杀人也可以公然的赦免……”
比起无尽的雨水还要冰冷的声音传到了冈德瓦内的耳中。
“但是,已经不可原谅了。罪人必须赎罪!”
激烈的闪电划破天空,轰然巨响震撼着整个天地。这一瞬间的闪电让冈德瓦内看清楚了男子手上的东西,也令他愕然的睁大了眼睛。男子右手所握的剑。彷佛冬夜凝结成了刀刃一般的漆黑长剑,但是将冈德瓦内打得无法动弹的并不是那把剑。当时空中突然迸发出黑色的闪电,以极为恐怖的力量弹开了逼近男子的冈德瓦内。
正是男子的左手拿的东西残留着黑色的闪电,那是本厚重的年代久远的皮革装订的书──《外典伊萨克》!
如闪光一般,冈德瓦内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本书,夺走了我们两个人无可取代的女性的性命不是吗?他几乎想要大声地叫出这句话。“为什么你要把这种东西偷出来!为什么现在还要犯下这种事。”疑惑混合着**何精神所受到的冲击他无法清楚说出话来。
“冈德瓦内啊,想要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就来追捕我吧……”
那个男人这么说了。
冈德瓦内突然感到难以忍受的悲哀,想要抛下我离去吗?不把事情说清楚就要离去吗?
“理想……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呢……”
冈德瓦内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理想将随着真实死去,然后再次重生。被你亲手葬送的琳……也将获得真正的解放,因而复苏……”
“什么!复苏……”
冈德瓦内愕然了,此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引发了一声巨响。
“来追捕我吧!我将告诉你赎罪的方法!让你见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雷光之中,浮现出因为愤怒而颤抖的男子身影。
然又一切封闭在黑暗中。
冈德瓦内虽然拼命叫着那个男子的名字,但是一切都是白费。男子已经消失在雨水和鲜血的尽头,冈德瓦内以剑当作柺杖,在风吹雨打中拼死来到这里。在圣都中她最喜欢的能够互相谈心的这座小山丘,在这里的角落她的**进入永恒的睡眠,灵魂也在安祥中进入了新的旅程。
本来一切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自己雕刻的墓碑,埋放的棺木以及献上祈祷的这座坟墓,墓碑却被粉碎了,墓土被挖掘开来,棺木消失的空洞彷佛地面上黑暗的虚空。见到这种情景冈德瓦内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他在被挖开的坟墓前大口的喘息着,紧握着剑仰望着降下大雨的天空。
不久之后冈德瓦内被禁卫骑士所拘捕,他没有做任何抵抗但是还是因为有德拉克洛瓦共犯的嫌疑而入狱,经过严刑拷打的后才被判无罪。取回战士的身分“黄金太阳”的称号以及神罚之剑后,重新获得了自由的冈德瓦内被圣王下达了一道敕命。就是追讨德拉克洛瓦,这个反叛圣法庭盗取重要了密仪书的男子。冈德瓦内默默的接受了,但是并不是因为想要达成敕命,而是为了当时他所遗留下的“来追捕我吧”这句话,为了得到答案。
“……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年了,直到现在仍然追捕着他……一件事就好。现在的我只希望知道一件事……”望着降下无尽雨雾的天空,他轻声地问道,“理想还在你的心中吗……德拉克洛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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