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信之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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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口中呼吸着干燥洁净的空气,皮肤也感受着空气中微粒与养分的流动,一切是这样的生机盎然,一切是这样的平静安详。
石正嘴里叼着根青草,品尝着青草茎苦涩而清甜的滋味。这是一种奢侈,在末日世界里,在无尽无休的沉浮挣扎中,能够有半日的无所事事,能够享受阳光与空气的自由,能够品尝到青草的滋味。
嘎嘎从木头亭子上俯身飞下,它展开双翅,一个漂亮的盘旋,准确地落在了石正的肩头。石正转过头,伸出手指替嘎嘎梳理着它的黑色羽毛,一边轻声说道:“嘎嘎,你究竟看见了什么呢?如果你能够开口说话多好啊!”
只有当与嘎嘎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石正才会这么流露自己的情感。三天前,当他飞奔向亭子后的大屋,掀开水缸,看见嘎嘎湿漉漉的泡在水里的时候,他才了解了,对于自己来说,嘎嘎就是亲人家人一样的存在。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懂得目前伊奥与玫利所经受的煎熬。
可惜的是,伊奥的亲人以及他和甘尼米德的师傅,竟然从三天前再也没有任何音讯。晏七已经向绿林镇的圣堂分支发出了指令,了解四天以来进出绿林镇区域所有人的情况。先前已经有些消息传了回来,但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如果不是甘尼米德这一次的伤势非常严重,伊奥既不放心将他单独留在绿林镇,又无法带着他四处搜寻,所以一行人不得不滞留在了绿林镇,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以及甘尼米德的康复。
嘎嘎也有了些变化。虽说石正在心乱如麻的时刻,最终记得了自己和嘎嘎对水源的需要,记得作为废墟中成长的自己,如果需要一个避难所,那么一定会找一个离水源最近的地方。但是,当嘎嘎被石正从水缸中捞出来的时候,它已经累得几乎失去了力气。而且,当它渐渐恢复了体力,从前那声沙哑而嘹亮的“嘎——”再也没有了。嘎嘎,竟然失去了声音。
三天的时间,对石正来说是难得的漫长。从废墟出来之后,他第一次打开了PSP,开始翻看眼睛留下的资料,开始研究“金字十四诀”。不仅仅是骷髅战士拉布拉多,也不仅是死灵法师杰拉菲尔德,甚至是西蒙老爷、仙娜以及那个将巨石变得松软的神秘存在,这些人,都给了石正很大的压力。
石正并不是要挑战强者证明自己的更强,他只是要活在有把握的安全中。任何一个强大的存在,都会给他潜在的威胁,都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心灵并不自由。这种感觉,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对抗的,没理由到了现在,在他的武功越来越高的时候会改变。
眼睛总结的“金字十四诀”,并不是根据远古金大师的十四部武侠名著的创作水准的高低来排序的。眼睛对创作水准并没有判断力,毕竟,它只是一个依靠程序来工作的机器而已。因此,“金字十四诀”的顺序也是按照“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来排序的。
首当其冲的,是由《飞狐外传》中总结的“信字诀”。眼睛留下的资料里,关于信字诀,只留下了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武学与生命的意义其实一样,武功招数,讲究力量基于身体的构造与合理的使用,生命则讲求证据与依据,讲求一言九鼎,言而有信之信。仔细阅读《飞狐外传》,寻找信之依据,这也是信字诀的全部奥秘。

对于石正而言,眼睛的留言太让他费解了。之前眼睛讲解庖丁刀法与侠客行武功,深入浅出,字字不离武学本身。现在,偏偏要叫石正仔细阅读《飞狐外传》,要叫他从生命中去领悟武学的意境,而一旦有问题,还没了眼睛这个好为人师的家伙作解答。这怎么不叫石正犯难呢!
第一天,石正已经把PSP里面储存的《飞狐外传》一字不漏的快速阅读了一遍。经过眼睛改造的石正阅读速度奇快,而且做得到过目不忘。即便如此,PSP的电源情况还是让石正非常担心。所以,三天来尽管还有很多疑惑,他还是强忍着自己,没有再去打开PSP看看其他的资料,去找寻有没有蛛丝马迹的关联可以为自己解开困惑。
三天的时间,之前眼睛在石正梦中演绎过的《飞狐外传》的情节以及信字诀的解释,在石正心头反复流过。胡斐千里追杀凤天南的一言之信,袁紫衣心愿得尝后毅然露出头上戒疤,挥别心爱男子的疼痛之信,程灵素为了救胡斐而牺牲自己的生死之信,甚至马春花对付康安的痴情之信……书中种种确信与不信,证据与伪证,都在石正的心头纠缠成结,挥之不去。
按照石正的性格与成长经历,他当然认为胡斐的千里追杀快意恩仇并没有问题,但是,袁紫衣的最后离去就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那个时代的人,竟然会傻到放着好日子不过,去让自己的一生背负痛苦与遗憾?还有,程灵素这个人,如此的普通却如此的可爱,连石正都为她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他情不自禁的拿晏七与程灵素比较,最后发现自己对晏七,除了好东西的感觉外,竟然没有一丝怜爱疼惜。
三天的时间,石正并没有在武学上得到任何的启迪。这让他非常郁闷。他甚至一厢情愿的认为,所谓信字诀,不过是与侠客行大同小异的功夫而已,只不过更加细化,更加强调对敌时的有理有据而已。这么想也没什么错误,因为出手之际,如果能够更准确地调动自己的潜能,当然供给更有威势。而防御之时,如果能够迅速发现对手发动前的依据,则也可以有效地规避风险。
但是,石正是聪明的。他知道,眼睛非常重视的“金字十四诀”,绝对不是自己这么简单的图解就可以的。所以,他还在反复思考,希望发现其中的奥秘。
石正不知道,当他沉浸在武学的探求中不能自拔时,《飞狐外传》中的世故人情,恩怨情仇,以及金大师笔下转递的价值观,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这一个孤独中长大,不谙世事人情的末世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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