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为狼人，但是想要再度**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即使身处魔界……”
“可是你明知道魔界众生被魔咒束缚，被压在三界的最底层。如果堕入魔界，根本没有机会再走出去。”老头黯然道，“我原本希望从你身上，找出脱离魔道的关键。”
“那么我令你失望了。”慕容雪淡然一笑。
“不。虽然你已经可以自如地施展法术，但是你淡然的天性，心存善念，从不赶尽杀绝，总是为对方留下生路。对于身负魔界标记的人而言，你却算不得一个纯正的魔者，而更多地带着人的标记。所以，你身为魔族，却被魔界众生排挤。人类世界接纳了你，却改变不了你魔的本性。我之所以对你如此器重，就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你脱离魔道，化身**的希望。只要你丢弃狼人的外衣，便可脱离魔界，回到你来的地方。”
“是吗……”慕容雪的回应并不显得惊喜，“比起守护他来说，任何事情都是其次……”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原先我以为，你舍弃一切守护的一定是具有相当意义的事物，可是如今，我认为不过如此。你只不过基于一个幼稚的理由，守护自己内心的执妄。你的一生都被禁锢在这件事上。我不知道除了他，你心里还剩下些什么。对你而言，，陶韬，他是你心中最大的魔障。能修到与心魔合一的境界，连当年的蝶苼郡主都自愧不如。而你正走在这条路上……”
“心魔？是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事情，跟魔界无关。”
“有关。你也许不知道，自从蝶苼魔朝之后，三亿年来，魔界一直群龙无首，而残族和血族，现在都各自在力推自己的主将成为新一代的魔王，而我们残族暗中要推举的，便是你……可是心魔……就算是魔界的魔王，也无力摆脱心魔……神魔本无心，有心便有魔……每个魔者都有机会炼就心魔，但是能够炼成的却是少数。蝶苼郡主炼成了心魔，结果毁灭了自己。我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而且，我不希望自己的徒弟真的变成魔王……”
“我？”慕容雪哑然失笑，“那么说来，残族一直以来放任我纵容我，竟是为了想要推举我成为魔界的新王？”
“是。”
“我何德何能……”
“或许你的法力有限，但是你的兄长，汝璃……你也知道，虽然他不是魔界中人，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比起魔者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他一定会保你……”
“既然如此，我说陶韬不能杀，为什么昨晚开会的时候，你还推波助澜呢？”
“我说过，我想助你脱离魔道。杀掉陶韬，除掉你的心魔，魔障自然可解。而你原本不是魔道中人，你在魔界只有心魔一个羁绊，只要除掉他，归还你的本性，魔咒自然可解……”
“笑话，如果解脱魔咒的代价就是要他死的话，我倒是宁愿留着这个心魔。”慕容雪说得轻巧，眼神却暗含怒气。
“魔道修行千万条路，唯有心魔最险。以心成魔者，修行之路有始无终。趁你心魔尚浅，应当尽早斩断魔根。”老头说得句句在理。就连陶韬也不自觉地点头称是。
“那又如何……”慕容雪凄然一笑。
“杀了陶韬，斩断你的魔根，你就能脱离魔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子，师父是想帮你。”
“你究竟是为什么想要助我脱离魔道呢？当初你不惜花言巧语骗我堕入魔道，现在却来助我逃出去。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前后矛盾，荒唐可笑吗？师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的元神在十二岁时就已经觉醒了。”慕容雪站起身来，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老头。
“小雪，为师精修预言术，我早就说过，你们命中注定无缘，又何必强求呢？我逆天行事，救他一命，诱你堕入魔道，已是对天命大大地不敬。我现在只想顺应天命，将我所改变的事物都归入正途，该死的让他死去，不再强留。”
“天命？我不信天命。”
“小雪，你不要固执了。难道为师的推算会有错吗？……琴弦微震星河天……绝代少侠挥长鞭……流云陶醉地梦影……修行苦久路无平……”
“你念这首诗干嘛？”
“这首预言诗是湘图中最著名的一首，已在魔界流传多时，说的是三界的灭亡。你知道，湘图的预言从不落空，就连东洲也……”
“跟我无关。我只要能保住他。总之，我的兄弟你不能动。”
“你还是不明白，残族只所以要对天地旅行社动手，完全是源于这首诗。”
“跟这首诗有什么关系？”
一首破诗，跟我们旅行社有什么关系？陶韬也纳闷道。
“你还不睡？”孟姬俍悄悄走过来。半夜三更了，还在听，真能熬。
“听完这里马上就睡。”陶韬小声说。于是两人一起接着听。
“上古神殿东皇湘君，一生精修预言之术，你是知道的。”
“……”慕容雪的眼神很奇怪。
“他用塔特语写下诸多预言，刻在漓幻桥上。湘图便是这天书的拓本。刚才那首关于三界灭亡的预言诗，有个奇怪的题目。题目翻译成现代文字，便是‘灭三界者——陶之剑衣’。”
“……‘陶之剑衣’……”慕容雪似问非问，脸上的神色更加古怪。
“‘剑衣’一词在塔特语中还有另一层意思。剑衣即是剑鞘，鞘中之剑可以斩断命运之线。命运之神将命运刻于剑鞘之上，成为神剑封印。据说剑衣上的天书若为世人破解，灭世之剑就会出鞘。当年湘君能写下这些预言，说明神剑已经出鞘，结果呢，从湘君那一世起，九洲浩土，包括众神庇佑的东洲，都依湘图所言，一一毁灭。而现在的三界，更是残缺不全。神剑一日不归鞘，三界一日不得安宁。虽说三界各自都想吞并其它二界，但要自己所在之界惨遭毁灭，却是万万不可。剑衣者，韬也。所以说，陶韬这个人，就是这首预言诗的关键。甚至可以说，毁灭三界之人，可能就是陶韬。”
“胡言乱语。若是他能毁灭三界，当年就不会……”
“当年我正是要去执行杀他的任务，哪知被陶元亮和孟子归这两个奸人所害，失陷武陵桃溪。因此我才有机会遇到你。”
“怎么可能？那时候就要杀他，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呢？”
“因为有你。而你是我的徒弟。其实这个任务是从蝶苼魔朝就已经开始了。蝶苼郡主在塔特纪曾颁下密令，魔界各大亲王和长老必须尽心竭力，世代追杀陶氏族人。据说这个密令正是源于陶之剑衣的预言。大家都以为，灭了陶氏，天下可享安宁。可是这么多年来，执行这个密令的人都离奇身亡，据说都被一个神秘杀手所杀。七年前，残族将密令传与了我。原本我有机会直接杀掉陶元亮，哪知从他那里听说了陶氏族人的一个秘密。原来他们世代守护的神秘处所，竟是湘图背后所绘制的‘众神的乐土’。”
“湘图背后？”慕容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皱眉。
“残族有两块湘图残片，一张是蝶苼郡主传下来的，还有一张就是我从陶元亮那里偷来的。这两张湘图上就只绘载了这首预言诗，而且背后确实有一张地图。我相信这肯定是陶元亮所说的众神的乐土，于是将图献给了残族首领夜芏。”
“残族有两张吗？”慕容雪问。
“对，如果上次不是因为你们，相信残族已经得到第三张了。”
“残族收集湘图想干嘛呢？湘图的预言不是都成过去式了吗？将近三亿年前的预言，跟这一世有什么关系？”
“湘图的预言还没有应验完全啊，就拿残族手上的湘图来说吧。‘灭三界’的预言还是个空头预言。说明毁灭之咒还没有结束，三界的末世命运并未完全终结。何况湘图的背后竟是众神乐土的所在。试想，身为三界中的修炼者，有机会踏上神土……”
“原来你是为了做神仙啊。”慕容雪轻笑一声，“魔也好，神也好，人也好，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只想守护我想守护的东西，这就够了。”
“小雪，你醒醒吧，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付出。更何况你们真的没有缘分，师父心疼你，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这才告诉你这些，希望你能早日醒悟。”
“师父，多谢你还一直关心我，可是我认为，既然已经成魔，不必强求做人或者成神。何况你又怎么知道做神仙一定就很好呢？”
“话虽如此，但是为师的愿望是，既然能有机会步入神列，不妨一试。就算做不了神仙，能够踏上神土，得到神仙们的提点，或许有机会脱离魔界的苦海，转世重生。”
“重生？”
“对，传说中众神的乐土，那里有几个大神，掌管三界生死，如果想转世投胎，可以去求他们助自己横渡冥海。只要成功渡过冥海，便能转世**。这比苦苦修行千万年要来得快得多。”
“你说了这半天，其实就是为了能找到这个所谓的众神的乐土，然后找到这几个大神，叫他们助你横渡冥海是吧？”慕容雪长吁一口气，看样子是听出名堂来了。
陶韬和孟姬俍早已听得面面相觑，更加凝神贯注。尤其是之前提到了各自父亲的名字，更是仔细聆听。
“难道你一点都不动心吗？”老头面带疑虑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苦苦追求这个东西？”慕容雪反问，“我志不在此。如果我留恋这些，当初也不会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小雪，有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你迂腐好呢，还是说你太固执。你想，这七年来，你无非是想守护他。可你有没有想过，等哪一天他天命所至，终不免一死。到时候，你该怎么办。还不如现在杀掉他，带他的魂魄去渡冥海，或许有机会在人世再续前缘。”
“……说了这半天，你不过是想劝我不要阻止你杀他……湘图，成仙，摆脱魔咒，只不过是你们的私欲，至于魔界众生的解脱，你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慕容雪淡淡地回答道。
“你……比起你这样慢慢无期地守候，跟我们一起共商大业不是更好吗？”
“师父，我不明白，就算跟陶韬有关，那怎么又牵扯到整个旅行社的人？”
“陈翔汧是血族摆脱魔咒的关键，不能让血族先我们残族一步摆脱魔咒；王筱莜拥有穿越时空的力量，对于我们寻找湘图神土的所在大有帮助；孟姬俍是孟子归的独子，他老子死得早，肉身和魂魄都不知道被那个小贱人藏到哪里去了，只有拿他儿子报仇；陶韬更不用说了。”
“你有多少杀别人的理由，与我无关。总之陶韬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杀！”
“既然如此，休怪为师！”老头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慕容雪伫立在窗边，看着窗下，忽又抬头，旋即又俯身察看。
怕啪啪——
阵阵爆竹声响起，伴着人群的喧哗。
“睡觉了。”陶韬看到天机堂的招牌，后面的事都知道了，于是关掉界面。
“那么……晚安……”孟姬俍轻声对陶韬说。他在想，原来父亲得罪过魔界里的人，不知道所谓的湘图，是不是母亲一直在寻找的地图呢？
陶韬蹑手蹑脚溜回卧室，躺在床上，满脑子搅成一团浆糊，登时睡得迷迷糊糊。要杀就杀吧，困死了……
睡梦中，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当我们……再次……相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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