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西瘟疫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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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进入瘟疫之地,我保留了徒步的习惯。.
这里已经没有了我上一次来所能感觉到的危险躁动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旷,那些纹丝不动的厚重云层将天空填补成一种诡异的暗褐色,枯死以久的森林发出腐烂枝叶和浮土的酸臭。这里不再有风,每一脚踩下去,枯萎的断草扬起,很快化为粉末。
接近傍晚的时候,我已经穿过了三个徘徊着不死生物的农场,随着天色逐渐黑暗下来,瘟疫之地开始散发越来越浓重的不祥气息。这意味着我必须想办法安置自己,在黑夜中独自一人在西瘟疫走动并不是一桩明智的举动。
食尸鬼和骷髅守卫并不害怕火焰,篝火是不管用的,我爬上一棵还算结实的树,用随身带着的绳子沿着比较茂密的树枝编起一个简易的网兜,将行囊挂到旁边的枝杈上,然后坐进网兜里去。
我摇摇晃晃坐在树上,好不容易稳住自己,抬起头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安多哈尔的废墟。
(安多哈尔:安多哈尔是洛丹伦中部的一个小镇,曾经是洛丹洛王国的主要谷物产地。在第三次战争中阿尔萨斯将这个小镇从亡灵的威胁下拯救了出来。但是后来当阿尔萨斯成为天灾的爪牙后,他又毁灭了这里。
乌瑟尔·光明使者便是这这里被阿尔萨斯杀死的。阿尔萨斯将乌瑟尔手中保护的泰瑞纳斯国王的骨灰盒夺走,用于在太阳井完成克尔苏加德的巫妖仪式。
目前,安多哈尔被亡灵天灾占领。)

“安哈多尔……一切都是从你开始的,不是吗?”我从往兜里伸出手到行囊里,摸到一瓶水,还有一小瓶烈性波尔多酒,我把酒瓶拿了出来。
【安哈多尔……】弗雷叹道【是结束,也是开始】
——“你见过乌瑟尔吗?”寒冷的夜晚中整个森林发出腐臭怪异的味道、瘟疫生物在周围活动着发出的响动,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刚才的不适感在这一刻因为这火辣的酒精而离开我,这些神奇的液体让一个被遗忘者觉得自己像是一条从寒冷狭窄的水沟里逃出来的鱼突然跃入了金色的大河,总之我感觉好极了。
【没有。不过他的名字在我周围经常被提起。】
——“他当然有名。洛丹伦王子的导师。瞧瞧这个已经被摧毁的废墟,他就战死在这里。”我又喝下一口,过去的那些记忆此刻变得不那么让我痛苦不堪,“那可是我还活着时候的事情了……镇子里的卫兵告诉我那天曾经的王子抢走了自己父亲的骨灰,并且很快撤军,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的军队变得更加强大、诡计多端……我们的军队不断被打败,我的父亲开始说服达隆郡的居民离开这里去南方避难。”
【但是没多少人听你父亲的,对么?】
——“谁会就这么离开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即使那些戴着老花眼镜、穿着碎花裙和羊毛披肩、头发白得像法师变出来的绵羊一样的老太太,也会端起一杆双筒猎枪对准窗外,并且告诉她的孙子们,她已经发誓要干掉一切只剩下骨头的家伙们。而在这个过程中,我曾经见过有个老太太,她在窗前的同一个盘子里装了子弹和自己做的烤饼干,当她想添装子弹的时候经常抓到饼干。”
【达隆郡的女人们都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不难理解你的性格……】
——“那些不死者渐渐缩紧了包围圈,并不着急进攻,而是死守着……日子一天比一天更糟,我想我们是被困在镇子里了,接连几个月我都得不到外面的消息,食物一天比一天少……终于有一天,突围的游击部队带回消息,斯坦索姆几个月前被屠城,当时……马库斯正在那里的炼金研究所工作…………”
【我很遗憾……】
“我也很遗憾,那家伙还欠我40个银币以及60个俯卧撑,你能想象再见面时我们都是什么表情,嗝儿……”我意识到自己喝得太多了,摇了摇瓶子,将酒瓶盖子拧紧放回行囊里去,“行啦,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这些事,现在我要保持警……额,那是什么!”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自天空中飞掠而过的巨大阴影。

它在盘旋,每一次扇动翅膀都是为了安静而稳定地降低高度。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安哈多尔废墟没有一点灯火,这让它巨大的身形完全沉浸在黑影之中。它继续煽动翅膀,宽大的蹼翼中刺出数根利爪,修长的脖子弯下,小心地勘察着地面上的情况。终于,它似乎下定了决心,巧妙地摆动尾巴以获得更多的平衡,巨大的身躯安静地降落在一幢破旧失修得摇摇欲坠的房屋楼顶。
【一条龙!这里怎么会……】

一声来自天灾守卫的长嚎让我彻底明白了这并非是我的幻觉,来自整个安和多尔的动静随即扩散开来,那是绵延不尽的枯骨在远处的地底蠕动,是不死者的叹息回荡在旷野中,黑色的土地被拨开,一只只只剩一丝烂肉尚贴在白骨上的手伸出地表。食尸鬼从地里爬出,晃动着往前移动着——向着它们所能感受到的那个生命。它们渴望它,它们本能的想要得到富有生命力的一切——那些它们已经永远失去的东西。

月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短暂的明亮落在安哈多尔废墟中,也照在了那条巨龙的身上,修长矫健的躯体上覆盖着青铜色的鳞片,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力量和生命力。
“不是冰霜巨龙……”我从树上跳了下来,“我们得去看看,它还是活的!”
我朝着废墟跑过去,巨龙黑色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忽然从身体中爆发出一股令人难以形容的强术能量,这让我本能地停住了脚步。

而不死生物们此时正笨拙地摇晃着,甚至踩在同类的身上往那幢房子上面爬。突然,它们停住了——就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巨龙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它越来越瘦小,翅膀渐渐收拢,修长的脖子也缩了进去,巨大的黑影很快变成了小小的一团——一个较小的人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没有再理会周围可怕的食尸鬼,直接进入了房子里面。
我立刻跟上去闯进了废墟,在途径那些食尸鬼身边的时候学着那人的样子,没有碰任何一个。
这座房子在大瘟疫之前一定是一座旅馆,墙上的珐琅瓷一块块剥落,遍布着来历不明的污迹和血迹;几张破损的圆桌翻倒在地,大厅的最里面是悬挂着大量蛛网的吧台。
没有一点亮光,黑暗掌握着这里,陈腐的霉味钻进了我的鼻子,亡者的哀叹在耳边低回,闭上眼睛,我听见无人的旅店里依然回响着空气轻微振荡的声音,和刀叉轻轻落在磁盘里切割食物的声音。
吧台一边的楼道里突然亮起了光,我忍不住向那里走去,爬上嘎吱作响的楼梯。
这里的霉味已经不如楼下那么重,甚至蜘蛛网也不太见到。二楼的大多数房间都是暗的,只有中间那间的门虚掩着,一道昏黄的烛光漏出门缝,光亮将漆黑的楼板切去一块。

正犹豫着,脚下的木质楼板突然发出嘎吱一声,我立刻紧张地环视四周,在一个转身的瞬间,我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我身后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我。
战士的本能让我立刻闪进了旁边的黑暗里,原本那束落在地上的灯光又继续向前延伸,一直照到了墙角。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但是很快我又发现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腐烂的灰绿,褐色的斑点遍布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在那蓬乱脱落的头发下面,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窟窿。
食尸鬼!我本能地将手搭在腰后的匕首上——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我根本来不及拔出身后的长剑,更无法挥舞。而奇怪的是,这只食尸鬼根本就没有扑上来的意思,它一动不动地用那双窟窿“看”着我,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它就这么扑上来,我将毫不犹豫地反击,但是这样沉默地坚持着却让我感到了一丝诡异,甚至是……恐惧。
这样的静止不动让我想起这座房子外的那些死灵怪物,它们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就连我明目张胆从它们身边走进去的时候,它们也没有一点点反应。

正在发愣的时候,我身后的那扇门忽然被推开,我猛一回头看清了那个亮着灯火的房间,这房间和周围截然不同的地方在于它非常整洁,这是人生活的地方——被褥上没有灰尘,好好地铺在那,桌上扔着一些瓶瓶罐罐和几本书,壁炉里甚至燃着一团小火。
但是,问题在于,我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然后一个细小的声音从我的腰部以下的地方冒了出来:“下面。”
我低下头,果然看见一个侏儒女法师贴着我站着,她的拥有一双如同琥珀一般晶莹的大眼睛,白色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了两个圆圆的发髻,她淡淡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棵家门前的树,或者是一块山脚下的石头,总之,怎么也不像是见到了阵营仇敌因该有的表情。
“真没礼貌,凡人。”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个字都会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进入一位女士的房间之前应该先敲门,而不是先拔刀。”然后不等我解释就转身进到了房间里,“不用管外面那个了,就让它这么去好了,反正你杀死了它,它还是会一遍遍从地下爬出来。”
我近乎呆滞地跟着她进了房间,然后我闻到了木炭燃烧和苹果派的味道。
“我不需要吃饭,但是凡人的食物的确让我欲罢不能。”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拿起一块切下来的派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然后横向用力,用旁边的牙齿撕下了食物,像是某种野兽在撕扯自己的猎物,“不过只要不让我哥哥知道就没问题。”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女侏儒背对我嚼着食物,圆形的脑袋和两个发髻加在一起俨然就是三个圆圈。,透过她的肩膀,可以看到她圆润的下巴正在高速的抖动,狂热地嚼着苹果派,完全忘记还有我的存在。
“我是青铜龙克罗诺姆,你们也可以叫我克罗米。”她打扫完手里的苹果派后,将沾着苹果酱的手指含到嘴里吮了一下,整个过程中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波澜,“我是时间的调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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