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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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底比斯的船儿靠岸了,苏提在码头上等着奈菲莉。“你是全世界最美的人了!”
“在英雄面前,我应该脸红吗?”
“看到你,我就宁愿当法官。来,把你的行李给我,我相信驴子一定会很乐意帮你背的。”
奈菲莉似乎有点担心:“帕札尔呢?”
“他还在打扫房子,所以由我来接你。我真是替你们俩个高兴!”
“你的身子好吗?”
“你真是神医。我已经恢复体力,而且打算大显身手了。”
“希望没有闯什么祸吧?”奈菲莉调低他说。
“放心。走吧,别让帕札尔等太久了。从昨天开始,他就只担心风向不对、船只误点,还有一大堆可能耽误你行程的灾难。恋爱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可思议。”
北风稳稳地在前面带路。帕札尔放了书记官一天假。他在住家门前装饰了许多花,室内还用烟熏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与莱莉花的香气。
帕札尔将奈菲莉抱在怀中时,两人养的绿猴和狗正以一种不信任的眼神对望着。
这一区的居民一向对不寻常的气氛十分敏感,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我把村子里的病人丢下不管,实在有点儿担心。”
“他们得去适应另一个医生啊,过三天,我们搬进布拉尼家。”
“你仍然想娶我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起,走过小屋的门坎,在这里,他曾经度过多少个对她魂牵梦绕的夜呀。
外头晌起了一片欢呼声。帕札尔和奈菲莉既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便已经有了正式的夫妻名分,无须再举行其他仪式了。
与区中居民一夜狂欢之后,他们俩相拥入睡直到隔天中午。帕札尔一醒来,便以无限怜爱的眼神注视着奈菲莉,他实在不敢相信命运之神竟对他如此眷顾。而她则紧闭着双眼,拉起丈夫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说道:“你发誓,说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但愿众神让我俩合而为—,让我们的爱情永世不渝。”
在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躯体内,同时有一份**在颤动着。他们所领略的不只是感官的欢愉,也不只是年轻**的**与饥渴,实际上,他们已经超越了灵与肉的界线到达另一个永恒的时空了。
“帕札尔法官啊,我们什么时候开庭呀?我听说奈菲莉已经回到孟斐斯了,想必她已经准备好了吧。”
“奈菲莉现在是我的妻子了。”
御医长噘着嘴:“可惜。她被判刑,将有损你的声誉。如果你还为你的前途着想,就应该尽早离婚。”
“你还是坚持要告她吗?”
奈巴蒙放声大笑:“你被爱情冲昏头了吗?”
“我这里有奈菲莉在实验室制造的药品清单。药材是由卡纳克神庙的园丁卡尼供应的。你应该看得出来药品完全是根据药典上所记载的方法配制的。”
“你可不是医生,帕札尔。再说这个什么卡尼的,他的证词也说服不了陪审团。”
“那么你不觉得布拉尼的证词会比较有效吗?”
御医长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布拉尼已经不执业了,他……”“他将担任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而且会出面为奈菲莉作证。布拉尼的一丝不苟与正直的个性是众所周知的,他检查了你所说的那些有毒品,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奈巴蒙愤怒极了,老医生的威望将会使奈菲莉的名声更响亮。“我真低估你了。
你的确足智多谋。“”我只是以事实来抵抗你毁灭的**罢了。“
“今天算你赢,明天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
奈菲莉先睡,帕札尔还在一楼研究卷宗。忽然间,驴子大叫了起来,他知道有人来了。
他走出去一看,没人。地上掉了一张纸莎草纸。纸上的字迹潦草,必定是匆忙间写就的。“布拉尼有危险。快来。”帕札尔立刻连夜赶去。
布拉尼住处的四周显得很平静,然而这么晚了,大门却还开着。帕札尔穿过了第一个房间,看见老师靠墙坐着,头垂在胸前。
他的脖子上插了一根贝壳做的细针,上面染有血迹,脉搏已经不再跳动了。帕札尔大惊失色,但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布拉尼被谋杀了。
突然有几名警察冲进来围住帕札尔。带头的是孟莫西,他大喝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人写纸条警告我说布拉尼有危险。”
“纸条呢?”
“我把它丢在我家门前的路上了。”
“我们会查清楚。”
“为什么用这种怀疑的口气?”
“因为我认为你有谋杀之嫌。”
孟莫西在大半夜里叫醒了门殿长老。长老正低声抱怨时,才惊讶地发现帕札尔身旁各站了一名警察。
“在事实公开之前,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孟莫西对长老说。
“你逮捕了帕札尔法官?”
“有血案发生。”
“他杀了谁?”长老不敢相信。
“布拉尼。”
“太荒谬了。”帕札尔插嘴道,“他是我的老师,我向来很尊敬他。”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孟莫西?”长老也觉得不太可能。
“我当场目睹,帕札尔将一根贝壳做的细针插进布拉尼的脖子。死者流的血不多。
当我和手下进屋时,他刚刚结束这个动作。“”你错了。“帕札尔反驳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尸体的。“
“找医生来验尸了吗?”长老问孟莫西。
“是的,奈巴蒙亲自验尸。”
尽管有链心刺痛,帕札尔还是试着反击:“孟莫西,你在这个时间带着小队人马到这里来,实在有点奇怪。这点你作何解释?”
“夜间巡逻。有时候,我会和下属一起行动。这是了解他们的问题并加以解决的最佳方法。今天运气不错,逮到了现行犯。”
“谁指使你来的,孟莫西?这个圈套是谁设下的?”见帕札尔情绪激动,两名警察连忙抓住他的手臂。
门殿长老则将警察总长拉到一边。“孟莫西,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是碰巧到那里去的吗?”
“也不尽然。昨天下午我在办公室收到封匿名信,所以天一黑,我就到布拉尼住处附近守候。我看到帕札尔进屋,立刻上前盘问,可是已经太迟了。”
“你确定是他杀的?”
“我没有看见他把针插进死者的身体,不过除了他还有谁?”
“一点差别都是重要的关键。亚舍的丑闻过后,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牵涉到我底下的法官!”
“司法有司法的职仅,我也有我的责任。”
“还是有个疑点:他的动机为何?”门殿长老总觉得事有蹊跷。
“这个不重要。”
“当然重要。”
门殿长老似乎有点慌乱,孟莫西便提出建议:“先把帕札尔藏起来。对外宣称他为了调查亚舍将军一案,已经离开孟斐斯前往亚洲。这里太危险了,他很可能会死于意外或遭刺杀。”
“孟莫西,你该不会……”
“长老,我们相识很久了。国家的利益一直是我们惟一的考虑。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去找出发匿名信的人?这个小法官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孟斐斯需要的是安静的生活。”
帕札尔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你这样打击一个法官是不对的。我会再回来发掘真相。
我以法老的名义发誓,我一定会再回来的!“门殿长者却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奈菲莉担心得几乎要疯了,她到处询问同区的居民,有人确实听到了北风的叫声,但是却没有人能提供任何有关法官失踪的线索。苏提得到消息后,也四处打探,却毫无所获。布拉尼的住处门窗紧闭。心慌意乱的奈菲莉只有去找门殿长老了。
“帕札尔失踪了。”
**官露出了万分惊讶的神情。“别胡思乱想!你放心,他只是在执行一项秘密的调查任务。”
“他在哪里?”
“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可是事实上,他也没有透露细节,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的行程。”
“他什么都没说啊!”奈菲莉实在不相信帕札尔会就这么离开她,什么也没有说。
“他做得没错。否则若是泄了密,他可真该受罚了。”
“但是他怎么可能在半夜,一句话也没有交代就走了?”
“他可能不想让你尝到离别时的痛劳吧。”
“我们后天就要搬进布拉尼的家了。我想找老师谈谈,但是他已经出发前往卡纳克了。”
门殿长老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可怜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吗?布拉尼昨晚去世了。他以前的同事将会替他举办一场盛大隆重的葬礼。”
第四十一章
小绿猴不再嬉戏,狗儿也不吃东西,驴子那双大眼睛更充满了泪水。布拉尼死了,丈夫不知所踪,遭逢剧变的奈菲莉已经没有行动的力气了。
苏提和凯姆前来帮她。军营一个一个地跑,行政机关一个一个地查,公职人员一个一个地问,只希望能探听到有关帕札尔出任务的消息,哪怕一点点也好。然而,他们敲不开任何一扇门,也问不出任何一句话。

奈菲莉惊慌失措之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帕札尔。那么久以来。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感情,深伯太轻易地投入,是他的坚持,才一天天开放了她关闭的心扉。
她已经和帕札尔完全结合在一起了,如今分隔两地,他们俩都会日渐衰颓。没有他在身边。人生也失去了意义。
奈菲莉在苏提的陪同下,在布拉尼坟墓的礼拜堂内献上了莲花。
老师是不会消失的,他的心意能与重生的太阳相通,灵魂也将因此获得能量而不断往返于冥世与黑暗的陵墓之间,并散发出无限的光芒。
苏提太过于紧张,根本无心祈祷。他走出礼拜堂,捡起一块石头掷向远方。
奈菲莉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毫不犹豫地说:“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把那个该死的门殿长老逼问得无言以对。可是他实在比蛇还要狡猾。‘秘密任务’,他只会说这四个字。现在他连我的面也不见了。”
“你有什么计划?”
“到亚洲去找帕札尔。”
“就这样毫无头绪地去?”
“我在军队还有一些朋友。”
“他们帮了你?”苏提低垂着双眼,黯然说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好像帕札尔就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你能想象当他得知老师的死讯时,会有多么忧伤沮丧吗?”
奈菲莉全身不禁起了寒意,他们一起离开墓园,两颗心都揪得更紧了。
狒狒警察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只鸡腿。身心惧疲的凯姆则在木桶里泡了个芳香的温水澡,然后换上干净的缠腰布。奈菲莉已帮他准备好一点肉和蔬菜。
“我不饿。”凯姆说。
“你已经多久没睡了?”奈菲莉看着他,不忍心地问道。
“三天吧,也许更久一点。”
“没有结果?”
“没有。我可是卯足了全力。但我的线民都守口如瓶。我只能确定一件事:帕札尔已经离开了孟斐斯。”
“所以他可能到亚洲去了……”
“不告而别吗?”就连凯姆也不相信。
普塔赫神庙顶上,拉美西斯大帝正凝神注视着这个偶尔焦躁不安、但大多数时候充满欢恼的都市。白色的墙外,一大片绿油油的农田,再过去便是死者栖息的沙漠。主持了十几个小时漫长的仪式之后,法老独自一人在这屋顶上享受着夜里凉爽宜人的空气。
宫廷里、法庭上、各省内,一切如常。那股威胁的力量似乎随着水流远离了。
然而,拉美西斯想起了先哲伊普乌尔的预言,他说盗贼将日渐增多、金宇塔将遭侵入,而且权力的秘密将落入部分小人手中,为了满足本身的权力**与疯狂念头,他们将摧毁埃及的千年文明。
他小时候,每当在教师严格的督导下读这篇著名的文章时,总会因字里行间的悲观感到愤怒不平:一旦他登基了,一定要将这篇预言永远灭除!他太过自负、太过轻浮,竟然忘了谁也无法拔除人类内心邪恶的根,即使法老也一样!
如今,虽然有数百朝臣的恭维奉承,但是他却有如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必须独自捣散那片黑压压的乌云,否则太阳很快就会被遮住了。拉美西斯太清醒了,因此这绝对不可能是幻觉。
其实这场仗已经未打先输,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敌人的面貌,更谈不上采取主动的攻势了。他,成了自己国家的囚犯,最可怕的废拙行动中的牺牲者,他的心灵仿如得了不治之症而饱受无情的啃啮,他曾经是埃及最受称扬的国王,如今却只得如此黯然下台。
就像沉入淤泥的沼泽一般。为了保佐自己最后的尊严,他必须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而不发出懦弱的哀求。
阴谋者再度碰面时,每个人嘴角都带着真诚的微笑。他们庆幸着计策的成功,使他们向美好的未来又迈了一步。机会,不正是属于胜利者吗?尽管他们曾经互相批评个一两句、抨击过某某人的行为、谴责过某人的疏忽,但是在这个胜利的时刻,新国家即将诞生的前夕,一切嫌隙都烟消云散了。流过的鲜血不复记忆,最后的一丝内疚也随风而散。
每个人都做好了自己份内的工作,谁也没有被帕札尔法官击倒;这群未曾惊慌误事的阴谋者,展现了彼此间无比的凝聚力,而这股珍贵的力量,更是在不久的将来权力分配时所不可或缺的。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手续,便能够永远产除帕札尔法官这号幽灵人物了。
驴子的叫声使奈菲莉警觉到有来意不善的人出现了。已经半夜,她点亮了灯,推开窗子往路上看。有两名士兵在敲她的门。他们听到窗户的声音,抬起头来,问道:“你就是奈菲莉?”
“我是,可是……”
“请跟我们来。”
“有什么事情?”
“上级的命令。”
“如果我不去呢?”
“我们只好用强了。”勇士低声咆叫着。
奈菲莉原本可以大声叫醒邻居,但是她却安抚了狗儿,罩上披肩下楼来。这两名士兵的到来应该和帕札尔的任务有关。她可顾不得自己的安全了,只要能打听到一点可靠的消息都是好的。
他们三人以僵硬的步伐穿过了熟睡中的市区,往主要军营走去。平安抵达之后,士兵将奈菲莉交给一名军官,那个军官一言不发,便带着奈菲莉到了亚舍将军的办公室。
亚舍坐在草席上,身边草纸散落一地。他继续专注在工作上,头也不搐便说:“奈菲莉,你坐。”
“我还是站着好了。”
“你要喝点温牛奶吗?”
奈菲莉没有回答,直接就问:“你为什么在这么奇怪的时间找我来?”
将军突然用很凶的口气问道:“你知道帕札尔离开的原因吗?”
“他还来不及跟我说就走了。”
“他实在太固执了!他不愿接受失败的事实,所以想亲自去找那具压根儿就不存在的尸体。他为什么这么恨我,非咬着我不放呢?”
“帕札尔是法官,他有责任寻找真相。”
“庭讯的时候已经揭露真相了,但是他不喜欢这个真相。他非要弄得我职位不保、身败名裂才甘心。”
“将军,我对你的心情没有兴趣。你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说阻?”
“有的,奈菲莉。”亚舍摊开了一张纸,说,“这份文件门殿长者已经盖章,内容已经确实。我收到还不到一个小时。”
“里面……里面写了什么?”奈菲莉颤抖着声音问道。
“帕札尔已经死了。”
奈菲莉闭上了眼睛。她真希望像凋谢的莲花一样消逝,真希望立刻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是意外,发生在一条山径上。”将军解释道,“帕札尔对地形不熟,他还是和平常一样莽撞,但是这次冒的险实在太大了。”
奈菲莉感觉到自己所发出的一字一句,都像火一样灼烧着喉咙,但是她还是得问:“什么时候可以把尸体送回来?”
“我们还继续在找,不过希望很渺茫。那一带水流湍急,峡谷地形又十分险要,无法进入搜寻。我很替你难过,奈菲莉,帕札尔是个很优秀的人。”
“世上已经没有公理了。”凯姆边说边缴出武器。
“你再见到过苏提吗?”奈菲莉担心地问道。
“他就算把脚走断了,也要找到帕札尔才会回来。他相信他的好友并没有死。”
“但是假如……”凯姆摇摇头。
“我会继续他末完的调查工作。”她很坚决地说。
“没有用的。”
“不应该让邪恶胜利。”
“但通常胜利的都是邪恶的一方。”
“不,凯姆,若真是如此,埃及就不会存在了。这个国家建在司法正义的基础上,这也是帕札尔想要继续发扬光大的。我们没有权利向谎言屈服。”
看奈菲莉说得正义凛然,凯姆不禁打心里佩服。“我会支持你的、奈菲莉。”
奈菲莉坐在运河边,那就是她和帕札尔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冬天的脚步又近了,强劲的风吹得奈菲莉颈间的绿松石项链左右摇晃着。为什么那宝贵的护身符没有发挥作用保护他呢?奈菲莉迟疑了一下,开始用大拇指和食指抚摸起这颗宝石,心里则想着绿松石之母、爱的女神哈朵尔。
星星开始出现了,仿佛从另一世进跳出来似的;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心爱的人就在身边,死亡的界线好像候然模糊了。
有一个奇怪的念头让她重新有了希望:遭杀害的老师布拉尼的灵魂,也许会守护着他的学生呢!是的,帕札尔会回来。
是的,这名埃及的法官一定会扫除黑暗,让光明再度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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