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塞外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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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草原的天空是这样辽远,草原的大地是这样壮阔,草原上的男人英姿挺拔,跨马驰骋,草原上的女人们就花枝招展地呐喊助阵。虽然诸位阿哥和王公也都精于骑射,但胤祥和胤祯却总能赢得全场的目光。每次出现,都必然伴随着尖叫和抽气,还有女人们红着脸的低声耳语。每每这个时候,我不由得意起来,这样出色的男人,竟然有一个是我的!
可是我也忍不住抱怨,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女人完全只能是摆设。这场男人的竞技中,全然没有我的位置,只能每天百无聊赖地守在帐篷里,偶尔被胤祥赖着给他推拿。我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百无聊赖到了捉了一群沙跳鼠回来逗弄,惹得胤祥和胤祯摇头:“一个姑娘家,怎么摆弄个耗子?真真……”
一日胤祥神神秘秘地对我说:“这些天闷坏了吧,明儿换件利落的衣裳,带你出去散散心。”
第二天上午,我都坐卧不安,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好容易挨到中午,终于盼来了一个人,却是二哥。见我这身装束,他微微愣了愣,随即轻声说:“十三爷在西边林子那头等你,跟我来吧。”被二哥发现了同胤祥的关系,我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一路上二哥很安静。我觉得二哥越来越像大哥了,从前那个愣头青快要变成闷葫芦了,让我很不自在。远远望见胤祥牵着两匹马伫立在林子前,我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此时二哥却开了口:“重华,十三爷是难得的好人,好主子,但主子毕竟是主子,你……也要小心。”他的忧虑我明白,我郑重地点点头。
二哥将我送到胤祥身边,就转身回去了。我刚想叫住他,却被胤祥拉住:“今儿只咱们俩,纵然他是你二哥,我却希望你的眼睛只望着我。”我啐了他一口,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呸,好不害臊!谁惜得看你!”他捉住我的手:“不惜得看?可惜啊,外头有一大群人等着看呢。 你既不稀罕,不如……”我白了他一眼:“谁想要就拿去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不等他反应,夺过他手里的缰绳,先翻身上了一匹马奔了出去。“你这个小无赖,哪里逃!”胤祥在后面赶了过来。我的骑术比他逊色不是一点半点,没跑多远,便被他捉住了,只好乖乖地跟他并驾徐行。
天是那样的蓝,阳光是那样的暖,风是那样自由,世界是那样广阔,我们像两条幸福的小船在这绿海中摇曳。“啊~~~~~~~!”我忍不住大喊,“胤祥,我爱你~~~~~~~~!”
他一愣,咧开嘴笑了:“小丫头,喊这么大声,真不害臊!”
我白了他一眼:“为什么害臊?爱你是羞耻的事情吗?如果可以,我敢在全天下人面前说!”
他有些震撼,有些动容,忽然他也扯开喉咙喊:“重华,我爱你!”听到这句话,我心中骤然生出了幸福的羞涩——相爱的感觉,真好!
我感谢上苍,让我在这个世界上得到了最大的幸福:爱我的家人和爱我的恋人,而在那个世界中,这一切只能是奢望。胤祥,谢谢你让我懂得了爱情,无论未来如何变化,就让我们在这一刻纵情相爱。
徜徉在爱情的柔波里,相依相偎,相携相守,我真希望这一天永远这样下去。
夕阳西下,暮色渐起。我和胤祥在一条小河边燃起篝火,把他捉的野兔和我捉的鱼架在火上烤,不一会,香气四溢,惹得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他笑了,挑出一条,吹了吹,剥去烤焦的皮试了试,递给我:“别急,小心烫。”看我小心翼翼地吃下,才自己也拿起一条,吃了起来。没有油盐,只有鱼本身的原始的味道和泥土的气息,却是我平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鱼。
填饱了肚子,我枕着胤祥的手臂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天上繁星点点,地上晚风徐徐,风声、虫声、草叶的摩擦声,还有他的心跳声,汇成自然的音响。这样闲暇的时光,现在才发觉,竟是如此的可贵。

胤祥在草丛中搜寻了一会,扯过一片叶子衔在嘴里,一会,便传来了幽微的呜呜声,竟然是那日我唱的“藤缠树”,不由惊奇起来:“你怎么会这个?”“那日听你唱的这只小调,倒也有趣,就拿来练练,笛子在帐篷里头,忘了**来,且拿这个将就了。”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却吃惊不已——他才只听过一遍啊。
“其实,后面还有一段。”在这辽阔的草原上,有清风鸣虫相应和,我便放声高歌:“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有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连就连,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当年听这支歌,只觉得土得要命,现在忽然觉得这样质朴的语言中表达的是最炽烈的爱情。
“十三哥,在这儿逍遥呢?”胤祯轻快的声音响起,我赶紧起身行礼。
“行了,别那么多虚礼了,你们当我是傻子!我可比十三哥还早当阿玛呢!”一边说着,一边一坐在篝火旁,“现下你给我行礼,赶明儿成了我嫂子,我还得给你行礼呢!”被他戳破,我顿时双颊燥热。
“只怕人家不稀罕做你嫂子呢!”胤祥倒是厚脸皮,又恢复了那戏谑的语气。
“怎么?还有人不稀罕十三福晋的位子?这可是咱们大清朝头等的新鲜事!这些年排着给十三哥当福晋的队伍,恐怕从紫禁城一直出了山海关呢!可咱们十三阿哥眼高于顶,愣是谁都瞧不上,不知暗地里碎了多少芳心,惹了多少相思泪,今儿竟有人说不稀罕,乖乖,若是传出去,咱们十三爷这大清国一等英勇神武、风流不羁的名头就彻底毁了!”
胤祯唱做具佳的表演倒将我逗笑了,也没答话,拾了只烤好的野兔,拂去了皮上的焦灰递给他。他却不接:“好嫂子,别来害我,十三哥的拳头可是打过老虎的,咱可承受不起!”说罢又转头望向胤祥:“十三哥,这兔子我可受得?”
胤祥笑道:“兔子还堵不上你的嘴!几天没见,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长进了!还不快吃你的!”
我忍不住打趣:“还不是有个‘好师傅’,好的不教,专门调教这油嘴滑舌的功夫。瞧瞧,可把咱们好好的十四阿哥给带成什么样儿了?”说罢忍不住笑起来。他们俩也跟着笑起来。年轻的笑声在这夜空里回荡。
“刚才八哥来做什么?”胤祯没头没脑地说了问了一句。
“八哥?他不是应该忙着在京里头建府吗?怎么会在这儿?”胤祥吃惊不小。
“京里头有要紧的事,不知怎么就让八哥亲自递过来了,”胤祯埋头啃着兔子,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刚才闻着这烤肉的味寻过来,远远地似乎是八哥的身影,不过没瞅清,也可能不是吧。刚才远远地听到歌声,不是你吧。”胤祯怀疑地瞧着我。
“怎么?不好听?”我挑衅地瞧回去。
“好听是好听,只是有点……不知羞!”他刮着脸皮羞臊我。我不以为意,转头对象胤祥说:“瞧瞧,自己的福晋不在身边,看见别人恩爱就泛酸,这叫妒忌!”
胤祥却不肯帮我:“妒忌归妒忌,也确实不知羞!”我猛捶了一下他的肩:“好,我不知羞,以后别想听我唱!”说着起身要走。胤祥赶紧拉住我:“好,好,我错了,别恼了!”
“一点都不诚心!”我故意难为他,“道歉就好了,还要衙门做什么!不行,得认罚!”可罚什么呢?一时间我没了主意。
“重华,你不知道,咱们十三阿哥也会唱呢!不如让他给你唱一曲?你们就扯平了,你看如何?”那边胤祯唯恐天下不乱,煽风点火。
胤祥会唱歌?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我也顾不得胤祯坐在一旁,且作一回河东狮,胤祥拗不过我,只好清了清嗓子和着马头琴的旋律,缓缓开腔。他唱的是蒙语,我听不懂,却不知为何,那悠长悲伤的旋律却深深撼动了我,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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