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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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后悔,出门前应该查查皇历,今日真是出行不宜。 一天之中两次遇险,最倒霉的是丢了两样我最珍贵的东西。一样就是梓雅送我的帕子,在珍珠泉消遣时丢了。二是我从娘胎里带来的坠子,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
这那是块很奇异的坠子,有些像玉,却比玉石通透晶莹,有些像水晶却比水晶温润;颜色更是奇妙,整体是淡淡的蓝绿色,却渐变出七彩的霞光,恍惚间,竟宛如一池的凝碧。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配饰上有一处呈水滴状的透明“瑕疵”, 映着光,竟然似乎在滚动一般。不知怎地,我却以为那是一滴泪水,心神一滞,心中竟泛起莫名的酸楚。每每瞧见这块坠子,总忆起转生之前,那双凝碧的眼,带着淡淡的甜蜜和忧伤,带着淡淡的痛苦和温柔,让我沉醉……他说过会来找我,这坠子可是他给我的信物?如今却被我弄丢了,他还能找到我吗?
得知我当街同人打架,阿玛和额娘大怒。第一次,我看到了额娘眼中的怒意,尝到了阿玛的巴掌,最可怜的是我的一双娇滴滴的小膝盖,落得和二哥一个下场——在书房里罚跪。大约是白天又惊又吓,又打又跑,身体和精神都透支了的缘故,当晚,我就病了。
梦境一次次重现,火海、深潭、让我惊惧的双眼……我尖叫着想要逃走,却找不到出路,我伸出手求救,却没有人来。
心好痛!注视着火海中的那双眼,我的身子也像着了火,心像被掏空了一般,。我想大声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我想冲过去,却仿佛有人扯着我,动弹不得……
我辗转着,呻吟着,不知过了多久,依稀间,偶然瞧见额娘流泪的面庞,听见阿玛沉重的叹息,还有二哥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的响声……
忽然,嘴里流进一股清凉的液体,将我体内的火熄灭——**,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光,别睡了,你得回去!”嗯,好累!我不想动!我抗拒着那个声音。
“光,别任性了,他们都在为你着急,你可忍心?”那声音更近了,仿佛贴在我的耳畔,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熟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曾相识。
一副强健的臂膀将我轻轻托起,我舒服地靠在宽厚而温暖的胸膛上。“光,我舍不得你,你知道的,我会去找你,你要等我,一定!”
“好,我等你!一定……”我仍闭着眼,语气异样地坚决,心中却不知为何泛起淡淡的酸涩,又开始悸痛起来。
“光,保重!等我!”温柔的声音渐渐小了,似乎逝去。“不!”我心中一急,开口惊呼,双手在空中乱抓,忽然,握住一份温暖……
“光儿,光儿,快醒醒!”头好痛,像裂开一样!我吃力地睁开眼,一堆面孔“漂浮”在我的头上——阿玛、额娘、大哥、二哥、梓雅……还有嬷嬷。咦?他们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都怪怪的?
后来我知道,那夜,除了心悸身子骨一向不错的我,竟然受了风寒,一下子病倒了,整整十天一直高烧昏迷,而且常常捂着心口,胡言乱语,吓得额娘每日以泪洗面,阿玛则告假跑遍了京城,请遍了大大小小的名医,所有人都摇头说没什么大碍,却谁也解释不了我为何昏迷不醒,急得阿玛头上花白了一片。直到有一天大哥偶然发现了那张红螺寺的方子,病急乱投医,配了药给我灌了下去,没想到,真的有了起色,虽然还是昏迷,热却退了,也不再胡言乱语,大家总算稍稍放了心。刚才又听我尖叫,着实又吓了一跳,没想到,我竟然醒了过来。
我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不过,经过这次大病我也算因祸得福――我能下床没几天,二哥就抱回那只受伤的小猴,虽然满身伤痕,但毛茸茸的,可爱得很,初来时却怕生,对着我龇牙。我却雀跃得不得了,挂在二哥的脖子上起腻,要不是怕吓着大伙,肯定在他腮帮子上波一口。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一切如常,只是额娘将我禁足了。足足三个月,我都不得出府半步。每天在园子里无聊得很,只好读读书、绣绣花、弹弹琴,跳跳舞,逗逗猴子,稍带做一下美容。
不知怎么的,那天那名男子的声音总在我耳边回响,“小丫头”、“小丫头”地叫得我心烦。我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身材确实差了点:个子还好,但稍显瘦弱,最主要的,完全“太平公主”。虽然现代“超薄纯平”也是一种流行趋势,但这里是古代,况且,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S”形的女性曲线的。索性缠着嬷嬷给我煲了什么“猪尾凤爪香菇汤”、 “黄芪、当归鸡爪汤”、“山药排骨汤”之类丰胸美容的汤来给我喝。我大病初愈,身子正虚,额娘听说我要和这些大补的东西,自然大盆小碗地往我屋里端。好东西不能独吞,我便拉了梓雅来分享。今天是一锅浓浓的猪脚汤,稍嫌油腻,我喝了半碗便搁在一旁了。
“瞧你,嘴又弄脏了!”梓雅看着我油光光的小嘴巴,扯了我襟口的帕子来擦。“哎,怎么不是我送你的?”
完了,被发现了。从红螺寺回来我根本没机会对梓雅说起丢帕子的事情,后来病了,更是顾不上了。“好姐姐,你别生气,那天在红螺寺……弄丢了。”我蚊子一样地哼哼着。
“你……哎,丢了就丢了吧。只是可惜……算了。”梓雅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包容与宠爱,“对了,重华,那日茶楼前出手相助的公子是什么人?听他的口气,倒像是同你认得。”
“哎?……哦,那个,嗯,在红螺寺里见过。我同他问路来着。”我不想把惊马的事情说出来,更懒得解释其他的,索性编了个瞎话。
“哦,我还以为……”梓雅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多问。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康熙四十五年。娘又生了个小弟弟,取名泰康,粉妆玉砌的肉球,可爱得紧,一家人乐得合不拢嘴。二哥送的小猴子已经快到一岁了,伶俐得很,极通人性,似乎知道是我救了它,成天腻着我撒娇,猴仗人势、猴假人威地欺负二哥。经过调教,现在可以做开门、送信、取东西这类琐事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像吃不饱,一天到晚嘴就闲不住,所以,我干脆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饭桶”,惹得大伙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永远这么无忧无虑下去。但是我没料到,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
这几天阿玛回来,我总隐约觉得他眉宇间有忧愁之色,我还当衙门里出了什么事情,丝毫没想到此事和我有关。
一天,我半夜偷偷爬起来去练瑜伽,经过阿玛、额娘的房门时,里面竟然还亮着灯光,我不由有些奇怪。经过门口,突然听到里面额娘轻声说:“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重华还这么小……”咦?在说我吗?不由好奇起来,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听个仔细。
“没办法,这是祖制,咱们大清朝的家法,那些个王公贵胄都逃不过,何况咱们这些个平头百姓?我知道你舍不得,可你也得想开点儿。再说就咱们重华还小,今年刚刚够岁数,算重华进宫选秀,也未必选得上啊。撂了牌子回来以后咱们就不用参选了,不是更好?若是三年后,她十七了,恐怕想出来就难了。”阿玛安慰额娘,语气中有一种故作的轻松。
选秀?我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可我也要参加吗?我可不想到宫里头给皇帝做小老婆。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当年我那几个被送进宫的姐妹如今都没什么好结果,若不是因为我娘是汉人,恐怕我和芷芙也……我真的不希望重华进宫。宫门深似海,都以为进了宫就是跳了龙门,其中的心酸、悲苦,冷暖自知罢了。”
咦?原来外婆是汉人,我也有四分之一的汉族血统呢!
“好了,莫要伤心了,咱们的重华一定能平安回来。不过去应个景而已,怎么就让那个阿哥、贝勒看上了?放心,不会的。”阿玛这么说着,似乎觉得灭了自家的威风,赶紧改口,“咱们家重华那么伶俐,肯定有办法回来。”
“重华还小,我也知道被选上的机会不大。可是梓雅……”额娘停了停,“要不咱们赶紧把她和泰礼的婚事办了?”
“可……哎,可没有参选的女子是不能私自配人的啊!”阿玛有些为难之意。
“我不管,芷芙妹妹就这么一个女儿,小小年纪没了娘,又没有爹疼,我不要她进宫受苦。再说,她和礼儿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下的,如今他们俩都已经成年,有什么办不得的!只要能将梓雅留在身边,我宁可受罚!”
我突然很感动——额娘真的好伟大!她没有想用我们的青春和幸福去满足许多人都有的虚荣和幻想,而且对表姐也是……
“那,总得问问她阿玛,毕竟……”
“好,明天就派人去吧。不过就算他不同意,我还是要办。女儿扔在外头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休想用她去换功名前程!”娘的声音异常坚决。

我满脑子都是“选秀”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运动了,索性回了房,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只瞪着眼睛望着房顶,耳边还回响着刚才的那些词句:选秀、进宫……
阿玛和额娘却迟迟没跟我们提,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那天晚上梦游了。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正在低头刺绣的梓雅:“表姐,你知道‘选秀’是怎么回事吗?”
梓雅放下手中的活计,略带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这是咱们大清的成法,凡八旗人家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参加每三年一次的选秀,选中者,留在宫里,或指给给皇室子孙做福晋。未经参加选秀女者,不得嫁人。”她沉吟了片刻,略带些忧伤地说,“今年你我都满了选秀的年限了。”
“那,表姐可愿进宫?如果参加选秀,你是希望被选上呢,还是希望选不上呢?”我不禁又好奇地问。
“这个哪能是咱们做得了主的。”她略带凄苦地笑笑。我看着梓雅脸上的神情,不由一阵心酸。心里想,如果她当真能躲过选秀,嫁给二哥就好了。至于我自己嘛,我应该有法子不让自己中选。
几天之后的一天晚上,吃过晚饭,阿玛和额娘忽然叫住了我们,说有话要说,我想,事情终于来了。
“梓雅,你来苏家也有三四年了,接你过来一则是姨娘不愿见你孤苦无依,被人欺负,二来也是因着你和泰礼的婚事。如今你们都已,我和你姨丈商量,今年就办了。我们已经请人算过日子,下月初三就是吉日。”额娘边说边拉过梓雅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拍着,“梓雅,泰礼虽然配不上你,但到底是你娘和我的心愿,只希望不委屈了你才好。”
梓雅红着脸,只低着头,不说话,想是害臊了。也难怪,她才刚满十六岁而已。
“额娘,我不想成亲!”没想到,二哥竟然闷声开口道。在场的人俱是一愣,特别是额娘,她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泰礼!”阿玛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住二哥,“你浑说什么!”
二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阿玛和额娘面前:“阿玛、额娘,恕泰礼不孝。表妹秀外慧中,泰礼一个粗人,只怕让表妹受委屈。况且大丈夫立业成家,如今泰礼功未成、名未就,不敢只顾儿女之私。”
二哥今天倒是奇怪了,居然讲出这许多道理来,,可……我偷偷看了看梓雅,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什么情绪。
“啪”,阿玛一掌拍在桌子上,将一旁的茶杯弹起老高,茶水撒了一桌。“畜生,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梓雅和你是从小就定亲的,父母之命,由不得你放肆!什么都别说了,好好准备成亲吧!”我从来没见过阿玛如此严厉。
“阿玛,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想成亲!我……”
“啪”,一个耳光抽在二哥脸上,将二哥打了个趔趄,登时脸上出了粗粗的红掌印:“住口!这是已经定下的事情,由不得你!”
“阿玛(姨丈)!”我们惊呼。此时梓雅表姐抬起头将阿玛唤住:“姨丈、姨娘切莫为梓雅为难二表哥。二表哥说得有理,成家并不在意这一时,梓雅还小,可以等。”
“梓雅,哎!”额娘沉沉叹了一口气:“姨娘何尝不知道此事成亲太过仓促,可……”顿了顿,接着说道:“马上要选秀了……”梓雅脸色一变,却只一瞬间便变了回来。大哥、二哥也是一愣。
“泰礼,你明白了?并不是阿玛、额娘逼你,反正你早晚得和梓雅成亲,现在成亲不是一举两得?”
二哥仍旧跪在地上不说话,半晌,他忽然抬起头,目光中闪动着坚决:“阿玛、额娘,泰礼还是不能从命!”一句话出口,阿玛立刻炸了锅,飞起一脚揣在二哥的胸口,二哥当场喷出一口血。
“阿玛!”我惊叫着跑过去,跪下,拦在二哥前面。“阿玛,别生气,听听二哥怎么说。”我一面安抚阿玛,一边转身对二哥说:“二哥,你这么说不怕梓雅姐姐伤心?她哪里配不上你?你若想悔婚,总得拿出个正儿八经得道理来,哪能由着你胡来,这可关系到表姐的名节!”
一缕血丝顺着二哥的嘴角留下来,他用袖子擦了擦,瞪着眼睛看着我,半晌,忽然转头看向大哥:“大哥心里有梓雅!”
天哪,这是言情剧吗?怎么这么乱?我们大家都盯着大哥。大哥没想到二哥会这样说,沉默了半天,忽然一下子也跪在阿玛、额娘面前:“阿玛、额娘,……泰礼所言……属实!望阿玛成全!”
天哪,还真精彩!刚才那个镇定、坚持的声音是我那个木讷的书呆大哥吗?爱情真的让人变纯粹!没想到他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真是看不出来,那梓雅是什么态度?我悄悄瞄了瞄梓雅,沉静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额娘和阿玛完全被这两个儿子震惊了,看看大哥,看看二哥,又看看跪在前面的我,最后一甩手,索性走了。大厅里只剩下我们四个年轻人。跪了半天,我的膝盖疼得要命,赶紧站起来。大哥、二哥也站了起来。
“苏泰礼!”大哥忽然大喊一声冲上来,对着二哥就挥了一拳,我惊讶地合不上嘴——这是我那个温文尔雅,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哥?二哥并没有躲闪,任凭那一拳打在脸上,出现一片清淤。不过大哥毕竟是一介文弱书生,这一拳,反倒伤自己多一些。我看着他们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喂,你们两个,太过分!梓雅又不是一件东西,让你们推来抢去的!你们也太不尊重她了!”我有些生气。听了我这话,他俩一愣,才反应过来。二哥一脸歉疚地对梓雅说道:“梓雅,是我……我配不上你……”而大哥则像个被人捉到偷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局促不安地说:“梓雅,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可好?”
梓雅半天没有出声,我们三个人都紧张地望着她。最后她抬起头,看着我们:“全凭姨娘、姨丈作主。”
看样子梓雅是不反对了。我松了一口气。
婚事还是照常准备着。反正额娘是要梓雅嫁到咱们苏家,至于是大哥还是二哥都不打紧。可二哥又被罚跪,这次真的很惨,被阿玛罚跪了两天两夜,后来是我威胁阿玛要和二哥一起跪,他才被人架回房的。其实,我挺佩服二哥,光明磊落,大丈夫所为,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出来,对大家都好,虽然有遗憾,但总比成了亲,变成一对怨偶要好得多。
梓雅还是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变化,甚至看不出是要当新娘的人了。我开始怀疑嫁给大哥,梓雅是否愿意。后来我悄悄问她,是喜欢大哥多一点,还是二哥多一点,她并不回答,只是微笑。我觉得她应该是喜欢大哥更多吧,毕竟她和二哥不是一路人。
那天开始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我可不打算就这样被人安排过一辈子,于是我搂着阿玛和额娘的脖子撒娇:“以后光儿的夫婿,光儿要自己找,一定要找一个光儿喜欢也喜欢光儿,一辈子疼光儿,一辈子对光儿好的男人!”最后还不忘重重拍一下马屁,“就像阿玛这样的。”全家人都苦笑着,额娘更是刮着我的脸:“不知羞,才多大,就想着找婆家了,真是女大不中留!”我忽然发现梓雅站在角落里淡淡地笑着,没有做声,我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实在不得体,让她听了去反倒有一种特殊的意思,只怕会引得她自怜自艾了。我不由后悔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正当我们欢天喜地地为大哥和梓雅操办婚事的时候,选秀的名单,下来了——我和梓雅都在其中。这实在让阿玛意外。
本来阿玛打听,选秀是在下下个月才开始,额娘又不想太匆忙,委屈了梓雅,所以才选在下月初三,没想到竟然提前了,这下子我们一家人慌了。阿玛又开始走动,四处托人求情,找旗主言明原委。可是梓雅并非我们家的人,旗主根本不听阿玛的话,只向梓雅家里下了令。于是,过了几天,梓雅的阿玛派来了马车,接梓雅回府。
临走时,额娘拉着梓雅的手泪流满面,梓雅却一脸淡然,反倒安慰起额娘来了:“姨娘的恩情梓雅永远铭记在心。选秀之事本在意料之中,姨娘无须自责。若能回来和姨娘团聚,是梓雅造化,若梓雅命浅福薄,不得回来……姨娘也不必伤心,这也是命中注定。”
大哥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张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蹦出一句:“保重!……我等你!”这简单的三个字对于大哥来说已经是山盟海誓了,我听了不由的心酸,难过地将脸埋进二哥的胸口——这样伤心的场面,我不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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