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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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就在雨红楼的大厅里进行,贵族们都兴奋得说得不停,端着酒杯不停在各个圆餐桌之间穿行,和其他人闲谈,他们的话头当然离不开皇后大人和公主殿下。晚宴开始时两位天仙美人在台上那霎那的惊艳,所有的男士都为之兴奋,所有的贵妇人都花容失色。
她们最不能容忍的不是穿着打扮上逊人一筹,而是没有能够与她人相比的容颜,那种揪心的痛楚只有女人才会明白。幸好母女二人很快就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这些贵妇们都乘这个天赐良机向心仪的舞伴伸出玉手,整个场面好不热闹,到处都回响着探戈的旋律,舞动的身影。只有在角落里静静地坐着品酒的莱恩例外。他端着一杯绿色蚱蜢,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
现在有太多事情让他喘不过气来,恩格大人的谎言,皇后的真实身份,还有迪娜,莱恩自以为了解的却又一无所知的女孩。每天晚上的他都是听着她的琴声入睡,每天他都跟她一起沐浴朝阳,欣赏落日。足足有半年了,一直陪伴在迪娜身边的只有自己,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的人也只有她。
就在莱恩还在烦恼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莱恩一回头才发现是恩格大人,这个从前在莱恩眼中如同石膏像般圣洁得没有真实感的老者已经用自己的手在他的白袍上涂了层灰,莱恩随手把恩格大人的手从肩膀上移开,冷冷地说:“有什么事情?”
恩格大人没有料到莱恩会有这样的反应,于是坐在他旁边关切地问:“莱恩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又遇到什么烦恼,还是又被迪娜泼冷水了?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我忙。”
莱恩冷笑一声,摇摇头轻蔑地回应:“帮我?就像那天在小镇上?难道你还想再用公主是莫桑的屏障这样的鬼话来帮我吗,恩格大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皇后的事?”
恩格大人惊讶了一会,深呼吸了一次后他把手搭在莱恩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莱恩,你还记得那几天里你跟我说过的话吗?自从你被迪娜缠上后你一有空就跑来我这,听我讲讲圣经,或是自己讲些故事给我听。我记得,很清楚地记得你曾经说过只想安静地过完下半生,即使不能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也比整天被仇家追杀,没完没了地逃生强。我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才没告诉你真相。”
“如果你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那就不是该往哪里逃的问题,而是你还能看到多少次黎明。莱恩,沿着这楼梯上去,真相就在那里。”莱恩顺着恩格大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正指着迪娜的卧室。
走上台阶,进入中厅,莱恩看到的只有在圆桌上独自进餐的皇后,而耳边却多了迪娜的哭声,从她的卧室里传出来,轻轻的,很容易就被那探戈舞曲掩盖。皇后看到莱恩和走在后头的人恩格,她向恩格大人点点头,恩格大人就拿着法杖走向迪娜的房间,整个客厅就只剩下莱恩和这位深不可测的皇后。
莱恩听到迪娜的哭声就不由自主地往她的房间走,不过立刻就被皇后喊停。两人四目相视,皇后的眼瞳深邃而悠远,莱恩根本无法从中读出任何讯息,但是莱恩的眼里请清楚楚地写着愤怒。皇后放下手中的刀叉,随意地摆手让莱恩入座。
“皇后大人你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个公主的侍从,没有资格和您平起平坐。如果您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得去履行我职责了,恕我失陪。”说完莱恩就快步向公主的卧室走去,根本没皇后作出回应。不过她随手张开一道风屏拦住了莱恩的去路。
“莱恩先生,难道你不想得到和我平起平坐的机会吗?这样走掉你就失去可能拥有的一切。”话音刚落她就把风屏撤去,等待莱恩的选择。
“我想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我也不想再听你们的谎言去封爵封候,失去那些荣耀不算什么。”
“如果连我的女儿也包括在内呢?”
莱恩一下子腰间挂着黑血玉,对着皇后摆开架势:“你到底想怎样?难道是带着迪娜一起回暗川吗?把她交给格雷斯让他把迪娜扔到底狱里吗,血族?!!”
皇后面对着怒吼的莱恩再也没法强装出笑容,她刚想问话,莱恩就接过说:“你进圣伯纳德时一直发动着水魔法和木魔法,两种混合在一起铺在你的全身。那就是图灵伪画,是用碎木屑拼凑出皮肤,流动的水保持着光洁的上等魔法,也是血族专门用来躲避阳光直射的护身法宝。你到底是谁?”
皇后笑了笑,拿出一封信把它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点燃,扔在莱恩跟前让它焚烧殆尽。“一切都被你猜到了,我准备给你看的这封信全当是练练笔法了。莱恩,我现在许下的诺言一定可以兑现,问题的关键只在于你愿不愿意了。如果你能成为超过迪娜的法师,你就可以迎娶她做你的妻子。到时候我们就是真的平起平坐了。”
莱恩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连忙问道:“莫桑有很多远胜过我的骑士,法师,你为什么要选我?”
“这个不难解释,圣骑士武力再强也不过是群肌肉块,你举这样的理由来推脱很不明智呢,莱恩。说到其他的**师,任何一个都是过四十岁的中年大叔。一边是七老八十的念咒书虫,另一边是十八岁就身经百战的天才法师,你说我该选哪一边?而且你的故事我都听格雷斯说过了,比尔特也在信里用激动的笔调把你的潜力描述了一遍,恩格和亚当斯也很赞同。我相信他们都不会看错人的,迪娜也不会。”

莱恩脑子里一直转着迪娜的样子,直逼得他无法思考。一切都太突然了,超过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他还想问点什么,可是嘴一张一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莱恩,时间到了,我必须得走了,”皇后身边的窗户被一群浑黑的小蝙蝠撞开,正是卡拉米的裂蝠!它们又聚集到一起,形成一到散发着红色血光的拱门,扬起的风吹动着皇后的美丽的乌黑长发,也不停地摧残着莱恩的心志“莱恩,虽然我没有听到你的承诺,但是我还是会兑现我的诺言,以第八血皇茜尔莎.罗南之名。”茜尔莎走进那道光柱,随着小蝙蝠一起消失了。
莱恩心绪未平时耳边又传来迪娜的哭声,不再轻声地哽咽,已经变成歇斯底里的哭嚎。莱恩急忙赶去,只看到恩格大人,亚当斯还有比尔塞老头在迪娜的卧室门前焦急地徘徊着。
亚当斯一眼就看到莱恩,把他当救星似的拖到门前,急切地嘱咐说:“莱恩,这次可全靠你了。迪娜根本不想见我们,只要我们进去她就猛砸玻璃杯,你去安慰她一下。我们去摆平那些在下面混乱猜测的大嘴。”亚当斯拍拍莱恩的肩膀后和恩格大人一起下楼了,比尔塞老头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莱恩深呼吸了几次,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半天没有回应,不过哭声渐渐小了些。莱恩轻轻地推门进去,刚探出个头眼睛里就出现一个水晶雕像,随后更是一阵连风雨把莱恩直接逼回到门外。
“迪娜,我是莱恩!”
玻璃撞碎的声音停止了,莱恩等了一小会后走进迪娜的房间。这里再也没有往日里的灯火,只有那从窗户射下的月光披在迪娜身上。幽冷的光线让莱恩想起那时的苏珊,不过他现在感受到的不再是当时那让人热血沸腾的怒气,而是酸到心底的热流,跟在迪娜脸上流淌的冷泉一样。
迪娜低着头摆弄着一个提线木偶,那个木偶穿着紫色的连衣裙,在那十字木板的晃动下摆出各种动作,一直围绕着躺在地上的另一个穿着短衣服的木偶跳舞,最后她伏到他身上,头一太一落地像是在哭诉,又像其他莱恩并不知道的事。
她被关在一个四周布满红光的魔法阵里,一根根光柱同样散发着血红的光芒,一如血族之名。迪娜坐在光圈中间,不停地擦眼泪。看了莱恩几眼后就把头扭转过去,语气生硬地问:“你还来做什么?你现在终于知道了吧,我本来就是个怪物,你还来做什么……”
“世上没什么怪物,如果可能对人类不友好,过于强大的生命就是怪物,那坦萨荻斯的护国邪法师就应该是怪物,曾经和人类征战两百年的精灵也应该是怪物,甚至说现在敌视莫桑的所有人类都是怪物!迪娜,其他怎么说你我不知道,我只相信你还是我认识我的女孩,迪娜…”莱恩慢慢走向迪娜,手触碰到那几根光柱。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普通的烛光一样,不过它没有热度。
“这个光牢是专门用来囚禁血族的,对你没用的。莱恩,这是你说过的最像样的话了,谢谢。跟你说几句真话,从前你被色老头收作徒弟时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他会把我当年受的罪加倍地强压在你身上。但是听到那些话时我很开心,很高兴终于有人会跟我一样受尽煎熬,那些日子的苦都是我强加给你的,你恨我吗,莱恩?”
莱恩一时间无言以对,可是就在此时迪娜拔出头上的发簪,放下木偶双手握紧那尖端,把那尖刺对准自己的咽喉猛刺下去。莱恩一看迪娜拔出发簪他就施展风破冲上去,及时地拉住迪娜的手,不过那尖头立刻转向深深地刺在莱恩肩头。剧烈的痛楚使莱恩送开了握住迪娜的双手,而迪娜则更进一步单指点在莱恩身上,几根电针刺得莱恩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
莱恩捂着伤口急促地呼吸着,望着迪娜说:“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迪娜?”
迪娜没有回答,而是更用力地将发簪刺下去,鲜血宛如绽放的红莲般不停地怒放,仿佛要吞噬一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看她永远地从我面前消失!她只是告诉她得离开,没等我说一句话就把我关在那里,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她不能说走就走,说不要我就把我抛给你!不可以这样的,我一定要劝她回来,一定要!”迪娜俯身趴在莱恩身上,用发簪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放在莱恩的嘴边,让莱恩吸自己的血,而她则扒开莱恩捂着伤口的手,吸食着鲜血。
一会儿后迪娜站起身,通体通红,眼瞳集聚地收缩起来。她尖叫了一声,巨大的音压直接把魔法阵破坏。四周的墙壁都被震出裂痕,天花板上的裂缝更是像毒蔓藤般疯长,整个房间就要崩塌!迪娜抱起莱恩撞开窗户,逃出崩溃的房间。她把莱恩轻轻地放在草地上,抚摩着他的脸向他道歉:“对不起莱恩,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唤起我的本性才能有足够的力量突破那道屏障。对不起….”
莱恩只能拉住迪娜的手劝她留下来,可是刚说一句自己的嘴巴就被迪娜的双唇堵住。他的手被迪娜反制住,迪娜立刻腾空而起,施展出雷骑向暗川飞去,只留下那道闪耀的电芒,和一句留在飘渺虚空中的‘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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