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雪暗凋旗画, 风多杂鼓声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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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又何必费这个心思。就算她生的是个男孩,那也是庶出的,不管用,还是要看姑娘的意思。”宁儿一个人在里屋服侍着李湘亭穿衣。
李湘亭理理比目玫瑰佩上的穗子,抿了嘴角笑,“那个女人,是好对付的吗?只怕我不先下了套子,她就能把我套进去。哼,就像这次,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我说不是我做的,有谁会相信?”她眯了眯眼,“她是想转移注意力罢了,那个女人,很不错。更厉害的是,她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宁儿不解的问:“她居然敢自己吃红花嫁祸姑娘,倒是个狠货,可是用得着吗?只要生的是儿子,她这一辈子已经吃穿不愁了。”
李湘亭笑着打量她,“你啊,看着是个精的,其实傻的要命。你打量她就是为了进来做个姨太太就完了?那样一个女人,多少人想聘去作正头夫妻呢,只是她嫌着家境不好,推了。偏偏看上咱们家爷,为什么,不就是爷的家世显赫,又跟我感情不好吗?若是想要好好过日子,早就嫁了,她忍辱负重的卖身进了咱们家的门,图什么,哼,我早看清楚了,她是冲着家里掌家的位子来的。不过因着孩子月份不足的事,失了长辈的心思,若论转移焦点,什么还有比我这个大夫人想逼死小妾,杀了婴儿更加好的话题呢?更何况,还不是无风起浪。”她讽刺的挑高了嘴角。
宁儿睁大眼睛,“不会吧,姑娘,怎么说她也只是妾罢了,哪里就能让她掌家了。”
“不信?她聪明的地方也就在这个地方。她不想着我这个正妻的位子,因为她知道争不去,但是,只要有了家中长辈支持,爷的宠爱,再加上我没有儿子,只要她生出了男孩,这个家,就有一半到她手里去了,虽然她没有正妻的名分,但是家里谁不敬她三分,我这个无后的正夫人自然就被架空了。”李湘亭喜滋滋的打量刚做的大红拓枝石榴绫子裙。“只是我在这个位子上,她出了事情,我能摆脱?只怕就是太太也不信的,只是查查以防万一罢了。今天才叫了两个教养嬷嬷去东厢是干什么的,只怕就是防我的。啧啧,所以啊,我就不负众望的动动罢咧,要不然,那些看好戏的该多么失望啊。啊,还有,”李湘亭转过身来,裙摆划出饱满的曲线,“昨个儿翡翠是在爷那里歇得吧。”
宁儿呐呐的低下头,这个本是管事丫环的责任,没有管好手下的丫环。“说是昨个在大厨房帮忙晚了,爷说横竖是自己院子里的人,就让她宿在暖香阁里头了。”她看看李湘亭,生怕她生气,因为暖香阁是爷的地方,就在爷书房的邻间,就是奶奶一般也不让进去的,所以又补了一句,“林嬷嬷瞧着,倒还是个女孩儿。”
李湘亭点点头,“知道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爷好久不来我屋里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幕雨这一怀孕,爷跟前也没有个伺候的,就把翡翠拨到爷身边吧。”
宁儿惊诧的抬头看着李湘亭,又马上发觉自己的行为不当,忙忙的低下头,俯身应是。
“不相信?”李湘亭笑着看她。
“不是,不,不敢。”宁儿头低得更低。
“没什么大不了的,”李湘亭倒是心情极好,“我早些年没有想明白罢了。”她听见外头传墨香来了,示意宁儿将她领进来。看着女儿扶着紫巾的胳膊跟着宁儿进来,红红的眼圈格外的惹人怜惜,不由的拉到自己怀里检视,知道是昨夜没睡好就罢了。顺便吩咐紫巾:“回去跟瑾钩说,最近爷身边没人,让翡翠过去服侍。姐儿,我再给你挑好的,这个先让给爹爹好不好?”她虽然是笑着逗墨香,但也真是存着和她商量的意思,要是墨香真是舍不得,她倒也不会硬要人。
墨香倒是对那个翡翠并不是很上心,只是觉得不是个安分的,常奇怪母亲怎么容得下这么个人,但是今天,她好像有点明白了。无所谓的笑笑,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倒是紫巾听得这般吩咐,想起早上瑾钩姐姐才把她打了一顿,就回了奶奶。
“哦,打了啊,打了就打了吧,那就歇一天,明个儿再去爷那里。宁儿,回去挑两瓶玉肤散送去。”李湘亭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着对墨香说:“咱们这种人家,夫妻与其说是夫妇,不如说是政治上的同盟,夫君的宠爱并不是最重要的,又哭又闹的争宠,这是最下作的方法,要让夫君知道自己又用,最不济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负累,这样,就不会被抛弃掉,我当年就是太过于要强了,不肯后退,才和你父亲闹僵了,你不要学我,不好。要知道,给夫君找妾也是学问呢,你好生看着,学着,这些将来都是有用的。”李湘亭抚着墨香的头教诲道。心中想到自己的夫君,那位,是她心中的谜,虽然她了解的比别人要多得多,但是她仍然看不透他。哪怕是威严方正的公公,自己也能把把他的想法猜个七八分,但唯独这个夫君,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想什么。当年自己年轻气盛,总是想要压过他去,跟他生了不少的气,但是这些年想来,竟是越来越觉得不知道他在想得是什么,那人的心思晦涩难明,自己竟是猜不透。

墨香则是在暗暗的苦笑,这是在传授驭夫术吗?自己才多大啊,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是有夫家的人了,虽然还没有正式的下礼,但是彼此间已经心里有数了。自己的小丈夫啊,想着他扶姑姑的灵柩回家安葬,分离的时候抓着自己的手哭得不停抽噎,却安慰老太太和大太太,说自己安葬好了母亲就会回来,让他们不要伤心想念,还告诉自己要好好吃饭,等着他回来,本来墨香都想笑了,自己两世也有三十多岁了,居然还让一个小屁孩嘱咐,不过看着他,又笑不出来了,从此这个男孩就要自己在这个世间挣扎了,为着权势和财产,竟是连亲人都不能信了,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自己就许了他做个姐姐又如何呢。
李湘亭从心思里转回来,向着宁儿问:“公主的鸾驾可是今天到吗?”
宁儿回道:“三少爷回来的时候就说了,是今天到。”
李湘亭点点头:“也难为他有心,平时连年节也不回来的,终究还是为了姐妹回来了。”
宁儿看她有些伤感,知道是姑奶奶故去让姑娘心里也有些感触,毕竟是差不多的年岁,差不多的身家,又是那样的高洁的性情禀赋。笑着岔开道:“奶奶,不说别人,就是大公子二公子不也是如此,哪次奴婢回去不是被逼着带一大堆的东西回来。”倒是把李湘亭和墨香都说笑了,别的不知道,墨香这次回去,光送给自己的东西就拉了一车回来。
李湘亭停了笑,“算了,难为公主那么尊贵的身份,还能来,家里可要准备好了,不能短了礼数。咱们再去看一遍吧。”
秦妈妈跟着红绣进了屋,明堂堂的屋子,金的银的看得人眼花缭乱,富丽堂皇。再拐出去,才是大太太平日里作息的里屋。
大太太垫着手绢捧着瓷碗坐在炕上,看过去。秦妈妈先道了个安。大太太点点头。
秦妈妈笑着说:“倒是看了个新鲜事,跟太太说说。”看着大太太有兴趣了,她接着说:“刚去墨姐儿屋里,瑾钩正在教训新人呢,听说是昨夜里宿在二爷那里的。”她知道对于丫环可能大太太并不怎么上心,反倒是几个少爷,那是放在心尖子上疼的。
“哦,哪个?”大太太果然有了兴趣。
“就是墨姐儿屋里那个叫翡翠的,娇娇俏俏,喜欢戴碧玉小簪的。”秦妈妈看得十分仔细,本就是想着来学话的。
“那个尖尖的脸儿,薄嘴唇的?”大太太看着秦妈妈点头,眉倒是皱起来了。“我倒是记得她,上次看见她就在廊子上教训小丫环,拿着银簪子就扎人脸,我还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阴狠,听着,那个被打的还是服侍自己的二等,叫什么雀子的。虽然是娇妻美妾,但是这样的,也过了。”
秦妈妈听着赶紧转过话头说:“倒是二奶奶的不是了,听说还要拨到爷的房里伺候呢,这都没调教好呢。”
大太太想了想,“她既然有这个心也就罢了,爷自己看上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那是,”秦妈妈凑着说:“太太本就是个怜下的,所以看不惯罢了,照我说,爷也只是玩玩罢了,收不收房还两说呢,实在不行还有太太呢,太太只要肯调教个几天,必就是好了。”
大太太倒叫她招得笑了。“你啊,就是这张嘴。可查出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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