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雪暗凋旗画, 风多杂鼓声 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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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眼皮动了动又合上了。大太太有种猜到了开头的感觉,二太太倒是看着自己的指甲套子,刚才帕子给刮了一下,抽丝了。李湘亭仍然是那样低眉顺眼的站着,谁都看不见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整个正房寂静的听得见窗外呜呜的风声。王院判站在那里,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滴落,在青石的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辛苦了。”大太太的声音在房中响起。打破了这魔咒一般的寂静。“鸾儿,送王大人出去。”这个王大人是来惯了的,所以也不用多说,跟着小丫环的指引就出去了。
老太太叹口气,看了李湘亭一眼,口中念道:“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胡闹。”大太太和二太太站起来和李湘亭一道低头听着。这次不用老太太叫了,看着老祖宗扶着珊瑚的肩膀,她自发的走上去,搀着老太太走出去了,她只是喜欢看热闹罢了,但是她也知道,有些热闹是看不得的。
大太太也没有坐下,就那么站着,她顺着老太太他们出去的方向看着,簌簌的树影在院子里摇摆作响,大丫环自动自发的,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东西,就带着小丫环们出去了。只剩下她和李湘亭站在这个屋里。她想到了很早以前,她也是这样看着窗外,听着厢房里,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哄慰声,还有男人的笑声。男人,男人啊。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后院里面的战争是一种多么残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游戏罢了,女人在他们眼前,永远都是温柔的,娇媚的,俏丽的,他们看不到女人的斗争的惨厉,在他们心里,只不过是小猫和小狗在打架就是了。但是她依然记得,当年女人举着儿子向她炫耀,而她只能抱着女儿哭泣的日子。她看向李湘亭,“但是,你不该动我们林家的血脉。”她说着这个话,就像是她从来没有他们都死掉就好了的想法。
李湘亭马上跪在大太太的眼前,“媳妇不敢分辨,但是,”她顿了一下,“媳妇今天一天都在娘家,况且害人之前还有把物证拉回家的么。况且麝香这等香料,咱们这等人家是不缺的,但也不是随处乱放的。”她也同样不会把有数的东西拿去害人,那只能烧到自己罢了。
大太太皱皱眉,她也不觉得这么粗糙的事情会是儿媳妇干的,“细细的查去,我也会让房里的人慢慢的查。”如果是儿媳妇的话,她倒是考虑只是警告一下就算了,因为她的家世地位,也因为自己婆婆的那一句孩子,摆明了是不想闹大,只是孩子胡闹吗?但是,李湘亭的话给了她不好的想法,是不是谁想要害她的孙子,这可不行,她想,“查出来,不管是谁。”
李湘亭低头应是。
第二天,墨香起身的时候,听见外头吵嚷起来了。竟然是翡翠和瑾钩,这有什么好吵的,瑾钩本就是他们几个的半师,就连母亲房里的丫环也大部分是她**来的,翡翠竟然敢和她强嘴了?
“居然敢彻夜不归,你倒是说说上哪里去了。”瑾钩手中拿着柳枝坐在房里,但是并不是主位,而是旁边的位子。
翡翠站在那里,爱答不理的样子,手里绞着散下来的头发。馨染悄悄的拽拽她的袖子,害怕的看着瑾钩手中的柳条。那是管理小丫头的管事丫环特许的东西。那翡翠看看馨染手上的泥水,倒拽回自己的袖子,连理都不理,比以前的样子更加的轻狂。玉版带着小丫环上来,看见厅中对峙着的样子,心中也是一惊,她虽然来的久些,但也是瑾钩他们几个**来的,尤其是瑾钩,专门管理他们这些小丫环,故而她心中总对瑾钩存着一份敬畏。忙上来拿出姐姐的款儿来说:“翡翠,你这是什么样子,还不快跪下认错!”翡翠看了她一眼,反倒打了个呵欠,“我没睡足,困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瑾钩冷笑着说:“好,好,果然是要遇贵人的,不但我们这些姐姐说不得你,连亲姐姐都说不得了。”原来那翡翠小时候,一个道士曾看见她说她是要遇到贵人,家里人有福的,所以她母亲一味的疼爱这个小女儿指着她享福,对大女儿薄些,在府里都是有名的,所以翡翠对玉版这个姐姐一向不怎么看得上眼。
“哪能呢,不是瑾钩姐姐要我说去哪里了吗?也没什么,就是昨个儿去前面给爷送东西的时候,爷拉着我跟他待了一晚上罢了。”她想着爷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自己的脸上倒先羞得笑了。
瑾钩低下眼帘,看着手里的柳枝,“太太说什么了?奶奶说什么了?”她冷笑,“既然太太和奶奶,还有爷都还没抬你,那么你就还是姑娘房里的丫环,奶奶既然让我训练你们,我也还是能管教你。拖下去,掌嘴!我不叫停就不用停。”
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不顾翡翠的挣扎喝骂就把她拖出去了,接着就是劈里啪啦的脆响,听得屋里馨染浑身一抖,玉版则是冲到瑾钩跟前跪下,也不求情,只是跪在那里掉泪。
“吆喝,这大早晨的是唱哪一出啊?”
屋里人闻声望去,却是锦鞘带着一位妈妈走进来,瑾钩知道那是大太太的陪房,最是喜欢搬弄是非的,偏大太太就听她的,一家子人都在后面骂她挑唆着大太太欺压别人,却也拿她没有办法,瑾钩自然是不敢托大,领着小丫环唤了一声“秦妈妈”。
那秦妈妈也自是好生抚慰,说些谦虚的话儿,自己就坐在主位上,问他们:“这是怎么了,大早上起来的就打得小丫头哭天抹泪的,也不怕惊了主子?”
瑾钩回话道:“小丫环不听话,教训一下就好了。”
秦妈妈笑着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我听着倒像是她有了喜事,哪能这么个打法,若是打出好歹来,岂不是少爷面子上不好看,就是奶奶面上也不免损着。”
瑾钩心中本就是为着什么阿猫阿狗的小东西都惦记着少爷,偏恨少爷也不挑挑,想着先给奶奶出口气,杀杀她的威风,不过既然秦妈妈说话了,自然也没有为着这点事情驳了她脸面的事,就应下了,“既然秦妈妈说话了,那自然是要放的,锦鞘,去,说是秦妈妈说的,放了她,给她上点药,今天不用她伺候了,歇着吧。”
那锦鞘也小丫环一般俏生生的应了,去门口传信,她知道这院子里的人早就让奶奶给降服住了,除了宁儿怜下体恤他们,就是瑾钩拿的住他们了,别人才不放在他们眼里呢,若不是自己悄悄地说是瑾钩姐姐让他们住手的,只怕大太太来了都没用。
那秦妈妈倒是十分的满意,问瑾钩:“姐儿还没起?”
瑾钩回道:“昨个儿晚上闹了些,可能起得有些迟了,已经在穿衣洗漱了。”
秦妈妈点点头,一副夫人做派:“这也倒罢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更要严于律己,就是闹的晚了,也不能误了时辰,这才是咱们大户人家的做派。”
瑾钩低头应是。墨香听得心里厌烦,故意让紫巾慢些伺候,一是懒得出去应对,二是她也想听听秦妈妈这么早来是为了什么,若是为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怎么来了自己屋了。
果然瑾钩也看出蹊跷,问道:“妈妈说的是,不过这么早可曾用了早膳?”
秦妈妈笑笑:“哪里有时间,不过为了大太太吩咐下来的差事,也顾不得了。我这次来是为了秋天配药的事情,院子里快要一起配药了,你把屋里的存药出份单子来给我。再着,”她想想,“听说前几天,你们屋里要了几钱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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