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墙里秋千墙外道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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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的是啊,墨香表情僵硬的想,还真是很俊啊,不,是很萌的小正太啊啊啊啊。墨香的心中在呐喊,但是表情动作还是僵硬的,只能看着几家人见礼,老太太,大太太抱着姑奶奶痛哭,自己的母亲也在那里凑着哭。而小正太也跟着哭的鼻子红红的。一翕一吸的好不可爱。
好容易,几个人被劝服了下来,大家分宾主坐了上茶叙话。见礼时,墨香也知道了,这个姑奶奶叫林敏思,是大太太的亲女儿,因着从小聪慧贤淑,老太太看了喜欢,养在身边,后来选秀被选入宫中,没嫁给皇帝皇子,倒是被皇帝一道指婚圣旨嫁到江南秦家,成为了秦夫人。秦明之,也就是刚才的小正太,是她的独生儿子,今年才十岁,比墨香大一岁,和书香砚香一般大小。本来家里的男孩就不多,又是都长大**了,所以老太太和太太对秦明之格外亲近,加上他又乖巧可爱,懂事听话,所以各房的长辈就如同得了宝贝一般,喜欢的不得了。没过多久,老太太就说他们舟车劳顿,又伤了心,让他们去歇着,并让自己身边得用的大丫环玛瑙去专门照顾母子两个的生活。于是他们母子退下去,剩下的人说了一会话也就散去了。
做完了功课,墨香可以有一段时间来散步和锻炼身体,因为她先天体弱,不能做大量的运动,所以她最爱的就是荡秋千。在以前散步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没有人住的小院子,一看就是一个姑娘的闺房,羽毽绣架,瑶琴竹萧一概俱全,但她最爱的却是院子里那一架秋千,如果荡的高了,就会看到墙的外面,小巷曲折,头上就是家族的书院,偶尔会有下学的人慢慢走过,面容发丝清晰可见。有人领着书童,锦衣灿然,有的只有一身青衫,自己拎着书盒,有时还会看见自己家人,前面是长随开路,后面是书童拎包,几个衣饰华丽,气度不凡的人走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紫巾看了说是有一个是西府的三爷,可惜全然不认识。所以她常常避了旁人,和紫巾来到这里荡秋千。
但是今天,她一进院子就发现有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湘妃椅上,默默地出神。奇怪,这里除了打扫的丫环一般是没人进来的,这个是什么人?刚要避开,那人却转了头来,叫道:“是三丫头吗?”
墨香这才发现,竟然是早上的那位姑奶奶,屈膝行礼,那位姑奶奶笑着说:“我看了那秋千就知道必是有人来的。”刚要奇怪,墨香忽然看着秋千明白了。那姑奶奶看向了紫巾,“你是那个李家锦绣吧,长大了啊。”
紫巾撩起裙摆,盈盈下拜,磕头道,:“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婢子的母亲常跟婢子说姑奶奶的恩德,婢子亦是感念在心,请容先叩谢一礼。”墨香看了,不禁想,锦绣,果然是如锦似绣,可惜如此聪慧风流的人物,却只是一个侍女,确实可怜可惜。
“罢了,你父母如何?”姑奶奶摆摆手,问她。
“我父亲已是在五年前就因病去了,没有两个月,我母亲也跟着没了。”紫巾仍然跪着不起。
“是吗?”姑奶奶望天叹了口气,转头直直的看着紫巾的眼睛,“你,怨吗?”
紫巾小小的身体一震,紧紧抿着嘴唇,仿佛一旦张开嘴,就会发出死一样凄厉的声音。怨吗,她多少次也这样的问自己,尤其是跟着墨香以后,这个问题就像毒蛇咬在自己的心上,让自己辗转反侧,彻夜不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有什么,读书不如自己,风度不如自己,甚至还是个哑巴,不就是出身高贵么,甚至我还要跟着她嫁到夫家,一辈子成为她的传声筒,她的拐杖!但是,不行,为了姑奶奶也不行,甚至是为了二奶奶,虽然二奶奶只不过是因为缺个丫环,但她的确是救了自己。不能恨,不能恨那个到死还笑着安慰自己的父亲,不能恨那个最后一天还在给自己缝衣服的母亲。可是,心里的熔岩在燃烧翻滚,烧的自己无法安宁。紫巾倔强的抿着唇,握成拳头的手里紧紧地攥着手绢,指甲断开的地方流出了鲜红的血,但她即使是跪着也抬头挺胸,墨香第一次发现,虽然平时紫巾沉着稳重,不卑不亢的样子有点像母亲,但是当她昂起头的时候,那份气度却更像林敏思和林敏珞。
“原来还是怨的,只是不知道怨谁吗?”林敏思摇摇头,探过身,手指轻轻地拂过紫巾的脸,“是个好模样,但是,”她一把抓住紫巾的下颌,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要想活的好,就要知道什么是自己的,什么不是,什么是自己应该作的,什么是不行的,不然,例子是现成的。”
紫巾恨恨的一咬牙挣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跑走了。墨香不由得叹息,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啊。虽然平时自制克己,但是一到激动的时候就不管不顾了。只是她没有发现,就是在林敏思最凶的时候,眼里也没有厌烦讨厌的意思。

林敏思看了看墨香,“你很好,不愧是你母亲的女儿。”
墨香敛衽一礼,竟是比紫巾还要稳重优雅。
林敏思暗暗点头,果然是个好的,人前不过是个稚龄女童罢了,但是当墨香放开气息的时候就会发现潜藏在她身上的稳重平和的气质,竟能收敛的如此好,让她不禁赞赏,居然九岁就有这种气度。
“你知道这里原本是谁的院子吗?”林敏思抚着面前的石桌,没有问墨香为什么在她面前不再伪装,她知道她是知道的。因为她看见这个聪慧姑娘眼里的悲哀。
墨香看向这个院子,点点头,掏出纸和柳条写道:“我看过了。”
“当年多好啊,我和姐姐一起荡秋千,从秋千上看过去,他总是最后一个,因为他下学后要给书院做活来抵束脩,看到他,我就会笑着用桔子苹果扔他,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了解他家穷,所以特意用不容易打坏的水果扔,虽然这样更疼。”林敏思也点点头轻笑了起来,无拘无束的,少女一般的笑容。
“后来还用过桂花糕?”墨香好奇的写,即使如此,为什么还用这么软的?
“用手绢包了的,那天,是为了他身边的妹妹。她妹妹上次吵着要吃桂花糕,可他们家买不起,他为难的很。虽然还是扔散了。”林敏思靠在椅背上眼前没有焦距,茫然的眼神,幸福的表情。
“他可能是知道的。”过了一会,墨香轻轻写了,又自己揉了放在自己的荷包里。
“他可能是知道的,”林敏思眼神回到了现实,“他每次接到了东西,都会对我笑,很善意的那种。”
墨香对她笑笑。林敏思也微笑了:“很奇怪,可以跟一个小姑娘,我的侄女说这些。可能是因为你拿到了那个吧。”
墨香微笑,心中却默默叹息。林敏思对她说:“其实就算不是当年的情况,我也会答应的。”看墨香表示明白,她接着说:“既是林家锦衣玉食的让我长大,不用辛苦的工作,也可以生活的舒舒服服,那么我就要回报她,不管这是不是我自己选择的,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无法逃避,也不想逃避。”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了,仿佛她不是在同墨香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三姑娘?”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一边叫着一边走过来。墨香回头,原来是瑾钩过来了。看来是瑾钩看自己久久不归自己找来了。
“照看他些,他是我唯一的不舍。”幽幽一声叹息,墨香很像回头看看她说这句话的样子,却发现眼前又是那个脊背挺直,高昂着头,威严的黑衣女子。
回了屋,紫巾已经回来了,跪在地上,翡翠站在她身边,手上捧着一根手腕粗细的竹杖,那是屋里的下人犯错时,母亲用来惩罚他们的,不过也有好几等,怎么把最粗的拿出来了。瑾钩撇了翡翠一眼,没说什么,翡翠自己却禁不住的低下眼。
墨香默默的跟在瑾钩身后,躲着看那个竹杖。那个一般是在想打死人的时候,才由婆子们拿了,在二门外头打。难为翡翠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举了这么长时间。
瑾钩让了墨香上座,请墨香决定紫巾的惩罚,作为二奶奶的贴身近侍,她自然知道二奶奶最近在有意的培养姑娘,所以,本来自己就可以作的决定,她让墨香来。
墨香怯怯的摇摇头,看着瑾钩。瑾钩想了想:“打还是罚。”墨香看着瑾钩的表情知道这是最后的条件了。她伸了一只手指。瑾钩点点头,回头吩咐,“让李婆子进来,换柳枝,紫巾,这次就记下了,只有十下手心,若是你下次在有什么不是,两罪并罚,奶奶可就没有姑娘这么好说话了。翡翠你举着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去放下。”翡翠忙不迭的去放下竹杖,看来也是累了。紫巾跟在院子管丫头的李婆子后面出了房门受罚,出了特别要求,下人受罚是不会在主人眼前的。
即使受了惩罚,紫巾依然我行我素,脸上没有一点愧疚和不好意思,倒让想奚落她的翡翠自己难过了好一阵子,憋的。就是对着墨香也是依然如以前一样细心而不讨好。墨香也如同没看见一般,如往日无两,倒让紫巾高看了她一眼。晚上,铺好了铺盖,紫巾就要往外走,今天是紫巾值夜,晚上在外面的小间宿着。墨香悄悄的塞了一个纸条给她。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被子搬到了里间的地下。
纸条上写着“有东西让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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