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墙里秋千墙外道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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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巾只说白天姑娘累了,怕晚上叫人自己听不真切,就在里间地下睡了。瑾钩点点头,只说此举虽是尽心,但往后不可常有,但面上还是有些赞许的。翡翠倒是面露讥讽的看紫巾,以为紫巾在陪小意儿讨好姑娘和瑾钩。不过紫巾面色平静,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倒把挤眉弄眼的翡翠气了个倒仰,好容易让玉版拉着回屋了,他们姐妹住一个屋子。
熄灯以后,墨香默默地把一个手帕包成的小包递给紫巾,里面是一些浣花笺。用灯内的遮板遮了半边,又用书本挡了灯光,紫巾拿着慢慢翻看。墨香则躺在床上,跟着她的翻看,想着上面的内容。其实,很俗,墨香在心里冷笑,但是谁又知道那些俗不可耐的故事里的主角,受了多少的煎熬。不过是一个俗套的故事,一个大家小姐爱上了穷书生,他们甚至没有谈过话,所有的交流不过是秋千架,苹果桔子和桂花糕,但那些对于一个大家族的娇娇女来说,只是可爱的淘气罢了。可在高高的秋千上,在扬起的裙摆上,在飞扬的笑容中,那是姑娘的青春和喜悦。即使没有只言片语,即使距离遥远,姑娘却每天都用甜蜜的笑容,悄悄地在精致的小笺上偷偷的写下自己的心情。但是所谓俗套故事,这时候必会出现一个反派,于是,一位皇妃来了,是这家上辈的一位姑母,她说,皇上想要从贵戚中挑一位温柔贤淑的贵女,出嫁成为皇妃,不过是酷寒北地的皇妃。她说最近有不少人不满意林家在吏部的势力。她说有一个外族强势的贵戚的好处,尤其是这个贵戚手中有兵的情况下。于是,当年的家主,姑母的父亲,姑娘的爷爷觉得有道理,决定从直系的亲人里面找一位好的送去。而当时适龄,又能称得上贵女又适龄的只有她的姐姐,姐姐已经十六了,姑娘却只有十三。这时候,平时温柔的姐姐却说什么也不去,她说自己心里有人了,不能嫁给别人,她想要自由,不想被家族因为交易把自己变成牺牲品,很俗很俗啊,墨香一边想,一边在心里冷笑。但是身为庶女,年龄品貌都合适的她如何逃得了,被关起来,绑上棉被,好几个婆子看着她,寻死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姑娘说要劝他,偷偷告诉姐姐,自己有办法让姐姐走,并让家里人不再找她,因为这么大的家族,无论姐姐走到哪里都会被找到,这也是姐姐早先不逃的原因。但是她告诉姐姐,既然做了永远不要后悔,自己的果子要自己吞掉。因为她觉得姐姐不太可能过的很好,但她仍然想要相信,姐姐会幸福的,因为这是姐姐自己的意愿。
姐姐大喜过望,告诉了她自己思恋的人的地址,想让她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走。妹妹留了一个心眼,她终于第一次违背了小姐的身份,在没有人陪着时离开家,因为她要去看看那个男人,觉得如果不是好男人的话,她宁可让姐姐自己一个人走。但是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正在背着他的妹妹做饭,自己满面的油烟之色,却仍然把妹妹护的好好的。他看见了姑娘,很奇怪,却请姑娘一起吃饭,虽然是粗茶淡饭,他却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很有趣的人,姑娘想。没有吃饭,因为时间不多了,甚至没有多余的话,她只是问,我姐姐就要被逼着嫁到北方了,你愿不愿意带我姐姐走,好好照顾她。男人答应了。他第二天在姑娘的帮助下,他带着姐姐逃到了自己的家乡。姑娘对惊慌失措的家人说,来不及了,就快到日子接人了,就当姐姐已经得急病死了,我去就是。
在去的前一天早上,姑娘把自己纪录心情的小笺用锦帕包好,藏在秋千的夹缝里,最后一张上写着,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但是在死之前,我一定要在这个院子里埋下我的一缕头发,那将是我的心灵的解脱。不是书生,不是姐夫,只是你。大俗,墨香闭着眼想,但眼角却渗出了一滴泪,虽然是电视上,戏词儿里都说烂了的,可是今天在院子里看到那个人,却让她有了疼痛的感觉,所以,自己绝不要喜欢上什么人,不喜欢,就不难过。
熄灭了灯,紫巾和衣躺在铺上,盖上被,好一会儿,她说:“父亲去世前是笑着的。”然后翻个身躺下不动了。
第二天,老太太留了姑奶奶说话,让墨香他们姐妹停了课,带着秦明之在院子里转转。砚香当先走在头里,一边走,一边摘花,掰花瓣玩,身边的丫环媳妇都有不忍心的样子,但也没有人说什么。墨香和秦明之走在中间,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墨香只是看着前面砚香洒下的花瓣,秦明之则是转头看荷塘里剩下的残荷。书香走在最后,一手扶着丫环,一手提着裙裾小心翼翼的走。前面有个婆子过来说,前头的亭子已经预备好了,各位少爷小姐可以过去了。砚香把揉碎的花瓣一扔,笑着拍拍手,向亭子那里走去。后面的人也只能跟过去。

几人落座,丫环们摆上点心食物,又退了回去。砚香好奇的看着秦明之,“你为什么不说话?”秦明之微笑着说:“这里的风物与我们那里不同,院里别有一番风致,所以正在观看。书姐姐不也没有说话吗?”咦,看来是知道自己不会说话呢,是姑母告诉他的吧,墨香想。
“嗐,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爱说话,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闷了。”砚香嘟着嘴说。秦明之不安的站起来,向墨香稽首赔罪,:“是我说错话了,墨妹妹勿怪。”是怕自己被伤到吗?墨香歪一下头,很可爱的笑了,摇摇头又点点头。秦明之也笑了,看懂了她的意思,是没有说错,不怪啊。
书香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去看那水。这个亭子虽是建在水浅的地方,但是四周都是水,只有一段石桥连着陆地,而另一端则是曲曲折折的竹桥。砚香已经跑到竹桥上了招呼秦明之,可以看出来,即使是小女孩,对于漂亮的小男孩也是很在意啊。“水里有一条七彩的锦鲤呢。快来看。”砚香笑着对秦明之说。
秦明之看看书香,她正坐着看水,他拉起墨香的手。
墨香一个没防备被他拉着就走到了竹桥上,为什么啊,为什么拉我呢,墨香郁闷的听到后面几个丫环嬉笑的声音,转头看到书香的样子,真是,娴静而又冷淡啊,所以这个孩子才会拉我吗?没奈何的跟着秦明之走了砚香那里。
砚香气鼓鼓的看着秦明之,自己明明一直在跟他说话啊,他却转去跟墨香说话,明明是我比较漂亮聪明啊,奶奶和爹爹都是这么说的。他为什么不理自己呢?气不过的砚香看见正在和墨香说话的秦明之就生气。赌气的从背后将他推了一把。却没看见秦明之正拉着墨香的手。
几个丫环就听得“噗通”一声,就看见表少爷和三姑娘掉到水池子里了,尖叫的尖叫,叫人的叫人,还有自己就跳下去救人的,无奈,还隔着一段,只好用力的划水,尽快到他们身边。
而这时候,墨香想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想。她很小的时候曾经溺过水,当时她也是如此,脑海一片空白,连呼吸也忘记了,感觉水浸过整个身体,仿佛她的灵魂在这一瞬间闭合起来了。然后一个高大温暖的怀抱就会把她从水里抱出来,然后告诉她不要怕,没关系,马上就会带她回家。
“没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没事的,不害怕。”墨香听着耳边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她正在被秦明之努力的抱着,虽然还是半个身子在水里,但是比起他已经好多了。秦明之也只不过是比她高半个头而已,虽然是浅水,他踮着脚,水面也到了脖子,他尽力保持身体的稳定,不被水流带倒,好让墨香尽可能的离开水,虽然自己也是吓得想哭,但是他知道墨香也很害怕,害怕的一直闭着眼睛,自己是男孩,自己是哥哥,一边给自己打气,秦明之一边安慰墨香,“没事的,我看到紫巾姐姐了,林大娘也来了,不害怕,马上就好了。”
当老太太,太太们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就看丫环媳妇忙成一堆,书香并几个大丫环指挥者丫头媳妇烧姜汤,备防寒的药物,下过水的先回去换衣裳。砚香则是坐在椅子上哭得抽抽噎噎的,像是也吓得不轻,她的大丫环烟雨抓着她的手也不敢放开,怕她惊怕之下乱跑,又叫人去烧安魂汤来,姐儿和少爷都要喝。秦明之坐在地上,谁来扶都不让,本来粉嘟嘟的脸变得苍白难看,一边抱着锦被,抓着同样包着被子的墨香,用颤巍巍的声音说:“已经上来了,不害怕了,不害怕了。”一边浑身颤抖,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快要溢出眼眶。反倒是墨香平静了下来,坐在矮凳上让他抓着手,一边喂他热茶。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那个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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