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墙里秋千墙外道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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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了一批不尽心的奴仆,打了一堆失职守的丫环,墨香和秦明之被带到了老太太的屋里,好生看顾,砚香也让二太太带回去好好管教。墨香踩着自己的裙角,慢慢研磨,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看来不管大的还是小的,女人的妒忌心真可怕。不过,这一摔倒是摔出了个缘分。姑奶奶跟他们家提出要给她和秦明之定亲。
虽然大楚男女之防并不是很厉害,民间女子也是可以上街,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但在豪门世家,却格外的尊重这些个规矩,仿佛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教养和特别,不但世家的女子不可在外抛头露面,而且就算是良妾也是要身家清白,平日里养在深闺的小姐。更不用说正妻了,世家子弟的婚姻是只能在世家之间通婚的。就是权门也轻易不能和世家联姻,所以,虽然是破落的世家,但李家和林家联姻,两家的家长是下了大决心的,而秦明之向墨香提亲,也是为了墨香的名声着想,不管应是不应,墨香的面子是有了,以后就是有人恶意的提起来,也是女方家中不应罢了。
至于秦家则是为数不多的,不在京都的权门。可是秦明之虽然是秦家嫡传一脉,但他这一房,人丁单薄,只有一个早年不愿从商不知所踪的叔叔,无人扶持,能不能袭得官位,掌得家中大权还很难说。所以林敏思带着他来到自己的娘家,虽是时日无多,想回来看看家人,也有让舅门护持的意思。当然,如果能求得她觉得好的墨香为妻,冲着林家和李家两家胡面子,便无人敢过于难为他,自己儿子的前程就算是一半在他自己的才干上了。再加上两家的骨肉至亲,墨香聪慧知礼,天生又有不足,也不会有妻家势大,夫妻不谐的事情。虽然林敏思并不是那种操心到子孙万代的人,但她仍然用最后的力量为他铺平了道路。
但李湘亭又有别的心思,据说是开国的时候,秦家的一位先人用自己的全部的家产投了开国的皇帝,并源源不断的资助他,皇帝就问他有什么愿望,他说想要做盐业,于是皇帝就将他们安排在了江南做盐道,果然,没有几年,秦家富可敌国。虽是个传说,但秦家的确是世代的江南盐道,只是一个小官,没有什么地方管理的职权,但是他们管理着江南地区的盐场,盐业来往全要通过他们,故而虽然秦家官职不显,商人的名头也不好听,但是手中资源甚多,甚至可以称为权门中第一富族,能量不能小觑。但爹爹的计划是借着林家在吏部的势力,进行的影响力入朝为官,如果加上秦家,就难免不会受到世家的瞩目,当年自己嫁入林家,就已是轰动朝野,如果再加上秦家,不免有些世家会觉得李家行为不当,坏了规矩。世家不是朝廷册封的,也不是空口白话说出来的,而是从古到今慢慢形成的,约定俗成,但历史上也有世家受到其余世家的封杀,因而没落的。李湘亭认为如果不小心行事,很有为其余世家所敌视。所以这门婚事还是听听父亲和公公的意见比较好。
而林家这边也是这样考量的,决定先和家主商量。起先林李两家的婚事上,林家的压力比李家要大。毕竟世家都是传承了几千年的家族,他们之间虽有各式各样的关系,但在除非撕破脸,没有人会轻易开战,因为他们经过发展,有着自己内部的游戏规则。但是权门则不同,他们是开国时期的勋贵,因着功绩,借着皇帝的扶持,用一代人完成了世家几千年的积累,虽然跟真正的世家还是有差距的,但也是相差不多,权门更是用政治上的优势来与世家抗衡。不过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弱点,他们兴起的时间太短,唯一的势就是依靠着朝廷,换言之,他们靠的是圣眷,最好的证明就是已经有好几个权门因为后继子弟无能,失去圣眷,被从皇家制定的权门谱记上删去了名字,而又有更优秀的名字填补上。
这其实也是开国皇帝的一个控制权门的手段,这是墨香在看史书的这一段时的感想,不然本来是为了制约世家而产生的权门成为新兴的世家,那皇帝家可就亏大了。墨香撇撇嘴,想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婚事,要跟这个小屁孩定婚?不过想想,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其实从开始思考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她就想过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思考的结果让她很沮丧,既然生在了豪门大族,不说自己不会烧玻璃做火药,依着这里的风俗,家里是肯定不会支持自己创业的,连出门都会有丫环媳妇,仆妇婆子伺候着,只怕自己连独处的时间都没有,她不由得想到穿越文中的能够出来玩的小姐,是国情不同决定了人生不同了,至少自己就不会有什么独立的机会了。那么,既然不能独立,那就是一定要嫁人了。但是问题也由此而来,士庶不通婚,虽然权门说不上庶民,但世家还真是看不上眼的。而权门除了特殊情况,不会来向自己求亲了,权门为了笼络人才,往往看的不是家世而是才学,加之怕失了圣眷,想到这里她就不明白为自己的外公大人和祖父大人的想法。他们也不太有可能提亲,而且作为最后手段的入宫也因为自己是哑巴而断掉,那么作为林李两家纽带的自己很可能会挑一个位置合适的人嫁了,恐怕就顾不得人品好坏,长相如何了。墨香掩面长叹,看来嫁给秦明之倒真不是个坏事,起码现在看来他的性格不错,温柔细心,听家里的丫环说对他们也是以礼相待,长得也好,听大人们说起来学问也不错,那么智商也是可以肯定还行。上面没有太多长辈,家里富裕,真是,越说越像是金龟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样的说法,那么,墨香看了看和她一起坐在一边脸红的秦明之,如果成功的话,试着成为夫妻过一生吧。

于是大人们留下活口,各人满意的散去了,等待着家里男人们的决定,毕竟这不只是内院的事,大族的婚姻都是带着强烈的政治意味的。
第二天,墨香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终于看见了素未谋面的父亲大人林业芝。母亲坐在东头,下面是宁儿,林业芝坐在西头,幕雨坐在他下手的绣墩上,仔细看去,林业芝的头发不像时下的风俗,束在头上,而是用一根带子绑在背后,毕竟不是用手段拉直过的,有些卷曲。剑眉斜飞,眼睛狭长,睫毛也很长,墨香倒是知道自己的眼睛是怎么来的了,铜镜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能看出形状的,就像紫巾的眼睛,看来这是林家人的特征。身上穿着金丝锦绣的黑色常服,总得看起来是个招人的男人,就像书里写得那种风流不羁的男人,墨香下了结论。至于幕雨,这是墨香第二次见她,总觉得她整个人比刚进门的时候丰润了些。眉角额头也舒展开了。莫非母亲真是以礼相待,没有为难她?倒是奇了。看来母亲是真的不在意父亲的宠爱,只要自己在林府的优势地位不动摇,就不去管。墨香对林业芝和母亲行过礼后就站在那里。这时母亲看见紫巾,奇怪的问,“怎么今天脸色不好看,是不是昨天下水冻着了。今儿就歇一天,别人这时候也没空,换翡翠来吧,爷怎么说?”
林业芝没什么反应的点点头,倒是幕雨笑着向李湘亭说:“奶奶贤德怜下,府里都知道的。”李湘亭朝她笑笑,宁儿已经把紫巾带下去。
林业芝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墨香,墨香从他眼中隐隐地看到了关心和矛盾。“父亲已经和我说过了,墨儿的亲事。”他转向李湘亭那边,眼睛看着她右上角的花瓶。
“是,那父亲是什么意思。”李湘亭向前倾国倾身子,关切地问他。
林业芝眼神向下看向她,然后挥挥手,锦鞘领着丫环们悄悄地离开。幕雨也轻盈的一礼,退出门外。
他看向跟着锦鞘退出的墨香,招招手。墨香知机的立在一边。“你可愿嫁他。”墨香吃惊的看着发问的林业芝,但是林业芝并没有看着她,而是看着手上的血纹玛瑙板指。
母亲看着林业芝,就像要从他的头发中看到他的想法一样。但是他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又问了一遍,“你可愿嫁他。”
墨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将昨天的想法又过了一遍[,果然觉得未尝不是一个好出路。可是总要有女孩子的矜持吧,墨香制止了自己刚要回答的冲动。看向林业芝。
“想好了再回答。”他加了一句,但还是没有抬头,仿佛在自己板指上看到了花一样。
李湘亭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了墨香温言说:“如果愿意,你就留下,不愿意,你出去就是了。”墨香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有挪步。
林业芝还是那种淡淡地语气,“父亲已经同意了,你去李园问问吧。”说完就站起来走了。打开门,他目不斜视的大步走去,突然,他停下了,墨香听见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房里的?”
“奴叫翡翠,是三小姐房里的。”然后又是大步离开的声音。李湘亭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一阵吵嚷。李湘亭柳眉倒竖:“怎么了,这么没规矩。”
宁儿脚步急促的过来,回道:“奶奶,幕雨晕了。”后面悄悄地靠近李湘亭紧张的说:“奴婢瞧着,可能是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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