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丢颜面后悔相亲 出虎口又入狼窝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夜色很浓,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鞭炮炸响的声音,惊起一连串的狗叫声,然后渐次安静下来。再一声响,又惊起一阵狗叫。忽高忽低的说话声从门缝传进来,那是隔壁二叔家那台刚买的黑白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弟弟妹妹早被吸引过去了。
父母和我在家里坐着,父亲坐在饭桌旁抽烟,桌上摊着一张旧报纸。烟杆被父亲叼在嘴的左边,只是用嘴唇含着,并不用牙齿咬住,吧嗒一口,烟杆就上下晃动一回。母亲坐在旁边做针线,过年前,母亲为我们做了新布鞋,把父亲的那双落下了。现在正赶着给父亲做鞋子,快完工了。母亲左手把着鞋底鞋面合上,把紧了,右手把住针锥扎在鞋边上,然后拔出针锥,用小针灵巧地从刚才扎的孔里穿过去,把麻绳拉出来,拉紧,再扎一针锥,这样反复地运动着。鞋底是老早就做好的,因为放得久了,变硬了,母亲每扎一针就裂一下嘴。
难得晚上有这么空闲的时候,我拿本初三的语文书坐在了门槛上看,,我翻到《岳阳楼记》来读,仿佛我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灯下读书的岁月,我小声地念了起来:“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眼前仿佛出现了岳阳楼的景象,合上书,我抑扬顿挫地背起来:“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父亲抬起头,扭过来,看了我一眼,我自知道失态,马上停止了。母亲却马上转过来看我,再回头看一眼父亲,咬了一下嘴唇。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父亲吧嗒的声音,母亲拉动麻绳的声音。我翻书的声音很轻,除了我,父母几乎听不到。
父亲看完报纸,不洗脸不洗脚,就到屋里睡了。母亲依旧做鞋,我凑进母亲身边,坐在父亲刚才的位置上,继续看我的书,母亲悄悄说:“想读就读吧,小声点,别让你爸爸听见就行了。”
我读了两行,就停下了,因为我听到了从里屋传出的叹气的声音。

我合上书,却不想立刻就睡觉去。我看着母亲飞针走线。我说:“妈,我试试。”
母亲看了我一眼,说:“等我把这个弯拐了,给你试。”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针线在母亲手里翻飞,给我一种很娴静又很灵巧的美的感觉。父亲的鞋底被母亲特意做成白色的,鞋面是黑色的灯心绒,黑白分明,针线又做得极精细,看着就使人舒服。
母亲淡淡地一笑,把针线递给我,搓搓手,再放到嘴上哈口气,说:“试试。”
我照着母亲的样子,抬起左腿膝盖顶住鞋底,用锥子接着母亲刚才扎的针眼半粒米距离的地方扎下针去。憋足气,脸都憋红了,也扎不透,就旋动锥子,发出唧咕唧咕的声音,好不容易扎穿了,才上了这一针。这样几针下来,手就红了,也热乎了。母亲接过去,说:“我来。你先学学纳鞋底吧。”
母亲从笸箩里拿出一只蓝色的鞋底,递给我,我找出针线,锥子,干起来,这个活我早就有练习的,所以比较得心应手一些。
母亲看着我,似乎很高兴。说话声也大了些,“这是个慢工细活,这鞋做得是美是丑,很逗人说这说那的。姑娘家早学针线是对的。一双丑,二双怪,三双四双拿去卖。我们那时候,做新娘的时候穿的布鞋都得自己做。过门的时候要给男方家里每人一双鞋。当新娘的时候穿过的鞋子不能再穿,要放在猪槽下面压住,说是这样女人养猪顺,能给家里带来财运。”
我觉得好笑,一双鞋就有那么大的魔力?再说了,辛辛苦苦做一双鞋,只穿一天,实在可惜了,更何况那是特别费心做的呢。
父亲的咳嗽声惊动了我们,我们不说话,父亲连连地咳嗽了几声。母亲看我一眼,放下手里的活计,到厨房去了,拿出一只碗来,从热水壶里倒了满满一碗开水,进里屋去了。
我低头纳鞋底。母亲轻轻走出来,把碗放在桌子上,靠我坐下,低声说:“你爸没睡,靠在床头抽烟。”
我说:“他心里有事。”
母亲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