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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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弯弯的上弦月已经消失在天际之中。无边的天幕上,只剩下无数的星星在眨着眼儿。
夜幕之下,一男一女两人静静地站立在一间草庐之前。那长发齐腰的女人仍在旁若无人地整理着心爱的花儿,不时地弯下腰去,不知道是在闻花香,还是在和花儿说着些什么。她一边弯下腰,一边平淡地问身旁的男子:
「先生,今日和这少年郎交谈的如何?」
那盯着无边星空的红袍男子,叹了口气道:「楚霜此人,资质绝佳,城府极深,心狠却手不辣!按常理,这样的人是极为自我,难以相处的。然而此人却是重情重义,你说奇不奇怪?」
那美丽的妇人疑惑道:「是吗?那先生所提之事,他又有何答复?」
那男子想了想,一脸怪异地说道:「他确实是生性平淡,不喜争权夺势。你可知他说他最大理想竟然是……竟然是每天带着一群龙卫,耀武扬威地走街串巷,有时间就修整恶霸……当个自由自在的逍遥王爷。所以,他并不愿意去当什么「劳神伤身」的皇帝。」
那女子显然是没想到楚霜竟然有如此「远大的理想」,不禁笑了起来:「先生,此人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那男子也笑着点头道:「确实,我适才与他交谈也颇为愉悦,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样的性情中人。对了,若兰,适才那名绿衣少女,竟是颇为奇特。至于何处奇特,我一时还没想出来,你可曾发觉?」
若兰略为思索后道:「嗯,那名叫雨荷的女子,适才偷闯竹林,我竟然没有发现一丝气息。直到她走到近处,我才发现。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本用凡人武者的点**之法,竟然禁制不住她。后来我还是用吾等修行者的特殊法门,才勉强止住她,颇费了一番心力。」
「哦?她明明是凡身俗体,怎会如此?除非她不是……还有,适才小霜竟然体内疯狂卷入五行之气,以致体不堪负,坠入魔障。据我观察,一切大概都是他那块龙形玉佩所致。只是这玉佩甚是护主,我竟然摘取不下。而这玉佩似乎和这叫雨荷的少女有着颇大的渊源……」,楚子寒开始费心地思索起来,可任他绞尽脑汁也没有个头绪。
若兰不忍看到楚子寒思索的憔悴模样,转移话题道:「先生,天下奇闻异事不可胜数,还是不必过于费心思索,一切顺其自然吧!先生,您将那件物什也交与楚霜了?」
楚子寒闻言放弃了适才的苦思,道:「恩,是啊!这本就是皇室之物!以楚霜的资质,也不算是明珠暗投!哼!而且此物倘若使用恰当,当可救楚煜一条烂命!如今风雨欲来,只希望小霜能够力挽狂澜了!对了,你似乎刚刚也和雨荷姑娘相谈甚欢?」
「先生,女儿家大抵都是重情的人物,我与她自然一见如故。我虽然看不透她,但见她心地善良,便将一些简单的易容之法传授与她了。」
「哦?是吗?连一向以善于观人面像的若兰都说她心地善良,想必她心地确实是不差。」
良久,楚子寒轻叹一口气,面无表情的一边看着星空,一边冷冷说道:「若兰,将那封绝密的信札,抄送几份,让宫中的那些人们想办法传于当朝施皇后和其他几位颇得楚煜宠信的妃嫔。」
若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低声道:「先生,真的需要如此逼迫那个少年郎吗?」
楚子寒闭上眼,缓缓说道:「他是块美玉,却需要雕琢。适才你难道不见他与那楚樱兄弟情深,令人震撼吗?他今日费尽心思,稳住皇宫中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还不就是为了救回楚樱?如此重情重义的人物,我还看不透他到底会如何处理这封密函。所以,我不能拿南楚的国运来赌楚霜……呵呵,为了防止他出错,我根本不该给他犯错的机会。小霜,伯父今日可是感概颇深啊!」
若兰微微苦笑,道:「先生,我会办好的。只是,您和蓝灵子一样,一者为情,一者为国,奔波劳累于红尘,难脱世俗,却又何必呢?」
楚子寒并不做声,只是轻步踱回草庐,继续潜心修炼「火龙无极」。毕竟他今日拥有如此进步神速的无上法力,完全是夜以继日苦心修炼而来,来不得半点虚假。
溪水依然缓缓地流动。
一阵夜风吹过,整个竹林发出无数的声浪,远远望去,犹如黑色的海洋一般。

夜,深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繁星点缀的夜幕之下,楚霜等人马不停蹄地正在忙着赶路。
「殿下,前面的兄弟抓获了几个可疑的人,该如何处置?」,周磊驱马前来问道。
楚霜此刻一边骑在爱马「踏雪无痕」上默默地练功,一边由坐在身前的楚樱来驾控着爱马。因为他知道,所谓的武学天才人物只不过要比常人多出百倍的勤奋而已。
楚霜感觉在和伯父楚子寒一席长谈后,自己对武学的领悟又更近了一步。他感觉到此刻自己运功时,胸口处的那块玉佩,正在缓缓地吸收着自己全身的内力,然后再犹如过滤器一般将变的更为精纯的内力再输送回自己的体内,虽然速度甚慢,但楚霜却感觉自己的功力精纯了许多。只不过,头顶某处却犹如一团微火在烘烤一般,让楚霜觉得有些难受。
坐在马前的楚樱发现兄长半天没回应,睁着乌灵灵的大眼睛回头看去。却看到楚霜仍然沉迷在运功之中,只是楚樱今日心里受到的冲击太大,平素也十分敬畏这位兄长。于是,不敢自己唤醒楚霜,只得一脸求助地看着雨荷。
雨荷看到后,轻声唤了两声。楚霜停住运功,转头向雨荷问道:「小妹,你有何事?」
雨荷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龙卫在前面发现几个可疑的人物,问你如何处置。」
楚霜对着身前的周磊道:「将他们带上来吧。」
周磊等人将这五六名农夫装扮的人带到楚霜面前,喝道:「跪下!」
那些男子虽然不知眼前为何人,但还是迫于龙卫们的气势,跪了下去。只有一人例外,神色傲然地站立原地,并不畏惧。
楚樱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这粗壮男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不下跪?难道不惧我手中之剑吗?」
那男子傲然道:「吾等乃南楚国兰蔻村的村民,平素都已打猎为生。我平生只知道跪:天地君亲师,但却从来不知道还要跪刀剑的!」
楚霜听到后,抚掌道:「壮士说的好!不知你们深更半夜来此何干?应该不是想半夜来打猎吧?」
那名男子抬头看去,发现原来是刚刚出言傲慢的少年身后,一位身穿白衣素服的少年男子出声询问。他本来脾气火爆,但不知为何,看到这少年脸上谦和的笑容,一身的怒气瞬间消去大半,不计后果地道:「这位白衣公子,实不相瞒,在下张凯与几位同伴昔日颇受这竹林中的一位仙人的恩惠。今晚看到诸位气势汹汹而来,本是想先诸位一步,向仙人通报。谁知适才吾等却迷失在桃林之中,后来被一位长发仙子给从另一处领出桃林。虽然她说诸位并无恶意,但吾等平日里未曾见过她,不敢轻信,所以在下和剩下的几位胆大的同伴还是徘徊在附近。」
楚霜讶然,问道:「果然知恩图报!不过,你们以前未曾见过那女子?」
张凯想了想,道:「确实没有。我们只知道一位老婆婆是那位道长的亲信之人。」
楚霜和雨荷相视一笑,看来被若兰的妙手化妆迷惑的可不只楚霜。
张凯看到楚霜甚为谦和,有些兴奋地问道:「那位女子还说公子便是楚霜殿下。」
楚霜的笑容立刻消失在脸上,心中骇然:自己此次来此救楚樱本就不想人尽皆知。何况,现在还知道了此处有一位昔日的皇室正统人物存在。是的,伯父确实是无心于皇位,但又怎么能保证没有人借着楚子寒的名头来招朋引党呢?而且这个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只怕整个国家都要动荡起来,也许人们到时候就会在茶余饭后讨论现在的皇室是否符合正统大义了吧?如今的南楚国早就像狂风暴雨中的孤舟一样,如果再被有心人利用,这艘小舟瞬间便会沉没汪洋。
看着眼前的众人,楚霜心中闪过一丝杀意。
一个声音在心中猖狂地喊着:杀了他们!屠了村庄!消息就不会传出去了!南楚就安稳了!牺小保大,村民们也会觉得荣幸来为国牺牲的。
另一个声音也在呼喊着:你疯了吗?!杀了他们也未必能封锁信息!他们都是有家人的啊!想想看,也许他们家中有年迈的父母在等他赡养;也许有贤惠的妻子在等他们回家;也许还有可爱的孩子们在哭喊着要父亲……你如果这么做,和魔鬼有和区别?!
杀?不杀?
不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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