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马赛的晨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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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6年7月1日,马赛港。
清晨刚刚下过一场阵雨,港口上的工人们踩着湿漉漉的地面继续向玛丽王后号上搬运着货物,这个活从临晨就开始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装完。
我是不是有些着急了,这毕竟不是21世纪的海装码头,贴着湿凉的玻璃窗贪婪地收掠着这夏日难得的清凉,我叹了一口气。
“6200只新式滑膛步枪,10门20寸改良性野战炮,还有诺曼底的20吨葡萄酒,5吨纺织品,大人麻烦签收一下。”事务官必恭必敬递上货物清单,我再次仔细确认着项目划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批运往西班牙的货物,除了西班牙王室订购的一批军火外,就是几个朋友拜托我稍带的货物,当然其中有给我的回扣。我这算滥用职权吧?有点,因为我已经兼任了法兰西外贸大臣,用现代的解释方式就是对外贸易部部长。
外贸大臣这可是一个肥缺,孔代亲王原来不少活动都依赖于这个职位,现在我接任就意味着我和孔代亲王的关系进一步恶化,这也许是我能顺利接任这个职位的原因之一吧。
也许正是这样,不过回过头仔细想想似乎我和孔代亲王原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似乎越来越势不两立了,尤其当我占据了这个财源的宝位之后。
海特受到了孔代亲王的猜忌,所以孔代亲王参加北非赛马的骑手很可能会改变,这个消息是马宁告诉我的,其实对于这个结果也算顺理成章,不过说起来我本来想让海特成为孔代亲王的亲信,这样我能获得更多的便利。不过实际上操作起来会很困难,因为原则上海特和我并不熟,他兄长海斯虽然现在对我还算很尽力,不过并没有和这两兄弟建立什么比较牢固的友谊,也没有施与足以让他们忠心不渝的人情,所以让海特成为孔代亲王的亲信后,我对他又有多少影响力?
除了这件事情,其他的事件也正在悄然展开着,当波曼按照我的提示展开他的工作的时候,富歇似乎觉察到什么风声,说起来富歇应该是现在巴黎消息很灵通的人之一了吧?实在想不到这个人才居然这么快品出味来,并立刻向我表白忠诚。
富歇向我表白忠诚应该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吧,当时塔列朗,罗德雷和拿破仑都在,说起来当富歇闯进圈子的时候,我站在那里总感觉老大不太像我,个子矮小的拿破仑俨然才是那时的主角。当然也许是我多心了,毕竟按照原本历史上我才是一个外人,他们这几个家伙都是主角,现在似乎有点改变。
那一天正是我到达马赛的第一天,塔列朗罗德雷正在和我商量一些关于北非贸易的细节,后来拿破仑来向我汇报北非军队军饷和补给情况,这个矮小精明的中尉抢了贝尔蒂中校的差事向我展现他的规划和执行力。不过从当时的情形来看中尉出色的表现主要征服的对象却不是我,毕竟用21世纪的眼光来看拿破仑的规划技巧也不过如此,然而罗德雷和塔列朗却被深深征服了,这是他们事后的感慨。我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早知道我该抢过拿破仑的风头,来干他现在的差事,不过这显然只能是赌气,毕竟我现在是老板,老板不用亲自干那些琐碎的事情。

老板,老板是什么呢?给人发工资的就是老板?在政治漩涡中,老板就是便于给聚拢在身边的人们带来政治施展机会的角色,我现在俨然也是一个老板。正因为如此富歇慌慌张张地来了,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老板不太信任他,当然他心目中的老板也许并不止我。
“大人,听说您今早到马赛,一路还好吧?”富歇今天穿着一身整齐的礼服,淡黄色的外套配着整洁的白丝巾,其实这身衣服真不适合他,不过富歇还是特意穿着这一身。
手指捏着水晶杯,杯中晃动着罗德雷送来的红酒,我没有正视富歇,隔着杯中红色的液体住注射着眼前这个额头渗着微汗的秘密警察,我这个动作或许被人说成装比,对的,我是在装比。
“除了在奥涅尔遇到一些过分热情的欢迎,承蒙大人的关心一切都好。”我一边装比,一边冷冰冰地应对富歇的热情。
好冷——富歇扬起他那双苍白的眼睛,满眼中尽是这两个词——“好冷”。在富歇眼角涌动着好冷的同时,他的嘴角微微蠕动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应该是脏话吧?说起来富歇应该是一个时不时抛出些粗鄙语言的家伙,不过在我面前他似乎从来没有说过,难道他觉得我是一个文雅的绅士?要骂我也必须小声地骂,就算诅咒我也要文雅地在心里诅咒?
这样想着我放下酒杯,“富歇大人您在咒骂谁吧?”
富歇眼眶涨大数分,“没~大人,没有,怎么会,我是在想象大人在奥涅尔所受的礼遇应该很盛大吧?”
奥涅尔的欢迎仪式……这是我随口提及的事情,现在被富歇接过话去,其实这是我到马赛路上最大的一件事情。
说起来奥涅尔的欢迎和教皇有关,庇护十世居然派了一个红衣大主教到那迎接我,在教皇影响颇大的奥涅尔教区我的确受到了盛大的欢迎,夹道高呼天使的人们差点没叫我万岁,虽然我不十分清楚在法兰西文化力高喊:“viva(万岁)”有些怎样的忌讳,不过在盛大欢迎的同时偶尔听到这样的欢呼总让我提心吊胆。
“有不少法兰西热情的女郎热吻了大人,大人因此又犯禁忌了,富歇大人。”罗德雷的打趣让我有点窒息,我不得不笑了起来。
富歇终于抓到了我的笑容,连忙向我套近乎,面对富歇的恭维我也只能笑笑了之,毕竟已经舒展开的微笑不再容易绷起,在那一天富歇也尽他所能表现了他的忠诚。
10点了,当钟声响起的时候我再次皱了皱眉,那些我所谓的属下都还没有来?现在居然要老板等你们?
马赛海港的帆船扬帆而去,我斜靠在窗户边看着空中挂起的彩虹。水朦胧中的恍惚美丽在风帆中晃动,水凝成的七彩似乎在瞬间就会破裂。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推开紧闭的窗户迎来一阵素冷的空气,远传传来一串紧凑的马蹄声,看来他们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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